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打開紙卷，上麵娟秀的字跡印證了我的猜想。我借口上廁所，走進樓下沒人的雅間。剛推開門，還未站穩，一個黑影便如風般撲進我懷裏。熟悉幽香鑽入鼻尖，我心頭一震，低頭看去，正是九麵狐。她此刻恢複了清秀的容貌，一雙靈動的眼睛火熱地望著我，聲音依舊柔媚：“夫君，許久不見，可曾想念妾身？”
    我順勢摟住她的腰，好奇道：“娘子為何至此？莫非大事已成？”
    她微微一笑，抬手撫上我的臉頰，指尖輕輕劃過：“好教夫君見笑，賤妾尚未行至太原，便驚聞噩耗。道是大事敗露，官軍正四下捉拿教中兄弟。待至太原，妾暗中打探，方知此舉乃田姓先生與教主共謀。怎料教中生出天殺的賊王八，竟將此事說於官軍邀功。那官軍便趁夜黑風高之夜，偷襲太原幾處堂口，折了許多兄弟。幸得教主早有布置，廣布暗哨，教主與眾兄弟方才得以脫身，逃過此劫。這趟風波叫人心頭火起，恨不得立時尋那奸邪賊人一刀結果！”
    我撫摸著她的秀發輕歎：“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話音剛落，她嚶的一聲抱緊我：“好個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此文豪情壯誌，可是夫君所做？能否贈與奴家。”
    我頓時一愣，這不是膾炙人口的路難行嗎？難道她沒聽說過？不對啊，官宦人家的小姐哪有不知道的？便試探道：“娘子所學幾何？”
    她低下頭柔聲道：“奴家愚鈍，不及夫君萬分。先生以《千字文》啟智，《弟子規》立德，《增廣賢文》處世。而後教習經史子集。怎奈家中橫遭變故，便隨恩師四處漂泊，無心求學。”隨即眼圈一紅。
    果然自古紅顏多命苦，不自覺地伸進她衣服裏安慰道：“娘子切勿傷感。從此以後有為夫在，若想學便學，無須顧忌其它。娘子既熟讀經典，可知有漢唐？”此刻她在我的安撫下，舒服地點了點頭。
    我把手換到前麵又疑惑道：“娘子可知杜少府，李太白？”她閉著眼睛喘息道：“奴，奴家未，未曾聽聞。”
    我邊揉邊想，難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這兩人？怎麽胖子也沒跟我提過。早知這樣，在姬家大院和那紈絝鬥詞時就該用他們二位的大作。
    這時九麵狐早已滿臉紅霞，她抓住我安撫的雙手無力道：“夫，夫君且，且慢，此詞唱得正到好處，奴家喜歡得緊！你且再唱幾句，叫奴家聽個全，便任君處置。”
    看著她熱烈的眼神，心中默念一聲，對不住了李大師。便將路難行這首詞完整的念給她聽。誰知她剛聽完就一個側翻，把我壓在身下，四目相對喃喃道：“奴家得此良人夫複何求！”說完就吻了下來。
    突然我身上的對講機傳來胖子的聲音：“我說世傑，你拉個屎怎麽拉這麽久。姑娘們都到齊了，就差你一個了啊。趕緊的回來，快回來。”
    我看這情況估計是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便告訴胖子：“你們幾個先喝，我吃壞了肚子，正拉著呢。別管我，你們先吃，先吃。”九麵狐噗呲一笑，又吻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胖子他們叫了我多少次，我答了多少次，反正我現在大汗淋漓。九麵狐則躺在我懷裏，一副十分滿足的樣子。
    她一邊用手在我胸前劃圈，一邊輕聲道：“夫君真乃上蒼護佑之人！奴家自回宣府，便聽聞教中兄弟傳言，一夥歹人欲往老鴉灘劫殺民船。奴家一時好奇，便想探個究竟。未曾想，正撞見夫君大展神威，將那幫韃子殺得片甲不留。奴家心裏歡喜得緊，便一路隨夫君到了這兒。誰料韃子陰魂不散，竟也跟到此處。好巧不巧，奴家正撞見賊人欲往飯菜下毒。奴家豈能容他？便手起刀落，結果了此賊，以免再四處害人！”
    我心裏立馬湧起驚濤駭浪，尼瑪，這明朝怕是待不下去了。敵暗我明，一個不留神就會慘遭毒手。本來是想過來做點雙邊貿易，如果把都命搭這裏，那就太冤枉了。心有餘悸的同時也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平時廣結善緣，撿了個便宜媳婦兒替自己消了一災。感激之餘又梅開二度，直到九麵狐連連求饒才鳴金收兵。
    她緩緩睜開眼睛低聲道：“如今三河地界龍蛇混雜得緊。那後金探子如鬼魅般遍布四周。夫君雖貴為神使，然為肉身。此去須得步步為營，多加小心，莫要中了算計。”
    我聽完先是一愣，但又在情理之中。原來她早就知道我的來曆，之前一直沒有點破。便抱緊她道：“娘子如此提點為夫，莫非再要離我而去？”
    她白了我一眼：“夫君神通廣大，還須得小女子保駕護航？嗬嗬嗬嗬，奴家這次哪兒也不去，暗中伺候夫君左右可好?”
    我心中大喜，這狗屎運確實很旺。這媳婦兒可是白蓮教的長老。白蓮教在明朝是什麽地位？那是教徒眾多，眼線廣布，活脫脫的一個情報網啊。咱們眼下不就缺這張網嗎？不由自主地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就像抱著一個寶貝。對，就是一寶貝。“我於此處人地兩生，四下更一概不知，猶如盲人摸象。如此便有勞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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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她問我：“玉瑤妹妹於觀中可好？”我愣道：“哪個玉瑤？”九麵狐嬌笑道：“夫君莫非記不住眾位兄弟夫人的閨字？”
    我恍然大悟，王玉瑤不就是大鯊魚他媳婦兒嗎？她怎麽知道?還叫她玉瑤妹妹。這裏肯定有妖氣。我一雙大手閑不住，又開始輕輕地安撫她：“玉瑤妹子於觀中過得甚是自在。夫妻和睦，丫鬟伺候周全，衣食自是無憂。如此說來，娘子可與玉瑤妹子有舊？”九麵狐柔聲道：“何止有舊。夫君且聽我道來。玉瑤妹妹出身摩尼教，其父乃當下教主。當年我教與摩尼教曾與洪武帝情同手足，並肩作戰，共抗蒙元。豈料那皇帝登基之後，翻臉無情，竟對我兩教大肆屠戮，四處追捕。我等隻得由明轉暗，隱匿於民間。然私下裏仍是互通聲氣，往來不絕。去歲後金入關，有奸人向韃子告密，泄露火神殿所在之處。那火神洞可直通京師與宣府，自是成了韃子攻伐要地。我教得訊，星夜馳援。奈何敵眾我寡，趕到之際，已是遲了。幸從教眾口中得知，當日韃子強攻火神洞，教主夫婦自是上陣殺敵。將玉瑤妹妹藏於火神像暗格之中。後得過路神人相救，便下落不明。經我多方打探，方知玉瑤妹妹已在雷神觀中嫁為人婦。夫，夫君那日施，施以援手，解，解妹妹於，於危難，奴家，奴家好生，感，感激。”
    我覺得自打來了明朝以後，這指法練得是爐火純青。三下五除二，讓九尾狐又梅開三度。
    這時，對講機又傳來胖子的聲音：“我說世傑，你是掉茅坑裏了？你拉了都快倆小時了。這姑娘可是一直幹等著。你要是再不上來，我和大鯊魚就下去撈人了。”這胖子怎麽老是掃興。人家大老遠的來一趟，多玩會兒不行嗎？
    隻聽九麵狐抿嘴一笑：“嗬嗬嗬嗬，夫君雖是神使，也不可貪戀歡娛傷了身子骨。奴家早已勞累，不堪征伐，還望夫君憐惜。”
    我看她紅光滿麵，估計再犁三遍也吃得消。不過媳婦兒識大體，不錯。便不耐煩地用對講機喊道：“別別別，給我留個位子，我自個上來。”
    正要起身回房，九麵狐順手把對講機拎在手裏晃蕩：“嘻嘻，夫君此等寶貝贈我可好？”
    我腳步虛浮地推開雅間的門，扶著腰故作鎮定地走進去。剛一進門，就聽見胖子扯著粗大的嗓門兒喊道：“哎喲，世傑，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掉茅坑裏了。”他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手裏的酒杯都差點灑了。
    大鯊魚摟著身旁的姑娘，衝我關心道：“連長，你肚子怎麽了？拉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猴子手裏捏著一隻雞腿，衝我晃了晃：“連長，快來坐下，這兒的酒菜可香了！你再不來，我可就把你那份也吃了！”
    黑子沒說話，嘴角微微上揚，把一旁的姑娘往我這邊一推，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那姑娘猝不及防，踉蹌著撲進我懷裏，抬頭嬌嗔道：“老爺，您可真讓奴家好等呢！”
    我順勢摟住她，故作無奈地搖頭笑道：“你們這幫家夥，真是沒個正形！”說完，一屁股坐在席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胖子立刻湊過來，給我滿上酒，擠眉弄眼道：“世傑，今晚大夥是不醉不歸！”大家哄笑起來，雅間內胭脂酒香氣氛熱烈，仿佛將外麵紛亂的世界隔絕開來。
    我心想要不是九麵狐，咱們哪還有在這裏胡吃海喝的機會。不禁向門外望去，隻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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