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曆公元2535年3月17日。
    在地球方麵和阿斯塔特的合作之下，暴露危機宣告解除。
    有人覺得這讓人類躲過了一次滅頂之災，也有人覺得這讓人類錯失了一次前進的良機。
    畢竟在已公開的資料當中仙文明並未那麽不堪，是一個具備高度秩序化的文明，會維持自身可觀測宇宙內的文明秩序，使其不往野蠻好戰的方向發展，長遠來看無愧於“仙”之名。
    是淩駕於人之上的秩序維係者。
    當然也有人並不相信官方發布的資料，認為有美化仙的嫌疑，認為外文明一定是邪惡的，就算不是，仙文明也隻是用了另一種不那麽殘酷的方式將人類文明的未來抹殺而已。
    至於為何要發布通告？因為瞞不住了。
    至於為何要說實話？因為不說實話會誕生更多陰謀論。
    夏曆此時身在返程的飛船上，正泡在浴池裏舒服的放鬆身體，身後是一位穿著護工裝的妙齡少女正在給他揉肩。
    浴池邊擺著一杯冰過的紅酒，這架飛船現在是他的專用，船艙之中的布置堪稱奢華，簡直就像是在豪宅之中。
    安排這種返程船，可見作戰指揮部對參戰者們的待遇還是很上心的。
    雖然華而不實，但確實讓夏曆在戰後返程的這段路上感覺到了舒適與放鬆。
    “夏曆議員，這個力度可以嗎？”
    “可以。”
    夏曆點了點頭，一邊享受著按摩，一邊用天芯訪問天道網絡，查看起來人們對於此次暴露危機的看法，畢竟仙文明的存在被公示了。
    而風向就和夏曆想象中一樣。
    超過半數人口其實並不覺得仙文明是什麽威脅，因為人類也有物種保護的概念，所以能夠理解自身相對於仙文明來說會是什麽一個定位。
    很多社會階級較低的民眾認為仙文明的不統治過於仁慈，還希望被仙文明統治，渴望仙文明能為人類現有的社會結構進行公平的再分配。
    上層精英階級也有部分人認同仙文明，因為仙文明不會幹涉下級文明自治，更不需要納貢與俯首稱臣，仙文明隻需要對下級文明做出一些發展上的束縛，而人類文明完全可以接受這點。
    用人類曆史的過往經驗去看待宇宙文明之間的上下級關係，會發現人類的經驗完全無用，人類統治更下級的社會結構是為了利益。
    資源，奴隸，土地，財富，乃至是滿足征服欲望等等。
    然而仙文明會看上太陽係這一畝三分地嗎？
    倒是這次合作的時候因為蒼穹合並，火星民們也參與了討論，火星民倒是表現出了較為統一的意見風向，堅持人類至上主義，絕不能對外文明卑躬屈膝，因為外文明不可信。
    外文明表現出的任何仁慈善良都是不確定性的，它們可以隨時改變策略，一旦什麽時候對人類的存在感到了不快，那就是人類的滅絕之日。
    “地球這邊還真是……沒想到半數都有投降意願。”
    這都還沒見過仙呢，而夏曆已經見過仙骸，在玄界更是知曉了很多關於仙的傳說，親自進去過仙的文明容器，夏曆是深知仙之偉力的。
    但即便如此，夏曆仍舊覺得人類大可不必那麽畏懼仙。
    “事實上我們就算被仙發現了，和現在比起來又有什麽區別呢？仙所廢除的技術與我有關嗎？”
    “再說了，這和我月入二十靈石有什麽關係？指不定仙大人還能給我平均到二百靈石呢。”
    正在給夏曆按摩的少女似是知道夏曆是一個開得起玩笑的天道議員，敢於對夏曆說出心裏話，夏曆聽後不禁啞然失笑。
    五百年前夏曆也是這麽想的，他就普通家庭，患癌後也算是見過了人情冷暖，雖然未到家財散盡的地步，但親戚之間除了慰問，也會趕在父母開口借錢之前有意無意的表示他們也有困難。
    而他的父母也是尊嚴感比較強烈的人，自然不會再提。
    其實當初的部分療法有不低的概率治愈他，可最大的難題還是沒錢。
    就連選擇人體冷凍，夏曆也都是存了讓父母保留一分希望的意思，讓他們不至於那麽難受，就沒指望著自己能醒。
    “如果臣服於仙，未來數百年內，甚至數千年後或許都不會有什麽問題，大家還是一如既往的過。”
    “直至某一日，一項真正能改變全人類命運的技術被發現，或許是人人永生，也或許是徹底解放了生產力，從此要什麽有什麽。”
    “但那種技術被仙封鎖了，我們依舊得過溫飽有餘但富貴不足的日子，依舊有你這樣的人每月二十靈石，而那個時候若是沒有仙的封鎖，你可能月入兩萬靈石，兩百萬，兩千萬。”
    夏曆回答了給他按摩的少女，少女聞言下手的動作忽然有些忍不住的加重。
    “可大多數人等不到那一天到來，意識數據化的費用太高，本地備份有丟失風險，網絡備份沒錢續費，而說到底意識數據後的自己隻不過是自己的備份克隆罷了，真正的我已經死了，唯有靈能接近永生的概念，但也隻有您這樣的人可以觸及。”
    “唉……”
    夏曆歎息一聲無話可說，阿斯塔特那邊應該就沒這種問題，說起來或許很可笑。
    地球是市場經濟。
    阿斯塔特是基本配給製加上市場經濟，即阿斯塔特政府會免費提供每一個民眾的基本生存所需，想要過得更好那才需要努力，不會再為了基本生存而勞碌。
    一切低級的重複生產工作完全由ai替代。
    因此阿斯塔特的民眾頗為傲慢，自詡為人類正統，會關心讓自己可以無憂生存的政體，膽敢為敵便全民皆兵。
    火星現在比新聯盟更接近於六百年前那個舊聯盟的理想目標，這點就挺離譜的。
    “對了，夏曆議員，你不覺得我有些眼熟嗎？”
    “你？”
    夏曆回過頭看向少女，說實話夏曆沒什麽印象了，但通過天芯搜索過往記憶之後，倒是真有一個人符合。
    “我以為你會成為戰士，所以那把動能刀你是怎麽處理的？”
    “賣了，還清債務後從事著一些服務類工作，倒也能養活自己。”
    “看樣子你被指派來服務我並非巧合。”
    指派者大概是想讓夏曆看到夏曆當做隨手的善能造就什麽。
    “管它呢，反正現在的生活也挺好，按摩到此就結束了，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沒有了。”
    “很高興為您服務，夏曆議員。”
    少女告退了，夏曆凝望著她的背影，用天芯沒有掃描到什麽異常，甚至在知曉對方還是完璧之身後夏曆非常驚訝。
    在往日的新東京，負債的窮鬼和底層苟活者但凡有點姿色，早就跑去賣身了。
    “倒也算是個戰士。”
    夏曆扭了扭頭，又鬆了鬆肩膀，對方在按摩過程中使用了靈氣，應該是某種靈療，體驗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