藍星。
    東區。
    雪地裏，倪雪從旁邊仿佛廢棄廠房一般的房子裏走出來，站在她那台用廢棄金屬製成的三輪車邊。
    屋內的人笑著道：“又麻煩你了，還是小雪你最厲害，輕輕鬆鬆就把小北的電腦修好了。麻煩你這麽晚過來了。修理費我一會打給你啊……”
    倪雪點點頭，“錢阿姨，下次家裏有壞的東西，直接找我就行。我的修理費比店裏的低。”
    錢阿姨應了聲，就關上了門。
    倪雪上了車，這看似破舊的三輪車在這雪地裏依舊如履平地，流暢卻平穩地往前移動，到拐角的時候，口袋裏她的破老爺機震動了一下，倪雪打開來，看到熟悉的名字，眸中終於浮現幾分笑意：
    司：“買個智能手機或者好一點的電腦吧，你現在的配置無法做更好的東西。”
    倪雪握著老爺機的手緊了緊。
    司是她在網上認識了十幾年的小夥伴，不過他們之間相隔太遠，背景也相差太多，再加上她和奶奶幾乎每隔一兩年就會搬一次家，所以他們雖然認識了這麽久，卻從來沒有見過麵。
    她從他那兒知道了很多自己的生活圈子接觸不到的東西，也學到了很多，卻無法給他什麽。不過，司好像也並不在意，而隻是把她當成了可以說真話的朋友。
    司的生活圈子很複雜，從小身邊的小夥伴就是帶著目的接近他的，他唯一能說真心話的，就隻有一個陌生的她而已。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很有默契地不透露自己真實的信息，因為隻有當陌生人，他們才能成為永遠的朋友。
    不過，他們漸漸長大了，他變得比從前忙了很多，跟她說話的時間變少了，也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有那麽多煩惱需要傾訴。而她，也忙於賺錢，跟他交流的機會少了。
    他們的上一次聯絡，已經是三個月前，他知道她對修理機械很有天賦，還自學了編程，她用她家那台人家不要當修理費扔給她的二手台式電腦做出了一個小軟件，本來隻是覺得有趣，為了玩，結果發給他之後，他幫她申請了專利，賣了一筆錢，這會兒那個小軟件在某個特定的人群內非常流行，她也因此手頭寬裕了很多。
    “來藍星大學吧。”他說。
    那筆錢夠她四年的學費了。
    她躍躍欲試，瞞著奶奶偷偷參加了藍星大學的特招，以第一名的成績成功被錄取了。
    本來以為美好的生活即將到來，沒想到，奶奶出事了……
    奶奶的病花了她幾乎全部的積蓄，雖然她一直騙她奶奶說，醫藥費隻需要她付的百分之一。
    她上大學的學費就需要重新積攢了。
    老爺機震動了一下，是錢太太打錢的信息。
    倪雪看到上麵打來的數字歎息了聲。
    “才一千萬啊……”比電腦維修店的一半還要更少……
    她歎息了聲，“算了，至少一天的飯錢夠了。”
    倪雪停下車子，進了旁邊的超市。
    超市很小，裏麵的商品種類也單一，倪雪平靜地扛起一袋標價2980000的米，又挑了幾樣菜，結賬的時候，剛剛到手的這一千萬修理費就已經用完了。
    重新踏上小三輪，路過東區北橋這邊唯一的一家手機店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
    猶豫了一下，倪雪看著自己剛超過一百億的餘額，再看看就在窗口擺著的芒果牌最新款手機，一個就要十億了……
    腦袋中響起某人讓她早點買手機的留言，再想想藍星大學一年高達十幾億的學費，還有她和奶奶住的房子每個月1億五千萬的房租，每年一個能量石的電費也需要2億左右……
    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去藍星首都念大學，還得重新租房子，她不放心奶奶一個人住，肯定得租在學校周邊，學校周邊的房子肯定都很貴，藍星大學課業繁重，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像現在一樣打工，若到時候沒有收入……
    這一百億根本撐不了多久。
    更何況，奶奶的身體也不好，時不時需要去醫院看病，奶奶沒有醫保，若是不備些錢，萬一需要了怎麽辦？
    這麽一想，倪雪又歎息了聲，將目光收了回去。
    還是以後再買吧。
    說不定到了帝都，念了藍星大學，她打工的收入也能增加呢？
    倪雪樂觀地想著，重新坐上她的小三輪往家的方向趕。
    北橋這邊基本相當於貧民窟，住在這裏的人雖然多，但車子很少，大家都是步行或者騎腳踏車，基本不會出什麽交通事故，十分安全。
    倪雪加快了速度，這麽晚了，應該不會有車才對，她今天回得晚了，得趕緊回去燒水才行，奶奶不太會用她改造的熱水器，她眼神不好，上一次還被調得過高的水燙了一次，她剛剛買了一些新的零件，得趕緊回去將熱水器的最高溫度調低一點才行……
    倪雪腦袋裏想著這些事情，根本沒有注意路況，“嘭”的一聲，耳邊傳來刺耳的輪胎打滑的聲音，倪雪隻感覺自己像長上了翅膀一樣，猛地飛到了半空，整個人重重地摔到了雪地裏。
    血濺到了她摔成碎片的破舊老爺機和脖子的空間扣上，倪雪隻感覺到一陣劇痛，腦海裏想著她還沒調好的熱水器和奶奶估計已經做好的飯，就直接失去了意識。
    車子很快離去了，附近一戶人家有人著急卻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有人出車禍了……”
    然後，那人盯著地上的那攤血，疑惑了起來，“人……呢？”
    幾條街外的一個小院子門前，一個高大的男人敲響了倪家的門，倪老太太顫顫巍巍地透過貓眼看著外麵，男人一襲黑衣，身後是一輛低調卻昂貴的車子，車子前麵筆直地站著一個一身西服的……保鏢？心跳加速了起來，想到自己還沒回家的孫女，老太太戴上帽子，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半條縫：
    “找誰？”
    男人目光清冷，透過老太太的臉似乎看到了他熟悉的東西，眼神頓時比之前多了幾分溫度，“請問，倪雪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