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進一步的憤怒之下。
    夏曆反而冷靜了下來，一言不發的收弓，從相位戒指之中找出大劍。
    這世道還真是的……
    他就想簡單直接的處理事情很難嗎？
    他暴躁是他不對，但以他的身份暴躁一點又怎麽了？他也是人，有劣根性，他無法永遠保持理智！
    他也不強求對方理解，但先把話說完不行嗎？
    “自以為是的為敵，自以為是假設，然後在猜疑之中為了殺死對方而用盡全力。”
    “我在你眼中是什麽？”
    “在這黑暗森林裏，我為其照亮的行為錯了嗎？”
    夏曆自問自答，而後又搖了搖頭，用左眼看向了邱鈞，單手持大劍虛空踏步猶如下樓梯一般慢慢邁步走向邱鈞。
    一種無形的壓力產生。
    空氣都仿佛在凝固，在夏曆那已經就連憤怒都沒有了的眼中。
    邱鈞感覺到死亡扼住了他的心髒。
    他的手腳居然不聽使喚的開始顫抖，他似乎是觸動了什麽不該觸動的東西。
    但他依舊堅信自己的判斷沒錯，錯就錯在他還是太弱，底牌仍舊不足。
    也錯在夏曆太強！
    元嬰接聖劍。
    哪怕是破碎隻存餘威的聖劍，其鋒芒也足以力劈煉虛，是邱鈞在殺伐一道上的最大底牌，是諸聖時代留下的權柄。
    用這樣的先代權柄斬後世聖子，說出去也算是一樁美談，但他失敗了。
    破罡聖劍雖然還能再劈出一擊，但已經沒有之前那一擊威力大了，之前那一劍都沒能奈何夏曆，更弱的一劍又能如何？
    “我……還沒輸！！”
    邱鈞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反而被激起了戰意，竟有種極境升華的味道，金丹嗡嗡震響就要破碎成嬰。
    為天驕者，在生死之間可得大明悟。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死之間也有大機緣。
    “碎丹成嬰？”
    “你在我的麵前臨陣突破？”
    “嗬嗬……”
    夏曆覺得這一幕眼熟。
    別說夏曆，元甲宗的人全都覺得眼熟，天驕列傳之中有記載，被逼到絕路的天驕有相當一部分會通過臨陣突破而改變大局，當然臨陣突破也不是天驕的專屬，很多普通修士也會在生死存亡之際被逼出潛能。
    隻不過天驕的臨陣突破往往產生的名氣效應更大而已，才讓人們誤以為那是天驕的專屬，是天運眷顧的表現。
    而天驕列傳也不會記載那些臨陣突破後還是被殺死的天驕，那樣的不算天驕，不配被記錄。
    這種幸存者偏差使得臨陣突破漸漸擁有了非凡的意義，能夠讓臨陣突破者的敵人產生畏懼，覺得天命不在自己而萌生退意，臨陣突破者更是會戰意大增自認天命在我。
    但夏曆會畏懼嗎？
    夏曆會不知道什麽叫幸存者偏差？
    “熱寂。”
    夏曆一念起，本來開始向邱鈞聚集的靈氣被排開，邱鈞四周的一切在豔陽的照耀下開始凍結，包括邱鈞自己。
    邱鈞目瞪口呆的看著夏曆，想要驅動陣盤，但就連手都無法抬起。
    而念力壓製又來！
    外凍內壓。
    邱鈞再也無法動彈，隻能看著夏曆一步步的走向他。
    所謂天驕的特殊之處，夏曆已經愈加理解其本質，隻是幸運者被過大的誇張化了，隨著表現出更多幸運者的特質，便會使得周圍人更加認同這一點而產生相應的變化。
    敵人會畏懼，幸運者自己會誕生信念。
    此消彼長之下，天驕也就誕生了。
    怪不得天驕要爭名。
    因為隻有人們認為是，天驕才是天驕。
    很快，夏曆來到了邱鈞麵前，慢慢舉起了手中的大劍，邱鈞仍舊沒有放棄，那雙被冰霜覆蓋的眼中透露出驚天戰意。
    而後……
    夏曆揮劍！
    一個人影忽然衝到夏曆麵前想替邱鈞接下這一劍，眼看著夏曆就要將那個人影斬斷的刹那。
    夏曆停手了，然後一腳踢開了那個擋劍者，很是不屑的看了對方一眼，那是一個妙齡少女，眼中帶著一抹決意。
    “俗。”
    夏曆吐出一個字，用念力將那個少女也該壓製住，然後一劍刺向邱鈞的丹田……
    但又忽然停手。
    劍尖改而刺向邱鈞的胸膛，甚至避過了心髒部位隻刺穿了肺部。
    念力壓製與念術熱寂在此刻被同步解除。
    “能勞煩你現在開尊口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嗎？我是來調停的。”
    夏曆露出和藹的微笑，之前的狂怒和冷漠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這種變化讓邱鈞更感覺畏懼。
    “你要殺就殺！”
    邱鈞不願受辱，隻是冷眼看著夏曆。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麽殺你？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是來調停的，我會公平處理。”
    “嗬嗬！”
    邱鈞向著夏曆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但被夏曆的念力及時彈走了。
    夏曆見狀伸手向邱鈞的頭顱打算搜魂，但邱鈞的神魂似乎被什麽東西所保護，搜魂竟無法起效。
    “你想知道？我就是不告訴你！你這偽善者。”
    邱鈞看出了夏曆的異常，雖然不知道夏曆為什麽非要知道他襲擊元甲宗的經過，但如果不說就可以惡心到夏曆，他寧死都不會說。
    而夏曆隻是神色如常的暫時鬆開大劍，從相位戒指之中找出了一枚探針安裝在義體的指尖。
    搜不了魂？
    那就搜生物腦。
    結果是一樣的，而且生物腦所蘊含的信息更詳細，沒神魂意識那麽抽象，更便於解讀。
    夏曆用左手固定住邱鈞的腦袋，右臂指尖上的探針直接刺入邱鈞的耳中。
    邱鈞馬上翻起了白眼，麵部開始抽搐，四肢更是不受控製的亂擺。
    幾分鍾後……
    夏曆抽出探針，邱鈞也迅速恢複正常，用怨恨的眼神盯著夏曆。
    “你就算用這等殘忍刑罰，我也不會……”
    “我已經知道了，我還以為多大點事，不就是被師傅覬覦機緣，遭師妹背叛嗎後無法澄清嗎？”
    話落，夏曆念頭一動。
    從人群中忽然飛出一個女子，被夏曆拘禁在手。
    “夏……夏聖子，您這是……”
    “你做錯了事。”
    “可……可夏聖子您已經擊敗了邱鈞不是嗎？您可以碾死他的，和一個將死之人談什麽對錯！！”
    那個女子無法理解。
    明明夏曆把邱鈞暴打了一頓，更是隨時可以要了對方的命，而且邱鈞還愚蠢到非要找死，這般大好局麵為何夏曆還是要堅持可笑的對錯？
    “因為我是來調停的，有錯則罰。”
    哢嚓。
    夏曆義手一用力，掐斷了女子的脖子，而後將其丟給了邱鈞。
    “還沒死透，你要不要自己複仇？你那師傅又怎麽說？我打殘後丟給你？”
    “夏……夏厲，你……你……”
    邱鈞無法理解。
    夏曆還真就足夠公正。
    真就是主持公道來的。
    把他打殘成這樣，兩具化神傀儡自爆，破罡劍也失去一次寶貴的出劍機會，而他更是抱著要殺死夏曆的心態去的。
    可為何……
    到了這個局麵夏曆就是搜魂折磨他也要講那可笑的公道？
    “我是來調停的，你的損失我會讓元甲宗加倍賠償，你的天賦不錯，可願加入太一聖地？”
    “你……你……”
    邱鈞內心生起一股大恐怖，他支支吾吾的愣了好一會。
    而後像是懂了什麽一樣，不由的淒慘大笑。
    邱鈞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畜生，像小時候家裏養過的家畜，非要打一頓才聽得懂話。
    而且還是他自己把自己擺在了這個位置上，自認相比起夏曆這等身份他就是畜生，所以要咬下夏曆一口肉來。
    原來，不當人的那個是他。
    比強者不把弱者當人看的，是弱者也不把自己當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