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曆已經多次來到太空。
    但玄界的太空依舊是給了夏曆不小的震撼，夏曆此刻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以星係為戰場。
    這還是隻是恒星係，仙文明的力量定不止於此，按照夏曆的揣測，仙文明應該接近主星係級文明，擁有控製整個星係的手段。
    這一幕可以說仙文明留手了。
    也或許是……
    玄文明在萬般慘敗之中唯獨某個點略勝一籌。
    打到這種規模，氣態行星都被打得大氣剝離隻剩內核，玄界理應沒有任何可能殘存下來才是。
    此時洞天葫蘆微微震蕩，夏曆念頭一動將其秋伏放了出來。
    夏曆本以為秋伏看到這一幕後會吵鬧，會嘖嘖稱奇，會驚訝於這滿目瘡痍的星際戰場。
    但她並未露出驚訝的神色，反而是陷入了一種無言的悲切之中，她的瞳孔微縮，向著一顆碎裂崩塌的殘星伸出了手。
    “秋伏？”
    夏曆好奇的出聲詢問，秋伏那莫名悲切的神色一滯，而後露出微笑看向夏曆。
    “我的記憶中有這一幕，踏入天外之後我的傳承記憶蘇醒了很多。”
    “妖族的傳承記憶嗎？不過你之血脈特殊，能傳承給你記憶的，恐怕隻有先代白虎了吧？”
    先代白虎，玄界對此並無多少記載，無名無姓隻知其種族，隻知道它是曾經參與了仙戰的一員。
    “夏曆，靠近我一些。”
    “嗯……”
    夏曆靠近秋伏，秋伏張開手握住夏曆的臉，把自己的額頭貼到了夏曆的頭上。
    一幅模糊的畫麵在夏曆腦海中顯現。
    連續的，失真的，就像是褪色泛黃的老照片，也像充滿了幹擾和噪點的劣質視頻，一切細節皆是不詳。
    【天芯，提取修複】
    【執行中……】
    天芯可以根據記憶前後逐幀分析補充細節，更能讓腦海中抽象的認知概念化為有載體的數據。
    幾分鍾後。
    秋伏主動移開了額頭，夏曆這邊也差不多將這份記憶修複到了接近原記憶的水準。
    不說百分之百還原，但相似度最起碼也有原記憶的百分之九十。
    夏曆再以天芯連接水鏡法器，直接在法器上投射出了秋伏的記憶。
    也是以身在太空為觀察角度，畫麵下方是一顆青色泛白的星辰，如玉一般的翠色點綴大地。
    畫麵中還能看到一顆幽藍色的氣態行星，能看到圓潤而無星環的玄月，能看到色澤形態各異的其他行星。
    這段往昔的記憶被夏曆修複為一段視頻，秋伏也在認真的觀察著，和自己的記憶進行對照，而後發現了一個很恐怖的現象。
    觀察者的角度不對。
    按照觀察者的角度，也就是先代白虎，它銘記這一幕的時候應當站在不同的位置。
    夏曆這邊有天芯分析，得到這個結論的速度比秋伏更快，更精準。
    【根據觀察視野角分析，因當是在玄四附近觀察】
    【您此刻所在行星，是為觀察者眼中的玄二】
    天芯會按照行星距離恒星的距離排序。
    玄四就是距離恒星第四近的行星，也是觀察者腳下那顆青白色的，有翠綠點綴的行星。
    玄二在觀察者眼中是一顆黃褐色的荒星。
    但這就和夏曆此刻所見完全反了過來！
    玄二是玄界，是生命星。
    玄四是一顆表麵上坑坑窪窪，被大量隕石如塵網一般籠罩起來的黑褐色荒蕪死星。
    一個可能性浮上夏曆心頭。
    如果先代白虎的記憶為真，那麽古玄界和今玄界就根本不是同一顆行星！
    古玄四，今玄二！
    “秋伏，我們去看看，你先進洞天葫蘆。”
    “嗯……”
    秋伏點了點頭，心情異常低落的鑽進了洞天葫蘆，夏曆是肉身橫渡天門，因此可以攜帶空間寶物帶著其他人上來。
    而夏曆早就想渡天門了，隻是以前的他不夠資格，而今才總算是有了渡天門的力量與資格。
    這次帶著秋伏來到玄界太空還真就有了大發現，秋伏身為白虎的傳承記憶複蘇了！
    水滴元嬰調轉方向，夏曆直接全速朝著玄四奔赴而去。
    這是一個異常漫長的過程，哪怕夏曆可以不斷對自己加速，但太空之中的任何一段距離都是超乎想象的久遠，目之所及皆是天塹之距。
    大約十二日後，夏曆穿過近玄四軌道的隕石群降落玄四。
    玄四的地表之上唯有猙獰溝壑與各種巨坑，異樣的隆起形成了一座座古怪的奇山。
    夏曆此刻將秋伏放了出來。
    秋伏出現在這顆荒星的地表之上，麵色之中帶著的悲切更深了一分，那是源自先代白虎對這裏的鄉土情，對母星的眷戀。
    在玄四的地表上抬起頭再看玄二，那是一顆磅礴而脹大的，被金輝環繞的星辰，要說美也是真的美，但其構造不符合天體物理學，作為岩質行星而言過大了，巨大的引力會使得玄二將氣體約束為更密集的形態，逐漸形成氣態行星。
    但玄二卻剛好卡在那個極限上，介於最大的岩質行星和最小的氣態行星之間，簡直就像是用某種手段打破了自然行星的規律。
    這種對天體大小的精準控製，恐怕也就仙文明才能做到了。
    重靈層是玄二維持現如今形態的關鍵，地心深處恐怕也存在著和重靈層類似的非自然物質層。
    若是沒了重靈層，玄二可能會逐漸變為氣態星。
    天門得開。
    但又不能全開。
    天門既是牢籠也是庇護。
    偽天也是天，至少能容許萬物生長。
    或許在太一在看那些妄圖開天門的天驕是要滅世的大罪人吧。
    “玄界之格局，已非人力所能及也。”
    夏曆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仙文明直接改造玄二使其成為投降者安心生存的搖籃，更是慷慨的讓其盡可能廣闊，這樣一來就會使人們自發的去補足偽天囚牢。
    畢竟沒了那偽天，等待人們的絕不會是解放，而是徹底滅亡。
    這種做法隻能說很仙。
    仙文明特有的仁慈之中步步殺機，給你廣闊天地的同時也讓你再也出不去。
    太一是對的，天都也是對的。
    七大聖地都是對的。
    世人也都是對的。
    但又全都錯了。
    如此格局，來再多合道大尊也無用，就是合道之上的存在也隻能空悲切。
    “夏曆，單靠你一人，能送多少人來天外渡劫？”
    秋伏此刻也是頗為悲觀，想要形成足夠多的反抗力量，就必須讓盡可能多的修士到天外渡劫，那才是真正的玄道劫。
    “既然開不了天門，那便鑄天梯。”
    這並難不倒夏曆。
    “以何為材？重靈層可以碾碎……等等……”
    秋伏忽然想到了她在洞天葫蘆裏觀察外界時，注意到的那些晶石，那些已經具備了抗衡重靈層壓力的晶石。
    那些古天驕遺骨，秋伏又不是真的傻，自然能猜到那些東西是如何形成的。
    “夏曆，你應該放飛它們，而非讓人踐踏。”
    “我覺得，這或許更符合他們想要踐行的使命。”
    既登天而亡，則身化天梯，送後人一程讓後來者登天。
    此為玄界的登神長階，由眾天驕遺骨所化，這才是真正不白費他們的犧牲。
    而夏曆也於此刻真正找到了最符合玄界現狀的解放之法。
    鑄天梯！
    讓世人見證古之天驕那前赴後繼悍不畏死也要登天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