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盟核心區域來的大人物？突然駕臨瓏由這種邊緣礦星？
    阿星的心髒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他想起艾爾提到的“邊界不太平”…以及卡恩叔的“戰爭儲備”…
    一個來自遙遠核心星域的大人物，突然來到瓏由雙子星這種地方，絕不會是為了視察工作或者享受礦坑風光。
    結合突然加強的開采壓力、冷酷的“損耗處理”討論、以及關於邊界和戰爭的傳言
    難道…豐啟星盟真的遇到了強大的敵人？
    所以才會如此急切地搜刮資源，甚至連他們這些“損耗”都要加速利用？
    “姐…你說…會不會…是不是真的有人…要來打豐啟星盟了？”
    阿月被弟弟的猜測嚇了一跳，臉色煞白，下意識地想去捂他的嘴。
    “你瘋了！胡說八道什麽！想死嗎？！”
    但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因為她也從阿星的眼中看到了極其微弱，名為“希望”的光芒。
    盡管這希望是建立在巨大的災難和未知之上。
    “我…我隻是猜…”
    阿星低下頭，聲音變小了，但那個念頭一旦生出，就再也無法輕易摁滅。
    “不管是不是猜，都不準再提！不準跟任何人提！”
    阿月嚴厲地警告他。
    “不管來的是誰，不管星盟發生了什麽，我們都隻是礦坑裏的塵埃！大人物們動動手指，就能碾死我們無數次！活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阿星看著姐姐蒼白的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姐姐是對的，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任何變故，無論是好是壞，最先碾碎的都是最底層的螻蟻。
    阿星咬了一口營養膏，那熟悉的泥土和金屬味在口腔裏蔓延。
    但這一次，味道似乎有了一絲不同。
    瓏由雙子星·卡芙瓏行星·第七十四號礦區集落·廢棄坑道“鼴鼠集市”
    吃完那支營養膏，阿星沒有像往常一樣倒頭就睡。
    他決定要去一趟“鼴鼠集市”。
    “鼴鼠集市”並非一個真正的集市，而是礦工們對集落深處一條早已廢棄、半塌陷的古老坑道的戲稱。
    這裏遠離主要通道和機械監工的正常巡邏路線，成了地下黑市交易和隱秘信息流傳的集市。
    阿星避開主通道上的監控探頭，鑽入一條通風管道岔路，又爬過一段因岩層移動而斷裂的縫隙，最終來到了那條廢棄坑道。
    一進入“鼴鼠集市”，阿星就察覺到，今天這裏的人，比平時要多一些。
    依靠零星幾個礦工帽燈照明的坑道裏，晃動著不少人影。
    他們大多和他一樣，穿著破爛肮髒的工裝，臉上帶著長期勞累和營養不良的痕跡。
    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換著手中微不足道的物品，一小塊顏色奇特的礦石、幾片可能早已過期的藥片、一小瓶渾濁的液體、甚至是半塊節省下來的營養膏。
    但更多的，似乎是在交換信息。
    看來，感受到異常氣氛的，遠不止他一個人。
    阿星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老鬼。
    老鬼並不難找。
    他通常盤踞在集市相對靠裏的一個角落，那裏有一塊崩塌下來的岩石形成的陰影，便於在情況不對時從後麵的裂縫溜走。
    很快，阿星就在那片陰影裏看到了那個身材幹瘦，裹著一件舊外套的身影。
    老鬼正蹲在地上，和一個礦工低聲交談著，手裏比劃著什麽。
    那個礦工塞給老鬼一小塊東西，然後從老鬼手裏接過一個用髒布包著的小包，塞進懷裏，匆匆鑽進了人群，消失不見。
    阿星等那個礦工走遠了，才慢慢靠了過去。
    “哼，小子，今天怎麽有空跑來晃悠？不怕被你姐罵？”
    阿星走到他身邊，也學著他的樣子蹲了下來。
    “老鬼，這裏…今天怎麽回事？感覺人多了不少。”
    老鬼轉過頭，在黑暗中打量著阿星。
    “慌？能不慌嗎？”
    他嘿嘿低笑了兩聲。
    “‘上麵’的鞭子抽得越來越急，‘下麵’的耗子自然就亂竄得越來越厲害。”
    他指了指那些躁動的人群。
    “看到沒？都在想方設法給自己攢點‘保命’的本錢呢。止痛藥、抗生素、高能量壓縮塊…甚至是想換點能讓人暫時忘記痛苦的好東西…嘿嘿，最近這些玩意兒，行情看漲啊。”
    “保命？是因為…算法調整和‘損耗處理’嗎？”
    老鬼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看了阿星一眼。
    “喲，小子，消息挺靈通嘛？連‘損耗處理’都知道了？看來不止我一個老鬼在到處聽風聲。
    不過嘛…光是算法調整，還不至於讓這幫見慣了死人的老礦渣這麽著急。關鍵是…風向變了。”
    “什麽風向？”
    “不清楚，但就是變了。”
    老鬼的聲音壓得更低。
    “運輸船的班次越來越沒準，有時候延遲很久，有時候又突然加開一班，裝貨卸貨都急匆匆的。那些‘鐵皮監工’…你發現沒？它們核心指令裏的‘警戒優先級’好像被調高了，掃描得更頻繁，反應也更…更‘敏感’了。昨天隔壁七十五集落有個家夥，就因為累極了靠著牆多喘了兩口氣，被判定為‘疑似怠工’，直接就被電擊棒帶走‘強化教育’了…以前可沒這麽嚴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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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鬼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再加上你說的‘損耗處理’…哼，種種跡象都表明，‘上麵’的老爺們…可能沒多少耐心了。他們像是在…像是在準備應付什麽大麻煩，或者是在趕時間…急著在我們徹底變成廢渣之前，把最後一點價值都榨幹。”
    阿星聽著老鬼的話，和姐姐、卡叔說的都對上了。
    “那…那個…”
    阿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從米由星那邊來的大人物呢？你聽說了嗎？和這個有關嗎？”
    老鬼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變成了那種“你小子果然知道點啥”的表情。
    “嘖，連這個都知道了？看來我那點消息快跟不上你了。沒錯，是有這麽回事。琉璃城戒嚴了，據說來了個大人物，排場大得很，是由‘豐饒星港’直接來的艦隊護送。具體來幹什麽，沒人知道。但肯定不是來給我們發福利的就對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神秘兮兮。
    “有人說…那位大人物帶來的不隻是隨從，還有一整隊的‘清算官’…你知道‘清算官’是幹什麽的嗎？”
    阿星茫然地搖搖頭。
    “那是星盟內部專門負責‘優化資源’、‘處理冗餘’、‘審計效率’的狠角色…他們到哪裏，哪裏就意味著…要‘收緊’了，甚至…‘清洗’。”
    阿星陷入沉默。
    大人物、清算官、加緊開采、損耗處理…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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