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皇子薑辰和何曉薇緩緩轉身，隻見不遠處燈火下，幾道身影正踏著碎石路而來。
    月色如水，映在他們身旁兩位麗人的錦衣上，折射出幽幽光澤。
    是穆正易和司徒永瑞兩人，身旁各有一位倚香盈袖之人相伴——穆正易身邊正是天香閣花魁柳如煙，眉目如畫，卻多了幾分落寞；司徒永瑞則與那傳說中的絕代佳人白鳳仙並肩，鳳仙輕紗薄袂，微風拂過，她身上縷縷香氛混入夜色，隱約有桂花和檀香的幽香。
    薑辰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心底暗喜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在何曉薇麵前，詆毀穆正易的機會，於是說道：“喲，這不是柳花魁嘛？在穆公子‘調教’下，越發豐腴了——哎呦——”
    話未說完，卻忽覺一股胳膊力道襲來，狠狠撞在自己腰側。薑辰隻覺胸口一震，目光微斜——十三公主薑思柔瞪著他，一雙明眸中閃著責備的火星。
    梁淮河岸的燈光在她眼中跳躍，微弱的燭煙帶著淡淡豆蔻香，襯得她臉色微紅，卻依舊一路逼退了薑辰半步。
    十三公主薑思柔輕聲嗔道：“十六弟，不要在這裏胡說。”
    柳如煙聞聽此話，輕頷首，媚眼含笑，卻露出一絲譏諷：“那是當然，穆公子真比十六殿下厲害多了，嘖嘖……”
    她聲音如泉水清脆，卻帶著刻意的輕浮，又好像在回味。
    何曉薇隻是在微光中靜靜注視，麵如止水，連呼吸都變得格外輕緩，仿佛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閉嘴！”穆正易聲音陡然拔高，一股乖戾的冷氣瞬間籠住周圍的幾盞花燈。
    他那張曾經如玉般英俊的麵孔，此刻卻顯出幾分猙獰，柳如煙立刻被司徒永瑞一把拉到身後。
    司徒輕聲在她耳畔囑咐，聲音低得隻有她能聽見，似在暗暗責怪她又起風浪。
    柳如煙眸中寒芒一閃，回頭狠狠地瞪了何曉薇一眼，似要將她從骨子裏看穿。
    然而，何曉薇依舊若無其事，像山間清泉般淡漠，臉上毫無波瀾。
    “何姑娘，你們也放花燈了呀？”穆正易見何曉薇紋絲不動，卻不想放過這微妙的場麵，咳了聲，又變得殷勤有禮：“許了什麽願望呀？”
    他的話音中有幾分作態的輕佻，仿佛這冬夜微寒，卻依舊想借煙火般的熱鬧來掩飾心底的焦躁。
    何曉薇側過臉，看向手中準備點燃的紙燈。
    燭芯微微顫動，燈影在她眼中搖曳：“當然是祝願我們百年好合……”
    可穆正易卻仿佛沒聽見似的，神色仍舊僵硬，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嗬嗬，嗬嗬嗬……”他抱著袖子，身畔冷風吹過，衣角帶起似有寒絲。
    沉默中，何曉薇依舊不言不語，眸光中隻有燈火在閃爍。夜色與燈影交織，仿佛每一次搖曳都在考驗眾人的心意。
    空氣中混著糖葫蘆的甜香、烤糯米的微焦，還有梁淮河水汽的清涼，令人微微發顫。
    穆正易以為隻要拿出彼此父母的安排即可壓住何曉薇，便接著說道：“何姑娘，我父言道，何丞相已同意我等婚事——”
    何曉薇眉峰輕蹙，依舊寂靜未答。霎時間，人群中仿佛所有的喧嘩都化為無聲，她感覺到花燈的微熱，也感受到夜風吹過手指的絲絲涼意。
    穆正易見狀，心中更焦，欲言又止：“我父還給我準備了聘禮……”
    他話音未完，何曉薇忽地轉身，目光凝定，忽然提溜出一句話，聲如裂帛：“你爹！你爹！你爹！穆正易，你何時能像個男人一樣，問問你的心意，而不是一切都要問你爹？”
    這話如同霹靂，震得夜色也為之一凝。穆正易呆立當場，原想以父命壓人，此刻被何曉薇當眾指責，竟無言以對。
    何曉薇輕吸一口風，淡淡道：“算了，我累了。”她拉了拉長裙，絲帶在風中輕輕飄舞。
    穆正易像隻被驚飛的鳥，急促地追上前：“何姑娘，我送你回去！”聲音中帶著討好，卻更顯可憐。
    薑辰冷哼一聲，眼中閃出一抹不屑：“你倒是先問問你爹，肯不肯讓你送？”話語中帶著銳利的譏諷。
    穆正易被這一嗆，整個人愣在原地，後退兩步，卻終究沒有立刻反擊。夜色中，他的影子被燈火拉得猙獰，似一隻受傷的猛獸。
    何曉薇回眸給了薑辰一個淺淺的白眼，輕聲道：“十六殿下，別胡說。”她麵上微紅，卻帶著難得的平靜。
    夜色微寒，何曉薇雙臂輕輕交抱，摩挲了下自己的肩膀。她呼吸有些急促，卻又像在努力讓自己冷靜。
    薑辰見狀，脫下了自己的披風。
    那披風的料子雖輕，卻透著幾分暖意和褶皺的香氣——是他初次西征時，隨水草帶回的藥香餘味。他上前一步，將披風披在何曉薇肩頭，袖口擦過她頸側，帶起一陣淡淡的體溫。
    何曉薇象征性地推拒，卻隻是輕輕擺了擺手，披風便穩穩落在肩上，散發著絲絲暖意。
    她低頭輕嗅那披風，仿佛品嚐到薑辰身上混著酒香和戰塵的氣息——這氣息讓她心頭微顫，卻又藏不住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
    就在這時，薑辰半扶著何曉薇，挽著她的纖腰，帶著她慢慢向外走去。燈火映在他們身後，投射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像是並肩而行的誓言。
    薑辰轉身，在半明半暗間，對穆正易挑眉一笑，那一笑裏盡是勝利者的傲氣和對比下的優越感。
    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為穆正易的未婚妻，何曉薇堂而皇之地跟著十六殿下薑辰離去，這不僅讓穆正易感覺顏麵掃地。而且倘若傳出去之後，穆正易甚至都會成為坊間茶餘便飯之後的笑柄。
    十三公主薑思柔在旁見狀，隻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惋惜。
    她知道，這場對峙，薑辰他贏得了尊嚴，也讓穆正易的麵子一落千丈。
    穆正易仍舊愣在原地，眼中燃起欲火與恨意，那火光在夜幕裏跳動，像是隨時會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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