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的一席話，如驚雷一般炸響在朝堂之上，激起千層浪。
    霎時間，大殿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仿佛連殿外的風都屏息了。
    眾大臣的目光齊齊望向金鑾殿中央，望向那個一身明黃色莽服的少年——十六皇子薑辰。
    大殿內，空氣中彌漫著檀香的味道，但此刻，卻無人注意這股幽幽的香氣，每個人的心神都被震驚所填滿。
    這一刻，連禦座上的梁皇，亦是眉頭緊皺，神色陰沉。
    禦座前的禦案上，一封由夏竹呈上的書信靜靜地擺在那裏，那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卻如同一柄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剖開了十六皇子薑辰的真實身份。
    群臣中，一些人微微低頭，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竟然不是原來的十六皇子？！”
    “若此事為真，那豈不是欺君大罪？”
    “可是，這些年十六皇子行事沉穩，深受陛下信任，若他是假冒的，又怎會無人察覺？”
    “若他真是假的，那真正的十六皇子又在哪裏？”
    議論聲如潮水般湧起，在大殿內回蕩，盡管眾臣盡量壓低聲音，可那層層疊疊的驚疑還是不可遏製地蔓延開來。
    有人震驚，有人疑惑，有人隱隱露出一絲興奮，畢竟皇子被廢乃是朝堂劇變的大事，牽扯到的不僅僅是皇室血脈的正統，更關乎朝堂勢力的重新洗牌，弄不好則會天下大亂。
    而在這無數道探究、審視、懷疑、震驚的目光中，薑辰依舊保持著冷靜的神色，但衣袖之下的拳頭卻已微微收緊。
    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接著一下，砰砰作響，如戰鼓擂動。
    他知道，真正的危機來了，甚至比他曾經曆過的所有危機都要來得凶猛。
    在朝堂上的議論紛紛的聲音中，禮部尚書穆紳儒沉吟了片刻，目光在書信上掃了一眼，又緩緩轉向高位上的德妃，拱手一禮，聲音低沉且帶著幾分審視：
    “德妃娘娘，請問一下，夏竹所寫這封書信之時，是否您授意？”
    德妃端坐於高位之上，一身華貴的宮裝襯得她雍容華貴，可她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她的眉頭皺了一瞬，隨即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柔和卻堅定：
    “穆大人，本宮不知道。”
    穆紳儒的目光微微一沉，仿佛在探究德妃的神色是否有任何異樣。他再次拱手行禮，語氣鄭重：
    “那麽，德妃娘娘，夏竹所寫的內容，您認為是否正確？”
    這一問，如同一支利箭，直指關鍵所在。
    整個大殿的空氣頓時凝固。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德妃的身上，等待著她的回答。
    德妃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她的目光在梁皇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後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柔和，卻帶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分量：
    “穆大人，夏竹所寫，皆為屬實。”
    此話一出，全朝堂震驚。
    那一瞬間，仿佛整個大殿都被這句話擊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是真的！”
    “十六皇子竟然是假的！”
    “這如何能讓人相信？”
    有人低聲驚呼，有人瞪大雙眼，更多的人則是不可置信地望向薑辰。
    在皇族血脈的傳承上，母親的十六皇子為贗品，幾乎就是最終的鐵證。若德妃親口承認，那十六皇子的身份，便再無任何可爭辯的餘地！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有人露出惋惜之色，有人神色難辨，更多的人則是在思索，這件事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麽。
    倘若十六皇子是假的，那真正的十六皇子又在哪裏？是誰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此事牽涉之廣，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十六皇子薑辰站在那裏，麵色不變，可心中卻波濤洶湧。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他無數次在夢中演練過如何應對，如何自證清白，如何將局勢扭轉。可當它真正發生時，他仍然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雙手在微微顫抖。
    他曾冷靜地分析過所有的可能性，曾推測過最壞的結果，可德妃的這一番話，卻仍然讓局勢變得更加凶險。
    何丞相站在群臣之中，目光微微一閃，已經看出了梁皇眼中的疑惑。他沉思片刻，終究還是站了出來，聲音沉穩：
    “德妃娘娘，請問，這個不是十六皇子，那麽真正的十六皇子，現在何處？”
    大殿內又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德妃的回答。
    德妃深吸一口氣，目光平靜地看向何丞相，緩緩說道：
    “何丞相，真正的辰兒，現在在京城的一處宅子裏。”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議論聲更甚。
    “真正的十六皇子竟然在京城？”
    “若是真的，那為何一直未曾出現？”
    “是誰將他藏起來的？”
    “這背後究竟有何隱情？”
    何丞相聽罷，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繼續追問：
    “敢問德妃娘娘，這個十六皇子是什麽時候被調包的？您是否知曉？”
    德妃神色微微一變，似乎在思索，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
    “大約……一年前。”
    此言一出，眾臣再度驚愕。
    一年前？！
    也就是說，這位“假冒的”十六皇子在宮中扮演了一年多的時間，卻無人察覺？
    這太過匪夷所思！
    何丞相目光一凜，仿佛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他再度拱手：
    “德妃娘娘，既然這個十六皇子是一年前被調包的，那麽這一年的時間內，為何您沒有向陛下提起此事？”
    梁皇眉頭緊鎖，神色冷峻，顯然，他的心中同樣充滿了疑問。
    然而，德妃卻明顯遲疑了。
    “這個……”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話語中帶著一絲不自然的停頓。
    這細微的遲疑，瞬間被所有人捕捉到了。
    朝堂上的氣氛陡然變得詭譎起來，仿佛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薑辰的目光微微一閃，嘴角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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