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曆立身於凶神白虎額頂俯瞰風鶴城。
    他一一掃過了眾人臉上那畏懼，擔憂，驚恐，但唯獨沒有喜色的臉，此刻心中升起的情緒已然不再有恨鐵不成鋼。
    他的年齡確實還年輕。
    但他的閱曆讓他已經不年輕。
    若是玄界的狀態能如此輕易的被改變，那仙的手段也未免太兒戲。
    仙是從社會，人性，階層，世界的物理構造等方方麵麵釘死了玄界的路途，往昔的不存天驕是玄界最後的傲骨，剝離他們這類雜質亦是在提純。
    再過千年萬年，再不會有人記得那些古天驕，任何相關的記載也將徹底風化消散於歲月中。
    屆時的玄文明將真正再無可救。
    但如今想救也難，自下而上，由內而外是絕對行不通的。
    隻能自上而下，由外而內反開天門！
    需要第三者介入。
    那個第三者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地球文明的正式到來，讓地球文明以高文明的姿態降臨玄界，億萬星艦轟碎天門，再用地球的技術維持住玄界的形態不向氣態星轉化。
    而後機甲如雨從天而降，身穿動力外骨骼的士兵輕易將金丹元嬰之流擊退，天道網絡籠罩整個玄界。
    作為人類高層的他將如此宣告——
    玄文明，你們此刻已被人類文明接管。
    我是夏曆，你們的區長，你們的最高統領。
    現在，我命令你們站起來反抗。
    然後給那些跪著的東西把子彈喂飽。
    是了。
    這才是文明與文明之間溝通的常態，簡單且高效。
    夏曆閉目想到那樣未來，那才是真正橫推一切再無任何阻力，如同昔日他在擬韻界以真身降臨，區區渺小偽天不過一指破之。
    因此夏曆再睜眼後。
    那雙打量世人的眼睛帶上了一種極強的壓迫力。
    “現在，我命令你們，把所有古文書交予我。”
    夏曆降落至風鶴城的中央，修士和凡人們皆是屁滾尿流的趕回去搜尋古文書，有些儲物戒指之中就有古文書的，也是戰戰兢兢的走到夏曆麵前把腰彎得很低，埋著頭把文書鄭重遞給了夏曆。
    “蒼玄大尊您請。”
    “這是您要的東西……”
    “我聽說南邊的浩靈宗乃是走的文道路，雖不入當今正統，但其藏書庫中珍本無數，蒼玄大尊您可以過去瞧瞧。”
    眾人哪怕心中對夏曆有再多不滿，此刻也是乖巧至極不敢違逆夏曆的意誌，聽夏曆的話可能未來會死。
    但不聽話現在就會死。
    大尊之威不可辱！
    別管夏曆現在到底是什麽境界，夏曆能正麵弑尊，那夏曆就是尊，不是也是。
    “嗯，知道了，退下吧。”
    “小修告退！”
    那修士雖然沒從夏曆這得到任何東西，但隻是被夏曆正眼瞧了一眼，轉過身後離去的身姿都挺拔了一些。
    夏曆看得想笑。
    這玄人的風骨一直沒變，變得是他，從恨鐵不成鋼到想要扶起他們，又到灰心失意到現在的無所謂。
    而淩洲風鶴城之事也以恐怖的速度向著四周擴散，隨之一同擴散的當然也有那些在現場的修士用留影石記錄下來的一切，佐證了夏曆確實逆天伐尊，弑殺了淩洲僅有的六尊之一，沉嶽大尊！
    這使天下人駭然，夏曆的信息量激增一下子突破了某個量級，人們從初期的質疑那人不是夏曆，到後來的再也深信不疑隻花了幾日時間。
    也有更多人意識到了不對勁。
    為何，為何第一眼看到後會覺得那不是夏曆？
    哪怕是反複看過之後依舊覺得不是夏曆。
    但看上十遍百遍，夏曆還是那個夏曆，錯的是他們的眼睛，出問題的是他們的意識，就像是被霧蒙住，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反複確認對照才能看清那個霧中人。
    若這隻是發生在部分人身上的現象，還可以用看錯了來解釋，但大規模的發生後卻又再不發生，是個人都能察覺到不對勁，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什麽。
    這是至強者和至強者的博弈。
    是大尊夏曆和太一的矛盾，他們別去管太多，他們唯一要管好的就是自己的嘴，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玄人在被統治這一塊是專業的，都是絕對忠誠的良民，主觀能動性上從不需要上層操心。
    唯獨那傳說中的至高神通，絕地天通再現世讓眾尊難安。
    夏曆的那可演化萬法的道域更是令眾尊意識到了他們的道域是殘軀而不完整的，若是完整之道域，也不至於被絕地天通破去之後導致靈氣逆亂隻能任人宰割。
    那種狀態其他修士想象不到，但眾尊完全能想象到那種情況。
    超乎想象的巨量靈氣無法釋放，還處於靈肉剝離的狀態下，靈氣會迅速擠占身軀之中所有可以存靈的地方，直至再也無法容納絲毫被靈氣撐爆，堪稱是最憋屈的死法，所以必須立刻進行梳理。
    但梳理之際動彈不得，將任由夏曆宰割。
    若夏曆沒有弑尊的手段也就罷了，偏偏夏曆還有！
    絕地天通配合道法洪流，那是真的尊者見了都搖頭，夾著尾巴就要走，隻可惜玄界沒有武尊，否則一拳就能幹掉夏曆。
    沒有武人之血，武道之路的盡頭就是等同於玄道化神的神藏。
    而玄人一直對武脈遺族又有所防備。
    這導致了就目前而言，在單打獨鬥上沒有任何一位尊敢言自己麵對夏曆可必勝之。
    他們不用道域，僅憑煉虛之力對付夏曆，難道夏曆就不會用道域嗎？
    到頭來還是得用道域對抗道域。
    一旦用了，迎麵而來的就是那該死的絕地天通。
    夏曆已立於不敗。
    雖然眾尊很不想承認，但夏曆就是忽然站在了和他們一樣的高度，就因為去了一趟天外。
    夏曆到底在天外得到了什麽？
    除去眾尊，這也是天下人目前最關心的問題，天外到底有什麽能讓元嬰弑尊？
    為何自古有那麽多的天驕要開天門？
    答案就在夏曆身上。
    人們開始止不住的討論天外，在對力量的原始追求之下控製不住也阻擋不了的討論天外。
    眾尊諸聖地暫時無聲，好像對夏曆的驚天之舉毫不在意。
    但世人都明白，諸聖地並非是怕了，而是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會讓夏曆再無翻身可能。
    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總是寧靜的。
    在滔天巨浪湧起之前，海岸甚至會退潮顯得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