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個小時後。
    自由市上城區。
    被眾多能天使拱衛的高塔頂端。
    墨業與梟頗有些狼狽的回來了，他們這一路上遭遇了無數堵截，還好夏曆這邊與阿斯塔特也是精銳盡出，天道網絡上都在傳雙方可能初戰即決戰，要在太平洋上直接分勝負。
    戰爭的烈度之大，海麵都被雙方的火力波及煮沸化為滾滾煙雲，無數海生物慘死浮出水麵。
    梟幾次被騷擾得想要動手，都被墨業攔住了。
    墨業寧可單方麵挨打也不肯浪費一丁點時間，更是讓梟燃燒精血也要提速，他可是極端務實的性格。
    高塔之頂。
    一間擺滿了各種古董工藝品的圓形辦公室內，墨業背著被麻布包裹的遺體推開門走入其中，梟妖此刻化人形也跟在身後。
    至於那個被順路救下的女子？
    直接扔給戰俘所了，他們才懶得管，看在對方識趣的份上暫定為二級戰俘，可以適當優待。
    辦公室靠窗處，一個氣息無比威嚴的中年人坐在弧形的辦公桌後，那仿若冰霜一般的冷麵見到梟和墨業到來，也是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二弟，三弟，辛苦你們了。”
    “大兄，這不算什麽，一點小事。”
    墨業此刻衣衫襤褸，臉上都是一層幹結的火灰，但他沒有絲毫邀功的意思。
    自從認識夏曆，和夏曆成為至交好友義兄弟之後，夏曆就從未虧待他們，更是數次有過救命之恩。
    他們為天盟太一所不容。
    在他們認為夏曆都會為了在天盟的地位舍棄他們的時候，夏曆伸出了手，告訴他們可以跟我走。
    我就是你們的容身之處。
    墨業和梟都是不相信世上有什麽救世主的，但在那一刻他們信了。
    惡人也有惡人的救世主。
    “大兄，所以這人到底是誰？”
    梟很是好奇為了搶奪一具屍首而掀起如此規模的戰爭是為何，發生新東京和太平洋的戰爭已經不是小規模局部戰爭了。
    這首戰一打，雙方都宣布了進入戰爭狀態。
    “是希望。”
    頗有些老態的夏曆立即向天道穹發送了一串指令，讓天道穹反運算，破壞遺體之中殘存意識集合體的信息有序性。
    這對於其他人而言相當於讓其魂飛魄散，是一種徹底刪除。
    但對於被麻布包裹著的遺體而言……
    隻是一個恍惚之間。
    墨業皺起眉頭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梟也察覺到了異狀，好像有什麽東西閃過。
    “那……那是！！”
    梟大驚失色的指著老夏曆身後。
    一個更年輕的夏曆此刻正站在窗前凝望著遠方的地平線。
    墨業看向那麻布，麻布已經幹癟下去，隻留下了髒汙的血痕，其中包裹之物不翼而飛。
    而這個過程他和梟都沒有注意到。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你很好，就是太好了。”
    老夏曆的座椅轉動，轉過身打量著年輕自己的側臉，眼中閃爍著無法用話語言明的思緒。
    “正因為如此才有現在的我，我想要盡可能選擇善良，並隨時準備為其付出代價。”
    “在那聖隕之夜，丹聖最先遇害……”
    夏曆忽然說起了玄界的事，但沒有繼續往下說。
    墨業和梟倒是知道這段往事。
    “然後是造聖，造聖死於自己賜給世人的權柄。”
    老夏曆接過了夏曆的話往下說。
    聖劍破罡。
    那是造聖對世人最大的誠意，卻成為了造聖被世人殘害的根本原因，否則俗人豈能弑聖？
    夏曆在這個時空所做的事也一樣，夏曆後知後覺他已經重走丹聖，造聖的老路。
    “另我，你老了，比廣告牌上還老。”
    夏曆看著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明明是修士，修為通天直達不寂，但已經兩鬢斑白，一頭灰白相間的頭發訴說著難言的疲累。
    “你也不見得年輕。”
    老夏曆能看出來的夏曆的年輕隻是表象，夏曆如此信任另一方的根本原因除了是在自己的時空過得太順，還有一點就是成長路上多被善待。
    玄界的事就不說了。
    起碼被視為家鄉的地球沒有背叛夏曆心中的理想，所以才有了現在這個夏曆。
    “另我，你覺得我們應該是什麽樣的一種關係？”
    夏曆問老夏曆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聯係。
    “是可能性的具現化，我曾無數次夢回那一夜，那是一切崩潰的開始，我一直在想要是我當初換另一種做法就好了。”
    “我應該用善良的勇氣麵對惡意，如果我一開始就用刀背對敵，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會不會是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
    老夏曆談及此處，閉上眼睛似是夢回那一夜，那一夜給他帶來的影響太深遠了，而他當時又太稚嫩，被環境輕易的塑造，又在慣性之下距離自己的理想越來越遠。
    “我在那一夜，用刀背對敵，我是那晚的傳奇。”
    “恭喜，你是活著的，沒有腐壞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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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夏曆由衷的祝福現在的夏曆。
    兩人也終是察覺到了何為平行時空。
    隨著信息量的增多，不息的執念終會穿越時空成為另一個現實，諸多的殘缺和意難平共鑄成可能性。
    是不完美的慘痛催生出追尋圓滿的執念。
    將一切逆轉。
    再行自我救贖。
    去一次次的接近那不可觸及的圓滿。
    祝福你，下一個我，不要再錯了。
    覺醒吧，上一個我，我來救你了。
    老夏曆與夏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刻的夏曆也有意難平，他知道他這趟旅程已經徹底改變了某種不可言明之物的架構。
    當未來他陷入絕境之際，他的意難平形成不息執念。
    也會有另一個他到來，不殺他也不斬他，隻為救他。
    這是自救自醒自悟的巔峰，是真正覺者，自我覺醒的開始。
    “老夏，這是能鏈效應的秘鑰，仙之所以是仙的理由，拿去！”
    夏曆將一串數據直接傳給了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他沒有一上來就敵對，沒有一上來就認為玄界斬三屍是絕對真理，才有了兩人此刻的見麵即理解。
    拯救者必先自救，自己都救不了還何談救他人？
    正因為他是他。
    三千世界多悲色，無可奈何盡成魔。
    歲空海上執漲落，今日方知我是我。
    “謝了，小夏，我會盡最大可能溫和的結束這場內戰，盡力不累及無辜，你帶來的技術給了我善良的底氣，讓我得以擔負善良的代價。”
    老夏曆時隔這麽多年來終於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被他舍棄的善良變成了更加偉岸的形態回來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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