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薑瑜攔住了一名步履匆忙的太監，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中滿是焦慮與疑惑，低聲問道：“此刻發生何事？為何你們急急忙忙奔向寢宮？”
    太監滿臉蒼白，聲音急促中帶著幾分顫抖：“回稟殿下，陛下身體狀況突然惡化，史大人命令我們速往寢宮傳藥材，怕是……”
    他攥住太監腕骨的手指微微發顫，指節泛著青白：“繼續說！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小太監的皂靴碾過青磚縫隙裏新冒的苔蘚，濃重的艾草味從懷中藥包滲出：“回九殿下，陛下咳血昏厥，史大人說...說怕是...”他忽然瞥見六皇子薑複蟒袍下擺沾著的暗紅，後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
    薑瑜鬆開手時，掌心已沁出冷汗。他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心跳仿佛在胸膛中重重跳動，耳邊似乎回蕩著太醫們急促的腳步聲。
    六皇子薑複側身低聲對九皇子說：“九弟，眼下情勢危急，父皇恐怕……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不然恐怕連挽回的機會也會錯過。”
    他的聲音雖輕，卻沉甸甸地壓在九皇子的心頭。兩人對視片刻，彼此眼中盡是擔憂與決斷，仿佛那未說出口的計劃已在心中默然成型。
    九皇子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六哥，你我今日身處危局，不如趁機探查一下局勢。記得德妃娘娘在被打入冷宮之前，以播州楊氏發下誓言，那誓言鏗鏘有力，絕非虛言。或許我們可以先去寧波宮探查她的行蹤和底細，看看是否還有那曾經的真心誓約作證。”他話音落下，語調中既有激動也有一絲試探，似在尋求六皇子的認同。
    六皇子眉頭緊鎖，目光深沉，略帶遲疑地道：“我擔心，若父皇真的虛弱不堪，十六弟若能借此時機取到遺詔，或許暗中布下的那張大網就會讓我們永無翻身之機。”
    九皇子聞言，心中不禁一震，臉上閃過一絲驚懼與決然交織的表情，他急促地回應：“六哥，這話說得倒是險峻，但如今情勢萬分緊迫，我們非得分頭行動不可。既然鍾曉單已奔北境，京城一時空虛，正是我們暗中布置計謀的最佳時機。”
    兩人相視，眼中已然閃爍出密謀的火花，仿佛那逐漸凝固的空氣中，已布滿無形的戰局。
    就在兩人密謀之際，太醫們從梁皇寢宮出來後，已是深夜。
    月光如水般灑在長廊上，映照出太醫們疲憊而匆忙的背影，滿懷憂慮的史大人及其隨從在重重宮牆內默默低語。
    不多時，史白夏與其他太醫也回到了太醫院。
    剛進門，史白夏便被一位年紀尚輕的小太醫迎上，聲音低沉而急促：“史大人，十六殿下等候多時，殿下早已在正廳靜候。”
    史白夏微微一愣，隨即眼中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哦？那便快請他進來吧。”
    史白夏與十六皇子薑辰在太醫院正廳中相對而坐。正廳內燈火昏黃，空氣中夾雜著藥草的清香與淡淡的苦澀味道。
    “史大人可知這是什麽茶？”他忽然開口，驚得老太醫手中狼毫在脈案上洇開墨痕。
    史白夏抬頭時，正對上十六皇子映著燭火的眸子。
    “是...是武夷岩茶？”
    薑辰輕笑，腕上佛珠擦過盞沿：“這是用龜茲雪山融水泡的雲霧茶。”
    他隨意地與史白夏搭起話來，從梁皇的病情聊到何丞相、上將軍鍾文斌對自己的態度，語氣中隱含著幾分輕鬆與譏諷，仿佛一切風波都不足掛齒。
    突然間，薑辰微微皺眉，聲音低沉地說道：“史大人，我這陣子老是失眠多夢，心神不寧。是否能讓小太醫們為我調製幾服安神中藥？”他說這話時，眼神閃爍著一絲疲憊與苦澀，仿佛那夜不能寐的折磨正把他內心的秘密一點點侵蝕。
    史白夏聞言，聲音溫和而沉穩：“十六殿下，您放心，老臣這就去為您調配方子。”
    然而薑辰連忙擺手，眼角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道：“唉，這等小事，何必勞煩您，不如讓那幾個小太醫自己去寫就行。”話音中似有不經意的輕描淡寫，但史白夏卻從中捕捉到十六皇子話語背後那一絲隱隱的機鋒。
    史白夏見狀，略一沉吟，隨即低聲吩咐身邊的小太醫：“速去采集幾味安神藥材，記得藥性須得清雅，勿得夾雜雜質。”
    小太醫們聞令紛紛領命而去，腳步聲在走廊中回蕩，仿佛在催促著時光的腳步加快。
    隨後，史白夏將正廳的所有門扉悄然關閉，室內瞬間陷入一片寧靜。
    待一切歸於平穩，他低聲問道：“十六殿下，您是否有話要與老臣細說？”
    屋內昏黃的燈光下，薑辰緩緩起身，深深一鞠躬，眼中流露出感激與堅毅：“史大人，三日前，您曾暗中相助於我，這份情誼，我薑辰終生難忘。”
    他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令人心顫的堅定，仿佛那份秘密早已銘刻在他的骨血之中。
    史白夏趕緊起身還禮，神色複雜地說道：“殿下，天下之事，無論如何也瞞不過您的慧眼。請問，您是如何察覺那件事的？”他的話語中既有歎息，也帶著幾分無奈，仿佛當年的秘密依舊讓他難以釋懷。
    薑辰微微一笑：“史大人，其實我曾潛心研習醫術，曾有一回調製藥湯時，發現一碗水中加入白礬或清油後，與普通水大相徑庭，我便從中辨出些許端倪。”
    話音落下，他的語氣中仿佛充滿了不經意間流露的機智，既展示了自己廣博的學識，也暗示了那段不可言說的過往。
    史白夏聞言，目光複雜地注視著薑辰，緩緩說道：“殿下，若是如此，請您懇求將這往事拋諸腦後吧。老臣當時之所以暗中相助，亦是經過深思熟慮，多方權衡之後的無奈之舉。”
    話語中帶著一絲遺憾與沉重，仿佛那段往事已成為他心中永難抹去的陰影。
    薑辰深吸一口氣，低聲問道：“史大人，為何要在那時暗中相助於我？”他的聲音雖柔，卻含著濃濃的疑問與追尋，仿佛那份恩情中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史白夏沉默良久，屋內氣氛一時凝重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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