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陳經理”，陳雪茹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
    她心裏暗暗琢磨果然是因為範金有的事，李衛東跟自己生分了。
    先前還熱絡地叫“雪茹姐”，如今倒用這公事公辦的稱呼，透著股疏離勁兒。
    她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了點無奈“叫我雪茹姐就行，哪用得著這麽生分。”
    陳雪茹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點無奈“你以前可都是叫我雪茹姐的，如今怎麽變得這麽生分了？”
    李衛東聽她這麽說，心裏那點因範金有而起的隔閡被戳破，倒有些不自在。
    他心裏很想說“我為什麽這樣，你心裏難道不清楚緣由嗎”。
    但看陳雪茹眉眼間帶著真切的悵然，他也不好說什麽，隻是低低叫了一聲“雪茹姐。”
    這聲“雪茹姐”一出口，陳雪茹臉上的愁緒頓時散了大半。
    她的眉眼彎了彎，像是落了點陽光“這才對嘛。”
    她抬眼看向李衛東，好奇問道“衛東，你怎麽會在這一帶轉悠？”
    李衛東笑了笑，含糊道“我過來辦點事。”
    陳雪茹見他不願多提，也識趣地沒再追問，轉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
    她眼睛一亮“對了，衛東，去我的綢緞莊坐坐吧？剛到了一批新料子，給你做身新衣裳正合適。”
    李衛東本想推辭，但看她熱情的樣子，實在不好駁麵子，便點了點頭“那就叨擾雪茹姐了。”
    “跟我客氣啥。”陳雪茹笑著擺擺手，轉身領著他往綢緞莊走。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晨光透過房屋間的縫隙灑在地上，晃出斑駁的光影。
    陳雪茹步子輕快，時不時跟相熟的街坊打個招呼。
    李衛東跟在一旁，聽著她爽朗的笑聲，倒覺得先前那點拘謹也淡了。
    不多時兩人就到了雪茹綢緞莊門口。
    陳雪茹掏出鑰匙打開鋪門，一股淡淡的綢緞香撲麵而來。
    店裏貨架上掛滿了各色布料，從素淨的棉布到華麗的錦緞，碼得整整齊齊，陽光透過大門照進來，給布料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隨便坐。”陳雪茹招呼著，轉身去裏間倒了杯茶遞過來，“先歇會兒，我去把新到的料子拿給你看看。”
    李衛東接過茶杯，在櫃台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陳雪茹從貨架後翻出幾匹新料子。
    其中一匹藏青色的暗紋緞子尤其惹眼，上麵織著細密的雲紋，看著低調又大氣。
    “你看這匹怎麽樣？”陳雪茹把料子在櫃台上鋪開。
    “做件中山裝，挺括又顯精神，適合你這個年紀穿。”
    李衛東伸手摸了摸，料子厚實光滑，確實是好東西。
    於是，他便笑著點頭“挺好的，就這匹吧。”
    “有眼光。”陳雪茹笑著誇了一句，拿起尺子就要量尺寸。
    “來，站好，我給你量量。”
    李衛東依言站好，陳雪茹拿著軟尺在他肩背、腰身量著，動作熟練又利落。
    陽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上，鬢角的碎發微微晃動，倒比平日裏在店裏應酬時多了幾分柔和。
    量完尺寸，陳雪茹記在本子上，笑道“三天後來取，保準合身。”
    “那就多謝雪茹姐了。”李衛東說著就要掏錢，卻被陳雪茹按住了手。
    “急什麽，做好了再說。”
    她把料子收好，“再說了，這點料子錢，還能讓你跟我客氣？”
    李衛東知道她性子爽朗，便也不再堅持，笑著道“那我就先謝過了，回頭請你吃飯。”
    “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可記住你的話了。”
    陳雪茹笑得眉眼彎彎，又跟他聊起新到的幾種布料，從花色到質地，說得頭頭是道。
    李衛東聽著，忽然心裏一動是啊，扯些布料回去正好，不管是給李小霞的母親，還是自己父母，都能做兩身新衣服。
    他便開口道“雪茹姐，麻煩你再給我挑些料子，我想給我爸媽和一位長輩各做兩身衣服。”
    “給長輩做衣裳？”陳雪茹眼睛更亮了，熱情的應著。
    在她看來這可是與李衛東拉近關係的絕佳途徑。
    “那可得好好挑挑！你讓他們親自來試試吧？我這兒有現成的款式，讓她們選選，我保證做得合身又體麵。”
    李衛東笑著擺手“不用麻煩了，雪茹姐，你幫我挑些適合他們年紀的就行，扯回去讓她們自己做，家裏人手藝都不差，自己做的衣服穿著自在。”
    見他堅持，陳雪茹也不再勸了。
    她轉身從貨架上翻出幾塊料子“你看這塊藏藍色的棉布，厚實耐穿，適合叔伯輩幹活穿。
    還有這塊淺灰色的細棉布，軟和透氣，嬸子們穿正好。”
    李衛東拿起布料摸了摸，確實都不錯，便點頭“就這兩塊，各來十米。”
    陳雪茹聽到他居然要這麽多布，也是愣了愣。
    不她也想和李衛東緩和一些關係，所以她就麻利剪好李衛東要的布料遞給他。
    李衛東接過，從兜裏掏出錢和布票，往櫃台上一放“雪茹姐，你點點。”
    “哎，你是幹嘛，這些布就當是我給叔叔，嬸子的。”
    陳雪茹伸手要把錢推回來。“
    “那哪行。”李衛東按住她的手，語氣誠懇，
    “一碼歸一碼，這是給長輩扯的布，哪能讓你破費。再說了，以後說不定還常來麻煩你呢，總不能次次欠著。”
    陳雪茹見他態度堅決，又看了看桌上的錢票，數目一分都不少。
    他歎了口氣“你呀，就是這麽較真。”說著把錢票收了起來，又往布包裏塞了兩塊淺色的細布。
    “這個給孩子們做件小褂子，算是我添的。”
    “這可使不得……”
    “拿著吧。”陳雪茹把布包往他懷裏一塞，“再推辭我可就不高興了。”
    李衛東不好再推辭，隻好接了過來，連聲道謝“那太謝謝雪茹姐了。”
    “跟我客氣什麽。”陳雪茹送他到門口，笑著揮手，“別忘了三天後來拿你的新衣裳啊。”
    “好嘞！”李衛東拎著布包應著，轉身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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