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夏曆有想到過阿斯塔特是否會支援，畢竟這是全人類的問題。
    但夏曆對阿斯塔特的偏見讓夏曆覺得阿斯塔特不從背後捅刀子就已經很有良心了，壓根沒想到阿斯塔特真的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停戰支援。
    怎麽說呢……
    又是一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誰都懂，但到了真正執行的時候總是問題頻出，總是爭議不斷，情緒化的人們總會因為自己的苦難而牽連四周的一切為自己陪葬，這樣的事在曆史中已經重演過無數次。
    但似乎……
    阿斯塔特的確是個例外。
    因為他們拋棄了情緒化的基因，選擇發動戰爭是因為理智，在關鍵時刻立即宣布停戰支援地球也是因為理智。
    “你們居然停止了內戰？嗬嗬……”
    風嗤此刻也是頗為意外，在他的想象中人類文明的另一麵應該會幫助他才是，會在這個時候想方設法打擊另一方才是，應該愚蠢才是！
    可惜事與願違。
    如果是武文明，那他想象中的事情大概率會發生，引來外敵與敵人同歸於盡對武人來說是一種生存策略，逼迫著其他人去協助更極端的那一方，若是雙方都極端，那就滅掉雙方，而這也全了武人複仇至上主義的邏輯。
    人類攜帶了武族的基因，理由也會如此才對……
    “很遺憾的告訴你，雖然我也很討厭另一方，但我必須承認他們的純粹，他們如今就連一絲武族的血都沒有，大概他們才算是人類正統吧。”
    夏曆很不想承認這點，可他必須接受事實，接受自己並非純血人類的事實，阿斯塔特假設了沒有武族基因的人類會是什麽模樣，那一頭藍灰色的頭發正是地球天空與海洋的顏色。
    他們才是那個異類。
    若是尋根問祖，可能會對武人卑躬屈膝的異類，特別是那些生而不凡的第二代，第三代靈能基因的持有者，因為他們正朝著越加接近武人的方向進化，在開辟靈能基因……
    不，武之血脈的潛能！
    若是麵臨真正武人的血脈壓製，他們恐怕難以提起半分反抗的心力。
    燕浩是玄人之軀所以不受影響，夏曆出生於靈代之前，靈能基因也沒有激活過。
    “那問題又來了，你們和他們不是同類，這次之後呢？你敢保證他們不會滅絕你們？現在有一個選擇擺在你們麵前，仙會更加認同仙嗣，那個與你們敵對的愚蠢者會被抹去，而你們會被保留。”
    風嗤這時候開始勸說地球人類歸仙，如此一來阿斯塔特將被瞬間掃滅。
    “我們是同類，隻是還需要分清主次，而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
    夏曆還沒到為了毀滅阿斯塔特而通仙的程度，與阿斯塔特這次合作如此順利，大概率是阿斯塔特主動提起，觀察到了金星的異常。
    “你們可真是……有趣。”
    風嗤依舊在笑，夏曆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大概是在故作冷靜？
    而風嗤這時候想到了很多。
    如果當初的武族能在關鍵時刻齊心協力的話，大概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吧……
    但現實總是出人意料。
    他所希望的看到的更是不盡人意。
    應該齊心協力的時候人們還在內鬥，應該內鬥的時候卻又齊心協力，似乎他被這個世界針對了一樣，他隻是想讓武族存續而已，但他的不擇手段到頭來卻依舊被現實嗤笑。
    如他的名字那般，這是他為自己這一生坎坷命運所改的名字，他曾幾何時也是堅定的反抗派。
    忽然的……
    飛船上層傳來幾聲震響，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撞擊到了飛船的內壁上。
    應該是其他侵駭式飛船成功侵入，這也讓風嗤明白了自己再次失敗的事實。
    於是他轉而言道：
    “仙其實是矛盾的，既害怕孤獨卻又害怕不孤獨的代價，並逐漸深陷於我們概念之中的惡，他們雖無所謂善惡，但並不影響我們對他們的定義，我們還好，終究是嗣，而你們不是。”
    “這片星空充滿了荒誕與不合理，一個矛盾的主體之下，誕生自他們的嗣也必定是矛盾的，既要嗣有智慧，又害怕嗣的智慧，這就是仙。”
    “人類，你們會害怕自己的造物嗎？”
    風嗤看向了燕浩，因為燕浩之前曾以人類造物的身份發話。
    “不，那是我們的神，我們自己創造並信奉的神。”
    夏曆替燕浩回答了。
    因此當神失去了自己的信徒兼造物主的時候，等於直接失去了父母與孩子，那樣的神將在自身存續的歲月之中無底線的報複奪去它存在意義的事物。
    “如此便好……那這份災劫便也是禮物，我嗤笑這世間一切不合理，而我合理，但我不合理的時候世界卻又合理。”
    “已經沒有告密者了，我們已經全部出動。”
    說罷，風嗤忽然伸手向自己的臉，用手指撥開緊閉的右眼皮將手指探入其中。
    而後……
    他咬著牙，就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那般，在鮮血迸濺之中活生生的將仙瞳挖出。
    “來，它是你的了，你會有用到它的時候，無論臣服亦或反抗。”
    風嗤將仙瞳拋給夏曆，夏曆沒接，任憑那血淋淋的仙瞳滾落到腳邊，風嗤也無所謂夏曆接不接，在他看來這隻是夏曆那毫無意義的尊嚴作怪罷了，夏曆會接的。
    “我會繼續觀察你們，你們既然決定要徹底反抗，那你們一旦露出任何要投降的意思，就休怪我再次不擇手段。”
    “你這個人……很矛盾。”
    夏曆無法理解對方的思緒，一會敵對一會又似乎是理解了他們，但可以肯定的是風嗤確實一直都在用勸說的口吻與他對話，比起那些見麵就動手的靈代人算得上知書達理了。
    “你就當是麵對仙的預演吧，他們也是如此。”
    風嗤話落，整個大廳內的九宮機關都開始猛烈運轉，生成璀璨的光斑向著風嗤匯聚，夏曆被耀眼的光斑刺得睜不開眼，那些聚集起來的光斑就似太陽耀斑一樣，爆發出足以驅散一切黑暗的光芒，又緊接著在下一瞬間消散。
    光芒消散後，風嗤已經消失無蹤，他之前站立著的地方還帶著丁點血跡。
    夏曆沉默片刻，彎下腰撿起了仙瞳。
    這東西他會交給天道計算機保管，他才不貪戀什麽仙道權能，鬼知道他動用那份力量的時候仙會不會有所感知，萬一這是個陷阱呢？
    隨後……
    從通道口湧入了大量阿斯塔特的機裝部隊成員，他們見到夏曆後對著夏曆點了點頭，然後迅速散開搜查四周。
    “不用找了，敵人已經被我殲滅，可惜逃了一個，需要我將作戰經過分享上傳嗎？”
    夏曆向阿斯塔特機裝部隊搭話，其中一個位於隊伍中心的成員聽後走上前來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還請提供一下。”
    “沒什麽不可以的，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態度。”
    夏曆通過天芯將之前的經曆原封不動的全部傳給了對方。
    那人讀取後，特別是聽到夏曆承認阿斯塔特才是正統人類，當下也不免高看夏曆一分。
    地球的天道議員果真都有可取之處，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多謝分享情報，既然已經處理完畢，那你是否要與我們共同前往下一艘飛船繼續作戰？”
    “繼續作戰，走吧。”
    夏曆點了點頭，那位大概是分隊長一樣的阿斯塔特機裝部隊成員對著夏曆敬了一個禮。
    “請隨我來。”
    他提都沒提那枚仙瞳的事情，夏曆的為人即便是在阿斯塔特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襲擊了火星城但給予了市民疏散時間，而他的家人就在第七火星市，如果不是夏曆的一念仁慈，他會失去一切。
    在戰爭之下，戰火將煆燒出真正的高貴者，對他們的信任也將不分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