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夜色如水,別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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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寧撒了謊。
    他今天根本沒有事情要做,身上擦傷的痕跡沒消,阿爹阿娘也不讓上山。
    武寧昨天跑回家就立馬後悔了,為什麽要撒謊,去烤兔肉就烤啊,又不是沒烤過!
    他有點氣悶,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拿著鋤頭把小坡上的地都翻了一遍,氣才順過來。
    武阿叔蹲守山羊費了勁兒,背山羊下山肩膀累著了,時不時酸痛,武嬸子催促他去給沈大夫看看,想到兒子也沒好全,讓人也跟著去。
    花生一聲不吭跟在兩人後麵,走下小坡才被發現。花生就是那隻小灰狗,那天送完狗崽,武寧回家路過花生地,想著小狗也得有個名兒,他朝著背簍喊花生,小狗哼唧,就當是它應下了。
    武寧也懶得再送它回去,抓起來一隻手托著走。大黃被小狗崽黏怕了,最近毛發都有點灰暗,寧願在家呼呼大睡,也不敢跟來。
    沈大夫給武阿叔針灸,武寧身上的傷沒什麽大礙,隻是印子重些,慢慢養就好了。
    行吧,沒他的事。武寧抱著小狗坐在台階上等阿爹,遙哥兒端著草藥來院子晾曬,見花生可愛,湊過來搭話:“我能不能摸摸?”
    武寧昨天背後蛐蛐人家不好,有點尷尬,想到他可能會跟林淼說親,就更不自在了,他胡亂點點頭,“它會抬頭張嘴,但不咬人。”
    遙哥兒伸手靠近花生腦袋,花生就立馬仰頭,根本不讓人摸,遙哥兒隻好退而求其次,趁它不注意捏捏小狗爪子,便作罷了。
    武寧怕他再跟自己搭話,就站起來朝著裏麵大喊:“阿爹!我先走了!”他匆匆離開,沒跟遙哥兒道別,走出院門才鬆口氣。
    唉,煩煩的。
    走到荒地附近,周向陽小樹他們幾個孩子在踢藤球,武寧走近找了個位置盤腿坐下看。
    周向陽見到他很高興,停下來湊近:“武寧!踢藤球嗎?”
    武寧興致缺缺:“不踢。”
    “你真的和壞人打架了?你都不害怕的嗎?”上次衙役來,大家聽得可熱鬧了。
    武寧哼哼:“真的啊,不許質疑衙役。”
    小樹虎子小山也湊過來圍住武寧,虎子想伸手摸小狗,花生張大嘴巴就把他嚇退了,隻好遺憾地坐到一旁。
    那日衙役發賞銀和牌匾,小孩子們也有看到,周向陽終於真心實意承認:“武寧,你力氣真大。”哥兒也能打壞人。
    他補充:“石頭哥力氣也大。”
    小樹:“阿水哥力氣也大,踢球很厲害。”
    武寧轉頭看小樹,疑惑發問:“林淼踢球很厲害?”他小時候踢球隻能靠人喂球才踢到的。
    結果小樹點點頭,小山也點點頭,真的,“藤球就是被阿水哥踢壞了,後來他給我們做了個新的。”
    “阿水哥踢球,石頭哥差點接不住。”
    “胡說,石頭哥都接住了!”
    武寧讓他先別吵。做藤球這事他知道,他倆一起去割的藤條,但藤球不是林磊踢壞的嗎?武寧懷疑地看著幾個小孩,“小孩子不可以撒謊的啊,嘴巴會爛掉。”
    有道清澈略帶低沉的聲音從幾人頭頂響起:“什麽會爛掉?”
    武寧托著花生仰頭,林淼站在他身後低頭看,武寧突然發現他眼珠很黑,垂眼笑時,薄薄的眼皮弧度特別長,兩人就這麽對視,武寧回神後嚇得立馬原地起身,差點撞到人下巴,被林淼扶住才站穩。
    好奇怪好奇怪,又想走了,武寧有點不太想和林淼說話,怪不自在的。他捏著花生熱乎乎的屁股,準備開口離開,林淼問他:“你事情做完了嗎?”
    “啊?什麽……哦,哦哦,還沒有,我要回去了!”
    武寧跑了幾步才想起忘記問林淼要不要養花生,算了,下次再說吧。
    林淼側頭問幾個小孩:“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說你力氣很大,踢球很厲害。”
    林淼看人跑上接親路,消失在視線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粥粥!過來——”
    鄭大娘在前院,她手上拿著一件縫製的棉衣,正前後翻動查看。兩個孩子買回的棉布棉花都齊了,她開始著手縫製棉衣。
    “來了!”周舟回頭應道。
    打掃完籬笆空地,周舟和小狗玩了會兒,鄭大娘心疼它們小,看顧得比夫夫倆上心,兩隻狗崽喂養得越發圓實,叫聲也更有力了。
    黑豆咬著木枝跑來,周舟接過,再次往前一扔,還沒跑到跟前的豌豆快速轉身,搶先咬到木枝,高興地搖晃肥肥的屁股跑回來。周舟關好竹編小門,快步走到前院去了,小狗崽隻能頂著小門哼唧。
    鄭大娘舉著棉衣,“來,伸手試試,看合不合身。”
    周舟聽話地捏住袖子試穿,棉花填得足,一穿上就覺得壓身子。鄭大娘幫他理好領子、折好袖子,左右看看,秋香色襯得周舟的小圓臉愈發白嫩水靈,她滿意道:“合身著呢,”她拍拍周舟的後背捋順,止不住地誇讚:“真好,真好,哎呦,這顏色是你選的還是鄭則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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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舟害羞地說:“鄭則選的。”他兩身棉衣布料的顏色都是鄭則選的,兩丈秋香色,兩丈棗紅色,鄭則給自己選的是耐磨耐髒的毛藍色。
    鄭則倒是會選,周舟年紀小,這兩個顏色特別適合他,“袖子緊不緊?來,你抬手給阿娘看看。”
    鄭大娘幫他把係帶綁緊,又問道:“這樣如何,暖不,漏風不?”
    周舟垂下手臂拍拍身側,軟乎溫暖,“不漏風,阿娘的手藝真好,穿著特別舒服。”
    鄭大娘看著也很合身,不需要改了,便讓他脫下來疊好,笑著說:“舒服就好,若是天冷了先穿這身,棗紅色的阿娘在做。”
    “咱們周舟今年定會有新棉衣穿。”鄭大娘憐惜地碰碰周舟臉蛋。
    鄭則推開大門走進來,赤著腳,小腿沾了泥巴。他和阿爹今日去修整田埂,兩人順手撿了田螺。
    鄭則像逗小孩一樣,進門就說:“粥粥,來看。”
    他把木桶稍微傾斜,裏頭除了田螺,還有滑動掙紮的泥鰍,周舟快步走到他身邊,“哇,這麽多!”
    鄭老爹跟在後頭進來:“這還有咧!”他手上也提著一個木桶,裝得滿滿當當。
    泥鰍香煎好吃,周舟高興地跑去找出大木盆,他抬不動,就立起來滾到井邊,兩人把桶裏的田螺泥鰍倒進木盆,又打了水澆進去,盆裏立即渾濁一片,泥鰍在裏麵滑動。
    鄭則坐在他旁邊洗手,周舟蹲看,伸出一根手指往盆裏戳,泥鰍滑溜溜的,隨即想到寧寧,夏天他手臂骨折沒挖成泥鰍,就問:“咱家水田裏還能挖嗎?”
    “能挖,但不一定有泥鰍。田螺還有很多。”
    “那我明天去喊寧寧一起撿田螺。”螺肉不怕多,曬幹天冷了可以吃,自家的水田,不撿之後也會有老人小孩來撿。
    鄭大娘把石桌子上的布料收起來,提醒道:“你們父子換身衣服,差不多就要去秋哥兒家了。粥粥,來幫阿娘裝點吃食。”
    在鎮上發生意外耽擱了幾天,去林家吃飯改成了今晚。
    一家四口走到林家院門,林成貴從外頭走回來,幾人剛好遇到,他手上提著酒壇子,笑著說:“都來了,今晚咱們喝點。”
    鄭老爹走到他身邊,兩人攬著肩膀一起往裏走,聞言質疑:“是我喝點,還是你喝點?”
    林成貴假意嘖一聲,這話問得,他高興地說:“都喝,都喝點。”
    林成貴最近很聽勸,秋收他也沒敢下田忙活,身體養得不錯,加上最近家裏喜事多,大兒子說了親,小兒子得了嘉獎,他精神氣是越來越好,林秋便鬆口讓他喝點酒。
    林磊在堂屋擺椅子,林秋林淼在廚房裏忙活。聽到說話聲林秋走出來招呼,周舟提著籃子跟進廚房,“秋叔,果脯點心你留著吃。”
    林淼悶在廚房,額頭出了薄汗,見周舟和鄭大娘進來,打過招呼,又很快轉身忙活,熱鍋,燒油,煸香,翻炒,他動作有條不紊,做的菜多也不見慌張。
    林秋說:“我泡了筍幹和香菇幹,還剩好些,你們到時帶點回家,冬天燉肉好吃的。”鄭大娘撈起籃子裏曬得發硬的筍幹看,兩人就著幹貨說了幾句。
    “粥粥。”鄭則站在堂屋門口,見周舟從廚房探頭,便招手讓他過來,“後院有山羊,去看嗎?”
    武阿叔十分有誠意,不僅送了一頭活著的山羊,還是母山羊。山羊頭頂兩隻角又直又短,繩子綁在脖子上,撒了一地圓溜溜的羊屎蛋。
    山羊盯著人,看起隨時會頂人,周舟想喂它吃草,又害怕靠近,就向鄭則求助:“你拉著我,你伸手拉著我。”
    鄭則故意把手背到身後,笑著往後退,不拉。
    “快點,快點——”周舟著急跺腳,繞到鄭則背後用力掰開他交握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放進去,這才心滿意足牽上了。
    “你要拉著我,知不知道?它要走過來你就快快拉我。”
    說完抓了把草嚐試靠近,山羊往前走兩步,周舟嚇得把草往地上一丟,鄭則適時拉回他,山羊馬上低頭吃了。
    林磊走到後院,把一捆草丟到羊跟前,提醒說:“這羊脾氣可怪了,這會兒任你摸頭,等會兒可能就撩起蹄子要踢人,防不勝防。”
    周向陽那小子來看羊就差點被踢,林磊嚇出一腦門汗,幸好他眼疾手快拉開了,不然都不知道怎麽跟月哥兒交代。
    廚房的飯菜香飄到後院,林秋走來喊道:“吃飯!鄭則周舟快來坐,石頭,去幫你弟弟端菜。”
    土豆香菇燜雞,熗炒兔肉丁,麻辣兔頭,爆炒螺肉,酸菜筍丁,桌上的菜香氣很霸道,鹹辣嗆人,周舟心想,秋叔家有三個漢子,菜都比較重口呢。
    大家坐好,林淼端著兩盤清炒豆芽最後入座。林秋轉頭和鄭大娘說:“豆芽是我自己用黃豆發的,你待會兒嚐嚐。”
    鄭老爹驚喜:“還有兔肉呢,辣兔丁配酒吃剛好。”
    林淼帶回家的母兔子不久就生了,小兔長大後分籠養,今日殺了五隻。
    林成貴:“田螺肉也下酒。”他招呼大家動筷子,自己舀一勺螺肉先吃,吃完悄悄在桌下拍拍旁邊的林秋,偏頭說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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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滿足點頭,桌上隻有這道菜是他做的。
    林淼坐下後,靠著椅背靜靜看大家,他在廚房裏炒菜一直聞味兒,還不想動筷子。
    秋日太陽落得快,他們這頓飯吃得算早,堂屋裏頭亮堂堂,夕陽光從後門斜照入屋,映得每個人臉上是暖融融的。
    阿爹在和鄭伯說今年鎮上買賣稻穀的糧價,他哥吃著飯,時不時補上一兩句;小爹在教大娘怎麽洗田螺肉才不臭;鄭則哥夫夫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一個小聲說一個側耳聽,兩人笑容就沒消過。
    “吃。”林磊給弟弟夾了雞肉,接了鄭老爹的話說:“土豆沒敢賣完,我們留了些。”過了一會兒轉頭,見弟弟沒動,猜他沒有胃口,再夾了一筷子豆芽,“吃。”
    林淼夾起豆芽,清脆爽口微微帶甜,這一口咽下,食欲這才慢慢打開。
    周舟很喜歡那道酸菜筍丁,褐色的筍肉幹肥厚,泡發得當,切丁,炒出來鮮香脆嫩,隻是簡單加入大蒜和酸菜就很好吃。
    鄭則給他夾了雞肉和土豆,這兩樣燉得入味,雞肉也不柴。
    有了飯菜墊肚子,酒溫好後幾個漢子開始喝起來,林成貴買的米酒,比濁酒貴點,也更好喝。
    這次兩家吃飯,成親的成親,定親的定親,長輩們能在飯桌上提這個話頭了。
    “......是明年三月吧,挺好挺好,”鄭老爹拍拍林磊肩膀,這皮實小子一眨眼就長這麽大了。
    “人家好好養大的哥兒許給你,定了親也不可怠慢啊。平日裏多來往,送個吃的,送個發簪,哎,這一來一往的,兩人感情不就更好了嗎?”
    鄭大娘說他:“你別亂出主意,石頭心裏有數呢!”
    “他哪裏是有數,他是不能再有數了,家裏和周家往返的這條路,都快被他走爛了,我看等不到三月他就得改姓。”林成貴放下筷子,揚揚下巴,問大兒子:“是吧,周磊。”
    桌上爆發出笑聲,哈哈哈哈哈,周磊。
    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石頭愛得不行了,周舟笑歪在阿娘身上,鄭大娘拍拍他,也止不住仰頭笑,哎呦,年輕人。
    鄭則伸腳踩在周舟椅子的橫杠上,踩實穩住,以防椅子後仰摔倒,接著倒酒,笑著和林淼輕輕碰了一個,兩人安靜喝完。
    林秋也笑大兒子:“一副癡樣。”
    林磊被兩位長輩說得麵紅耳赤,卻沒有辯駁,跟著大家一起傻笑,大口喝酒。他是跑挺勤的,但那咋了,他有夫郎他高興,一想到月哥兒做他夫郎,做夢都要笑兩聲。
    林成貴瞧見鄭則和林淼兩人自己喝,矛頭又轉到小兒子身上:“阿水你笑什麽,你哥要成親他美著呢,你給阿爹說說,你自個兒美什麽。”
    林秋也去看阿水,小兒子話少,也不讓人操心,孩子心思深,有心事也不輕易跟小爹說。相對石頭,他對阿水擔憂更多,小時候怕他生病,長大了怕他不開心。
    天色漸漸暗下來,堂屋點了燈。
    林淼比林磊白,在燈光照映下,喝了酒的臉龐依舊泛紅明顯,他笑道:“我替我哥美。”說著給兩人倒了酒,真心實意地說:“哥,恭喜你。”
    林磊拍拍弟弟後背,一口氣喝完,爽。
    鄭則也倒酒,舉碗示意:“石頭,恭喜你。”
    林磊再次仰頭,爽。
    周舟笑嘻嘻地,也往小碗倒了一點點酒:“石頭,恭喜你啊!”鄭則笑著看他慢慢抿完,剛放下碗,小圓臉就染上紅潤酒氣。
    林磊忙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嘿嘿,恭喜我定親,美了。
    幾位長輩含笑著看他們,吃了幾口菜,鄭老爹納悶:“不應該啊,沒人來家裏給這小子說親?”
    林秋:“來了。”
    林成貴:“又走了。”
    哦,這是不樂意了,鄭老爹也算是了解他,說道:“你小子,憋什麽壞主意呢!”
    林磊直起身子攬住鄭老爹,幫弟弟說話,語氣一本正經:“阿水一直都乖,能有什麽壞主意,他還小,不著急。”
    鄭老爹嘖一聲,先對林成貴說:“這副樣子是不是隨你。”又轉頭對林磊說:“還能不能喝了,醉了你就去睡!”
    你弟就比你小那多喘一口氣的時間。
    林磊嘿嘿笑,林淼搶先說:“我喝我喝,鄭伯我跟你喝。”
    “還是你小子上道,來來。”
    飯桌上的暢聊還在繼續,從各家親事講到水塘挖淤泥,從撿田螺說到上山打柿子,每次相聚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
    散席時,林淼人還清醒,他送鄭家四人出門,跟著走了一小段路。
    鄭則放慢腳步和他落在後麵,前方周舟挽著阿娘,走在提燈籠的阿爹旁邊,三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嘻嘻哈哈笑著。
    “你怎麽不開口和他說?”
    那家夥暗示一百遍都不會懂的。
    夜色如水,林淼的愛意更是溫柔,“不想驚動他,等他自己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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