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遲陌忱回到莊園時已是淩晨一點多。
    客廳無一人，隻有泡芙乖乖的趴在沙發上睡覺。
    他接連喝了兩杯水，這才往房間走去。
    身上沾了淩毅的血液，他難以忍受，隻想盡快洗淨。
    推開房間門後，他立在門口，怔了怔，隨即輕輕步入。
    床上的人不知何時睡著了，胳膊墊枕頭，頭墊胳膊，雙腳卻還套著拖鞋蕩在床邊，以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入睡。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遲陌忱心裏軟成一片，下意識想要上手觸摸她，最後考慮到自己身上不幹淨，還是堪堪收回了手。
    不想，這點極細微的聲響將她弄醒了。
    她睡夢中嚶嚀一聲，邊揉眼睛邊打哈欠邊坐起，眼還沒睜開，嘴倒先張開了：“你回來啦。”
    遲陌忱輕言輕語的回：“嗯，怎麽不躺上床睡？這樣睡累不累？”
    他極力克製，才沒伸手去捏一把她剛睡醒透著粉的臉頰。
    蘇憶傾轉轉沒知覺的胳膊：“是有點累，感覺腰酸痛酸痛的。”
    她站起，搖搖頭：“沒事沒事，緩一會兒就好了，我本來想等你回來，但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遲陌忱褪下外衫：“不用等我，我還得洗澡，你先睡。”
    “不要。”蘇憶傾直接抱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懷裏。
    兩秒後，她皺著眉頭嗅了嗅：“什麽味道？”
    遲陌忱無奈彎唇，回摟她：“我身上髒，沒來得及阻止你，既然都已經抱了，那就再多抱一會。”
    淩晨兩點，兩人從浴室出來，一起滾到了床上。
    蘇憶傾攀上他脖子，雙眼迷離的問他：“淩毅的事怎麽樣了？”
    遲陌忱吻了吻她鼻尖那顆痣，嗓音半啞：“傾傾，這種時候你還提其他男人？”
    “我就問問嘛，怕他再有機會出來做壞事。”
    “放心，他出不來了。”遲陌忱低頭咬她的唇。
    蘇憶傾吃痛，死死捂住：“混蛋，泡芙都不咬人。”
    遲陌忱被逗樂：“傾傾，你這對比……嗯……”
    蘇憶傾報複性的在他肩膀咬了一口，力道不輕不重，卻能明顯感受到身上的男人顫了顫。
    淩晨三點，兩人又進了浴室，直至四點才出來。
    蘇憶傾癱在沙發上，而遲陌忱在換床單。
    期間，她問：“淩毅解決了，尹夢那些人呢？”
    “原本擔心他們會成為解決淩毅的一大障礙，計劃送他們離境，但現在淩毅已經解決，他們自然也沒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蘇憶傾猛地坐起，牽動酸軟的腰，她揉了揉：“你要殺了他們？！”
    遲陌忱動作一頓，換了個說法：“讓他們自生自滅。”
    蘇憶傾可不信：“騙我。”
    遲陌忱鋪平床單，前來抱起她：“雖然他們已構不成威脅，但他們曾經對你造成的傷害無法抹去，就算不讓他們消失，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傾傾，這件事別阻攔我。”
    說完最後一句話，蘇憶傾已經被他安置在床上。
    其實她沒想阻攔。
    無論是吳博士那批人，還是尹夢，都是罪有應得。
    他們所欠下的並非那麽容易還清。
    她隻是覺得，殺了他們，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一死了之，不適合用在他們身上。
    但她不清楚遲陌忱的手段，自然也不清楚他們的結局是什麽。
    “如果他們出了國，結局是什麽？”
    遲陌忱寵溺的拍拍她的頭：“死。”
    太言簡意賅了。
    兩人平淡的語氣就好像在討論一件平常事。
    “不過，死也不是那麽容易，在那之前，他們還得煎熬很久。”
    聽到這話，蘇憶傾安心了。
    “那就送他們出國吧。”蘇憶傾拽住他身上的浴袍，一不小心拽露了一片大好光色，她假裝正經的移開目光，片刻又移回來，色迷迷的盯著，“你打算什麽時候？”
    “明天，越早解決越好，省心。”
    “那我跟你一塊去。”
    “傾傾……”
    “不許拒絕！”
    遲陌忱依她，啄了啄她唇角：“好，快睡吧。”
    ——
    隔天。
    遲陌忱帶上蘇憶傾去見了吳博士和尹夢等人。
    看著那縮在角落，傷痕累累的尹夢，蘇憶傾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她腿上的傷仍沒好全，甚至有了化膿的前兆。
    整個人也渾渾噩噩。
    “尹夢。”她喚。
    尹夢這才抬眼看來，下一秒，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渾身顫抖著，發散的瞳孔瞬間聚焦：“蘇憶傾，你還沒死！”
    “讓你失望了，我還活得好好的。”
    尹夢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不再說一句話，隻當唯一一件圍困自己內心的事已完完全全落地。
    她頹喪的靠著牆坐，熱淚不斷，卻沒發出一絲啜泣聲。
    她望著一個點失神，不知想到了什麽，淚水湧得更猛。
    似釋然，也似自嘲。
    落入蘇憶傾眼中，又有那麽一分不易察覺的無奈。
    她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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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還沒善良到原諒傷害過自己的人。
    “遲陌忱，我們走吧。”
    她牽上男人的手，正欲轉身。
    吳博士忽然開口：“遲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
    遲陌忱不帶溫情的睞他：“你沒有資格求我。”
    吳博士手腳並用的爬過來，即將接觸到時，被人拉開。
    “遲先生，在我死前，能不能再……”他咳了幾下，繼續懇求，“能不能再……讓我見我女兒一麵？”
    蘇憶傾看向尹夢：“你女兒不是在那嗎？”
    聞言，尹夢毫無靈魂的雙眸顫了顫，而後又恢複原樣。
    “我大女兒，尹簡，我想……再見見她。”吳博士將頭磕向地板，連磕幾個，磕得頭破血流。
    蘇憶傾了解過後，念及尹簡未做過錯事，如今被折磨的是她親生父親，還是同意讓他們見最後一麵。
    一小時後，尹簡被強行請過來。
    她與尹夢全然不同，穿著素白的裙子，一頭直發讓人直生憐愛之心。
    她站在那，身邊是強行將她帶來的人，團團圍住她，顯得弱小又無助。
    一雙眼睛好似永遠都蒙著一層霧氣，透著一種被保護得很好，從未染過醃臢事的純潔。
    蘇憶傾將她從頭至尾掃了幾遍，裙子雖素，卻也是定製款，無比適合她。
    看樣子，尹家的確是將她當作女兒養的，雖然尹家已落沒，但還是傾盡關愛於她身上。
    蘇憶傾忽然想到尹夢。
    擁有血緣關係的兩姐妹，竟如此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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