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路無話。
    無論是夏曆，還是休裏和柯曉，都在查看地球的戰報以及天道計算機頒布的戰時規則。
    現在已經是全麵戰爭時期，無論是地球還是阿斯塔特，緩過神之後的選擇都絕不可能是休戰。
    半個小時後……
    空氣之中帶著濃烈硫磺味的新東京，夏曆從飛船上下到地麵，對著休裏揮手告別。
    天空陰沉得可怕，放射塵埃雲與火山灰共同組成了新的雲層，天空下著黑色的重酸雨，異味直衝夏曆鼻腔。
    新東京的上城區已然坍塌，隻留下基座和倒塌的上城區殘骸如腐屍般躺倒在大地上，很難想象這裏曾是一個財富的聚集地，一處遍布霓虹的不夜城。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把這裏的上城區炸成灰，可當它真正坍塌之際，心中卻又絲毫不感覺喜悅，因為這並非是大眾人民的勝利，而是無論什麽階層都逃不掉的滿盤皆輸。
    不再有浮誇的消費主義狂歡。
    隻有延續至地平線另一頭的破敗，巨大的機甲殘骸倒在城市中無人處理，夏曆走在毀壞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偶爾有人路過也是一言不發的掃描著廢墟，幸存下來的拾荒者和窮鬼們加入了官方的救援隊。
    可他們會不會為了資源而殘害其他幸存者真的不好說，這裏也缺乏秩序的管束，戰後的這點時間還不夠建立新的秩序，天道計算機那本來就不足的算力也暫時管不到這些細枝末節之處。
    說起來也是好笑。
    窮鬼們正因為遠離新東京的中心，因此被阿斯塔特無視了，他們的死傷最小，所以他們翻身做主了嗎？
    夏曆思考著這些，從四周的廢墟之中忽然鑽出來一群衣衫襤褸之人，他們用槍瞄準了夏曆，許多人的義體更是明顯與連接處不搭，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死者身上拆下來臨時裝上去的。
    “相位戒指，義體留下。”
    他們的目的明確，就是打劫。
    這裏是秩序未恢複區，地球目前需要把兵力需要投入到太空防禦中，一些中輕度傷亡的地區也更適合投入兵力盡快恢複秩序。
    因此重度傷亡地區就暫時被放棄了，在秩序恢複之前就是窮鬼們的天堂。
    “你們不去搜救也就算了，還來打劫是真的完全不顧大局嗎？”
    “不對……你們也無所謂大局，被阿斯塔特統治是一樣，被企業聯合統治也是一樣，你們一直都是被拋棄的那一方。”
    夏曆理解他們，在秩序尚在的時候，窮鬼們便是被無底線壓榨的一環，憑什麽要求他們關乎大局？秩序從來與他們無關。
    “你……”
    打劫者之中有一人意識到了不妙，遇到完全不怕的他們的人隻有一個可能，對方足夠強，很強！
    “讓開吧。”
    夏曆用念力直接束縛住他們所有人，將他們提起到半空。
    “你們可以繼續報複對你們不仁的世道，也可以選擇進步。”
    “去參軍吧。”
    夏曆說完就用念力把他們丟開，並未真正傷到他們，等到夏曆走遠後，其中有人呸了一聲，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對於夏曆的話語極為不屑，他們就是死也要報複回去。
    那些被埋在廢墟之中的上層人享受了那麽多，現在付出代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阿斯塔特沒殺死那些上層人，那就他們來殺！
    讚美阿斯塔特！
    當然其中還有人陷入了沉思，如今這種局麵不可能長久，秩序遲早會恢複，他們有可能遭到清算。
    是選擇發泄憤怒，對淒慘的過去有一個交代，還是選擇未來？
    夏曆接下來又遭遇了數次打劫和就連問話都沒有的直接襲擊，但夏曆依舊是沒有傷害對方。
    窮鬼也會互相聯係，在這片廢墟之上有著他們自己的規矩。
    有窮鬼認出了夏曆。
    是那個天真的白癡，是那一晚的傳奇，他如今依舊還是那麽天真，被他們用槍指著搶劫，甚至被他們主動襲擊也隻是防禦而已。
    漸漸的，窮鬼們開始不再襲擊夏曆，也不知道是明白自己沒那個能耐，還是良心發現。
    夏曆對每一個襲擊他的窮鬼都會進行簡短的勸告。
    於是有窮鬼在屬於他們的公共頻道之中譏諷夏曆的天真無知，同時也忍不住的發問：
    我們以後怎麽辦？
    許多窮鬼都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話語的論調逐漸的轉入秩序，窮鬼們開始分析局勢，開始在廢墟之中認真審視未來。
    而後得出結論……
    或許，他們可以試著成為這裏真正的主人……
    從現在開始不再進行破壞，這的確是個機會。
    於是有新的秩序誕生在了廢墟之後，有試圖反駁這一切的極端份子找出了夏曆當初的視頻放出，企圖證明夏曆隻是一個嘩眾取寵的卑劣者。
    但窮鬼們反而看到了夏曆在雨中的無聲嚎哭。
    為自己，也為他們……
    “大家也別鬥了，阿斯塔特也不會把我們當人，秩序恢複之後我們也好不到哪去，我打算參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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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留了一個阿斯塔特的傷員，誰和我一起去宰掉換功勳，我不貪了，沒意思，鬥不過，那家夥傷好之後怕不是第一個殺了我”
    “加我一個。”
    “我也去。”
    “接下來正常救人吧，我們不再是窮鬼了。”
    賢人在盛世無言，誇誇其談倒顯卑劣，但賢人不變世道會變，當賢人再布道之時，人們自會明白何為正確。
    黑暗的小路上。
    道路兩頭的人看不清彼此，默認對方是要致自己於死地的假想敵。
    忽然，有一人不懼被襲擊，打著燈從旁路過，道路兩頭的人也看清了彼此的模樣。
    於是嚐試發言，發現可以溝通後又取得了共識，約定好不再相互攻擊的信號。
    信任建立，秩序複蘇。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
    夏曆的引力已經足以反過來改變其他小行星的軌道。
    一路行至安息香診所前，在倒塌的廢墟前方，臨時搭建的醫療站裏，一個人影正在忙碌著。
    植入有義體，擁有靈能的人們不再那麽的脆弱，可以在廢墟之下堅持很久，可以進入假死狀態等待救援，因此哪怕過去了幾個月，每天也依舊有新的傷員出現。
    “柳生小姐，這邊有重傷員！”
    “先抬去急救室……”
    “柳生小姐，這邊……有孩子！”
    “等等……”
    “那邊發現了十多個傷員。”
    “我這裏忙不過來了，能堅持就先抬去其他醫療點。”
    柳生千早忙碌著，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柳生千早回過頭一看，又很快低下頭繼續給麵前的傷員做手術，取出對方體內的建築殘片。
    “有事晚點說，忙著呢。”
    “為什麽不回消息？”
    “沒信號啊……這邊網絡還沒完全恢複，別妨礙我，一邊待著去！”
    “行吧……”
    夏曆無奈之下隻能站一邊幹等著了，找不到事做的夏曆幹脆拿出了一根靈煙打算放鬆一下，隻是就在夏曆剛把靈煙點燃之際。
    柳生千早忽然抬頭。
    “滅掉。”
    “我離得挺遠的……”
    “我說滅掉！靈煙會導致傷員血流加快。”
    “嘖……”
    夏曆本想走得更遠一點抽，可見到附近的人都用審視的眼神盯著他，也隻得扔掉靈煙踩熄。
    “你正在忙的話我下次再來，我隻是來確認你的安全，你安全就行。”
    “等等！”
    柳生千早又叫住了夏曆。
    “幹嘛？”
    “勞煩捐贈一下醫療艙，藥品也要，再給我幾萬靈石。”
    “這……”
    “快點！”
    “行吧行吧。”
    夏曆隻能把之前他在柳生千早這順走的醫療艙從洞天葫蘆裏拿出來還回去，還被爆了一些丹藥和靈石出來。
    “謝了，有空的話等到晚上吧，我晚上會休息半個小時。”
    “你一天就休息半個小時？”
    “不然呢？我現在是醫療兵。”
    “你也參軍了？”
    夏曆沒想到柳生千早也選擇了參軍，這下和他關係最好的兩個伴侶都參軍了。
    在全麵戰爭的大局之下，沒有人可以例外。
    柳生千早將來更有可能上戰場，成為前線醫療兵。
    “你呢？你不參軍嗎？”
    “我的話……”
    夏曆陷入了沉思，他的情況有些特殊，畢竟他還需要回玄界，而軍令如山，他長期不在的話就是違反軍規。
    而他一旦參軍，還不是可以隨便消失的小兵小將。
    他會直升上校，成為各種作戰的主要軍官隨同，那更是走不掉。
    “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等我忙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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