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顯國王城。
    七長老帶著夏曆一同出城，新王被害之後，七長老並未一甩手直接和夏曆一起回去，而是扶持出了一個新的朝廷出來維穩。
    畢竟顯國失去了王，失去了朝廷，民間那些心存惡念者便不受律法所製，會開始打砸搶各種作惡。
    等到凡人自己解決這件事，直至出現又一個新的王庭，也不知道還要亂多少年。
    除此之外，他還以大能者的力量行雲布雨翻土開田，各種人前顯聖安穩民心，將諸多亂象直接終結在搖籃中。
    民間又讚頌起來聖地。
    他們如此對待新王，但聖地並未連累其他百姓，隻是那些對善人動手，或直接或間接推翻了新王的人都被抓到處斬。
    貪心之人自以為能得到力量，但那如無根浮萍一樣的力量甚至無法帶離顯國，一出顯國邊境就化會重新化凡。
    城門口。
    七長老回過頭看向遠處的刑台上，那裏密密麻麻的跪著上千被麻布蒙著頭的人，就連寬闊的刑場上都有些容不下了，他們正排隊等待著被處斬。
    重新回到王城的百姓或哀哭或怒罵，質問那些人為何要謀害聖君。
    聖君治下七月。
    那是百姓們從未體驗過的人生，他們不是沒有嚐試過反抗，也在第一時間組建了民兵隊想要保衛聖君，隻可惜民兵隊裏也有叛徒……
    最後劫難到頭的時候他們隻能奔逃，但沒有對新王落井下石，能夠壓下貪念已經算是非常有人性了。
    至少那名為平等的種子已經紮根於他們的心中，在麵臨欺壓之時，他們或許隻會軟弱的在心中呼喊聖君在上，實際上並不敢反抗。
    但念得多了，或許有朝一日會出現某些變化也說不定。
    “夏曆，你不覺得我一開始的提議其實很不錯嗎？與其讓世人作惡，不如讓君主作惡，讓世人始終善良，弱小且善良是一種品質，一種永遠不會被懷疑，被當做敵人的品質。”
    七長老似是有所思，這也是聖地的觀念，聖地希望世俗之人都弱小而善良，修真者的世界殘忍且血腥，不知道多少修真者因為受不了而回到世俗過起了粗茶淡飯的生活。
    但世俗凡人那種大體上弱小且善良的品質最近數千年來也在崩塌。
    世俗……
    也是無數走投無路之修士的後路，修士也是人，又有幾人過得了那種獨居山野的日子？
    如果沒有了這條後路，修士在絕望失意之際便會更加野蠻，更加瘋狂，更加的沒有人性。
    所以必須要有世俗，也必須是一個弱小而善良的世俗。
    “或許吧……”
    夏曆看著那斷頭台下人頭滾滾，鼓動人性之惡，又自以為是的去批評惡，如此行徑讓夏曆實在是無話可說。
    “七長老，我最近有些累了，我可以自己在外遊曆一些日子再回聖地嗎？”
    夏曆不是很想回去，他是真的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時間。
    “自然可以，但不要太久，別超過一年。”
    “不需要一年。”
    “那就好，你且隨意。”
    “嗯……”
    夏曆點了點頭，轉過身與七長老分道揚鑣，七長老並不懷疑夏曆不會回來，聖地也不擔心這點。
    如今的夏曆除了聖地還能去哪？況且與夏曆有血契的妖伴還在聖地。
    離開王城之後，夏曆行走在山川田野之間，反複確認自己沒有被監視，才尋至一處僻靜之地拿出了一枚黑色的戒指。
    對夏曆而言，這玄界爾虞我詐黑暗血腥，死氣沉沉而遲暮，就如一個將死之際還要瘋狂掙紮的老妖。
    完全不像他起初想象中的仙氣盎然的神奇文明。
    他想象中的修真文明，是一個本該玄奇壯麗的世界，有無數神秘，無數名山大江和各種遺跡等待他去探索，處處都留有讓人浮想聯翩的傳說。
    他會去獵凶獸，與值得信任的人成為摯友，在夜晚烤肉的時候與偶然間救下的神秘少女增進感情。
    也或許會在宗門裏與人勾心鬥角，捅破了天也就是宗門內部的那點破事，就像是真正的少年人一樣，在宗門大比上與人賭鬥，在無數人驚訝的神色之中戰勝強敵博得第一。
    更或者就像當初他想象中的那樣……
    成為一個精通丹陣器符的年輕大師，在各大勢力之中如魚得水，暢快的笑著把靈石掙了，然後慢慢學壞左擁右抱……
    隻奈何……
    自己卻淪落至此！
    是的，此刻夏曆在玄界所擁有的一切，那被無數人所羨慕的一切對夏曆來說是一種墮落。
    他或許身居高位，也有諸多身不由己。
    他從未想過要去反抗什麽，曾經的天真，想要有所作為的少年熱血而今還剩下多少，其實現在他幾乎已經是鬥氣一般的想要去實現什麽了。
    已是……
    為了反抗而反抗。
    在一陣溫暖的白光之中，夏曆感覺身體變得很輕，而又一陣恍惚之後……
    他出現在一處黑暗的地下通道之中。
    夏曆默默的換上灰色的休閑褲，合腳的運動鞋，黑色的t恤衫與一件米色的夾克，僅是更換了衣著，夏曆就感覺自己身上沉重的枷鎖被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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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片刻……
    夏曆將手中的聖子金衣扔到滿是灰塵的地上，然後抬起腳狠狠的踩了幾腳。
    什麽聖子金衣。
    什麽聖地權柄。
    什麽狗屁太一。
    “我去你嗎的！”
    “我x死你全家！”
    “我……”
    “我……”
    夏曆罵著罵著忽然笑了，在黑暗之中還用手蒙著眼睛不知為何的大笑，可能是覺得此時的自己很好笑。
    是他自己要去當那個小醜，還沒把別人逗樂，先把自己逗樂了，這或許也是一種成功？
    嫌棄的撿起聖子金衣收進相位戒指裏，夏曆爬出地下通道，穿過無人的小巷，而後抬頭看向遠方。
    天空陰沉。
    鋼鐵大樹屹立於遠方，空氣之中滿是異味，一種油汙味混雜著各種化學汙染物的刺激味道。
    帶著輻射塵埃的微風吹拂在夏曆臉上。
    夏曆又笑了。
    他感覺輕鬆，曾經的他厭惡這個味道，他喜歡玄界的味道，自然清新而又帶著充足的靈氣，仿佛呼吸一口就能原地成仙。
    可習慣了之後，玄界的空氣似乎怎麽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異味。
    反倒是地球這邊，習慣了被汙染的空氣之後，反倒是覺得異樣的好聞。
    可能是因為這裏才是自己的家，是茫茫星河之中自己那獨一無二的歸屬吧。
    不一會……
    天色變暗，那鋼鐵巨塔之上亮起了絢麗的霓虹燈光，向四周發散著直到天明之前都不會消散的光。
    地球的城市都是這般。
    哪怕身處再黑暗的森林之中，也無法遮擋鋼鐵巨塔的光芒，有人說那是光汙染，太晃眼了，但也是必須亮起的光。
    是向太陽係各處人類殖民地傳遞自己還存續的光，是天道議會一致通過的，可以減少人類滅亡指數的一種措施。
    “晚上好，不夜城。”
    “他嗎的窮鬼們殺死了救助自己的富豪搶走了對方的銀行卡，偏偏還就知道密碼，是那富豪太蠢嗎？”
    “持卡者都不是本人，你問我銀行怎麽讓取的？他嗎的銀行就是那富豪家裏開的！”
    “可憐的窮鬼們拿命給富豪的家裏人提供繼承權了！”
    夏曆自言自語著走向了霓虹閃爍的都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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