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爺爺奶奶開始吃雞腿，李衛東也是笑了起來。
    這時李衛東又注意到了爺爺手裏的那個窩窩頭，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白麵饅頭，也是不由得皺起眉頭。
    “爺爺，您怎麽還吃窩頭？家裏沒白麵了嗎？”
    李勇捏著窩窩頭的手緊了緊，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他的底氣有些不足“有，白麵大米都有。”
    “那還有多少？”李衛東也是繼續追問。
    他心裏的疑團又冒了出來，早上在廚房看到的明明是棒子麵，爺爺這會兒又說有細糧，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勇偷偷瞄了王桂芝一眼，支支吾吾道“應、應該還有好幾斤吧”
    王桂芝在一旁趕緊給李勇使了個眼色，岔開話頭。
    “快吃你的飯，涼了就不好吃了。你爺爺就好這口，說窩窩頭嚼著香。”
    王桂芝一邊給李衛東碗裏添菜，一邊說道。
    李衛東卻放下了手裏的饅頭，神色也是認真起來。
    “爺爺奶奶，你們跟我說實話，家裏到底還有多少大米和白麵？”
    見他追問得緊，王桂芝的話也變得支支吾吾“這也不算少了”
    李衛東又看向自己爺爺，李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別過臉，避開了他的目光。
    “爺爺奶奶，有多少就直說吧，我又不是外人。”李衛東的語氣裏帶著些堅持。
    王桂芝咬了咬嘴唇，心裏一橫，索性說了實話“家裏大概、或許、可能還有二斤大米和二斤白麵。”
    “怎麽就剩這麽點了？”李衛東皺著眉，實在想不通。
    按說他帶回來的細糧足足夠爺爺奶奶他們吃好長時間了，怎麽這才多久就見了底。
    李勇放下手裏的窩窩頭，從兜裏拿出煙抽出一支。
    深深吸了一口煙，他這才說道“前陣子你冬田叔家的娃染了風寒，病得迷迷糊糊，家裏早就斷了細糧，就靠紅薯稀飯吊著，娃小臉黃得像張紙。
    你奶奶瞅著心疼，就舀了些大米白麵送了過去，讓給娃熬點稠粥。”
    他頓了頓，又道“你二太爺快九十了，這陣子咳嗽得厲害，牙口也不行，啃不動窩窩頭。
    我尋思著細糧軟和，就也給送去了些，讓他能煮點稀粥喝。”
    說到這兒，李勇的聲音又低了些“還有海春家那孩子走得急，家裏就剩他媳婦帶著個沒斷奶的娃。
    女人家沒了男人，日子難腸得很，娃餓得整夜整夜哭。
    你奶奶看不過去，也分了些過去，說讓給娃衝點麵糊糊，多少能頂頂餓。”
    王桂芝在一旁抹了抹眼角，接過話頭“都是一個村住著的，低頭不見抬頭見，誰家還沒個難處？
    咱省著點，摻著棒子麵吃，也能對付。”
    李衛東聽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著，又酸又脹。
    他拿起筷子，卻沒什麽胃口，隻覺得爺爺碗裏的窩窩頭，比自己手裏的白麵饅頭要沉得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著嗓子說“爺爺、奶奶，這事你們咋不早說？還有海春哥沒了，你怎麽不同知我們？”
    李勇看了一眼李衛東，也是歎了口氣。
    我們本來是打算通知你的，可是你也知道現在都是什麽情況。
    村裏的人幫忙，當天就幫忙料理了後事。
    再通知你再回來，時間上都趕不上了。
    聽到這話，李衛東心裏也是有些發堵。
    是啊，現在這個年，這剛經曆了大鍋飯那段好吃好喝的時期，過後分到各家各戶的糧食都沒有多少。
    如果再請人幫忙，誰家也負擔不起。
    “那他家裏還好嗎？”李衛東的聲音有些低沉。
    “難啊。”王桂芝歎了口氣。
    “帶著個吃奶的娃，又掙不到多少公分，家裏連點燈的油都快沒了。
    昨天我去送糧，見那娃瘦得隻剩皮包骨，哭起來都沒力氣，心揪得慌。”
    李衛東聽了也是歎了口氣，思索了片刻，他也做了一個決定
    “爺爺、奶奶吃完飯我進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打些獵物，給村裏有難處的人家分一分。”
    李勇聽了，也是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這個孫子跟著村裏的李老六學了不少的本事，所以對他進山也並不是太過擔心。
    “那行，你早去早回，別往深山裏鑽，那邊有大型野獸。”
    王桂芝卻有些不放心，她還不忘叮囑“山路滑，你可得多當心，別逞強。打不著也沒啥。”
    “知道了，奶奶，我心裏有數。”
    李衛東話音剛落，便三口兩口扒完碗裏的飯。
    擦了擦嘴，他就起身說道“爺爺奶奶，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說著，他便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
    跨上摩托車時，他還不忘回頭衝門口揮了揮手。
    李勇和王桂芝跟著走到院門口，看著摩托車“突突”的朝著山腳下的方向去了。
    知道看不到李衛東的身影了，他們才慢慢的回了屋。
    王桂芝重新坐回吃飯的桌子邊上，此時的她也沒心思吃飯了。
    她扭頭問李勇“你說衛東這趟能打著東西嗎？聽說山裏最近好像不太多見野物了。”
    李勇也在桌邊坐下，從兜裏抽出煙點上。
    等抽了一口煙以後，他篤定的說“放心吧，衛東現在有本事了，哪次進山不弄點獵物出來。
    就算遇不上大的野獸，弄幾隻山雞、野兔總不成問題。”
    王桂芝聽了李勇的話，也是點了點頭。
    她又朝著李衛東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我們自言自語的嘀咕“可不是嘛，能多打些最好，海春家那娃太可憐了。”
    她轉身看了看桌上的菜，拿起筷子對著李勇說道“不說了，咱們趕緊吃飯吧，再磨蹭菜就涼透了。”
    李勇應了聲，也是重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王桂芝夾了塊野雞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把筷子上的雞肉給放下了。
    見自己老伴把雞肉又給放下了，李勇也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不吃了？這野雞是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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