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驍從沈家離開後，便回了和溫婧同居的那棟別墅。
    別墅內，空蕩蕩的。
    即使付驍在裏麵，依舊是空蕩蕩的。
    因為另一個人沒有回來，之後就算回來了，到最後還是會走的。
    她不喜歡這兒，也不允許這兒去喜歡她。
    付驍一杯酒仰頭灌入後，有些想問憑什麽？憑什麽也不允許喜歡她？就這麽討厭他嗎？
    酒喝到上頭，付驍清醒意識消散，隻想問一個答案。
    要問溫婧不喜歡他就算了，為什麽要管那麽寬，連他的心都要管。
    想著想著，也拿出手機，看到溫婧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可惜他手滑摁錯，摁到了梁筱芊的。
    甚至在摁下去後，便湊到耳邊等對方接聽。
    彼時，梁筱芊剛忙完自己事，敷頸膜要睡覺，便看到付驍撥過來的電話。
    疑惑一秒，還是接了下來。
    “付……”
    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傳來。
    付驍沒有仔細分辨，隻認為是溫婧的委屈控訴，“溫妹妹，你就這麽討厭我嗎？連讓我不喜歡你都不允許……”
    梁筱芊身體坐正，捕獲重點的確認，“你剛才說……溫婧不讓你喜歡她？”
    直至這時，付驍才聽出來那邊不是溫婧。
    可是酒精蠱惑著大腦，集中不了注意力的去思考，被梁筱芊帶著跑的承認，“她說了不讓我不喜歡她，她不喜歡我就算了，憑什麽還要這麽霸道，不許我喜歡她！我到底做了什麽事，讓他這麽討厭我……”
    梁筱芊聽他的控訴，聽得腦子有些亂。
    她想到上一次聽付驍說溫婧不喜歡她，後來問溫婧，說是吵架，也在葉家滿月宴上目睹倆人‘吵架後和好’的畫麵。
    “溫婧不喜歡你嗎？但我平時看，你們倆都是很喜歡對方的樣子，是不是又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她就是不喜歡我，隻是不想讓我姑姑她們多想，才會各種的喜歡我……”
    情緒積在酒意之上潮水般的湧來，付驍傾訴自己滿肚子的委屈，“她和我說，要取消情侶合作的關係，說不想和不喜歡的人捆綁一生……”
    梁筱芊從未想過溫婧和付驍是假情侶，假喜歡的關係。
    隻是溫婧能說出來這話，說取消。
    她想，大概是有喜歡的人，於是便問了一句，“那她喜歡誰，或者什麽樣的人，你知道嗎？”
    “她喜歡像沈會州那樣的人。”
    梁筱芊麵色一冷，握著手機的手指間微微發白，沉下一口氣的重述道，“溫婧她、喜歡沈會州？”
    “她早不喜歡沈會州了。”付驍毫不猶豫的否認梁筱芊的猜測，“很早就不喜歡了，在四年前她就開始不喜歡了，但她也不喜歡我……”
    四年前……
    梁筱芊記得那會是剛接觸沈家，剛接觸沈會州。
    雖是剛接觸，但聯姻一事卻已在接觸前訂下。
    可能也是聯姻這一事，溫婧才開始不喜歡沈會州了。
    但是在這四年的時間內，和喜歡的人頻繁接觸，是真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的嗎？
    梁筱芊不是感情白癡，何況她也是從這條路過來的。
    大學那會說要放下初戀，可之後各種正事交集，碰麵，到畢業都沒有放下，還是後來她初戀出國，徹底沒了聯係，才淡忘掉的。
    那溫婧呢？
    即使和沈會州注意著各種分寸。
    但心裏頭呢？又是真的不喜歡嗎？
    梁筱芊沒心思聽付驍在電話那頭失落。
    她的腦子很亂，隨即又想到了沈會州，他知道溫婧過去的這份心意嗎？
    梁筱芊試著回憶，去找尋答案。
    但找了一夜，都沒能找到個確切的答案。
    第二天去醫院上班，她臉色很是憔悴，被助理瞧見以後關心道，“梁院，您昨晚沒休息好嗎？”
    梁筱芊接過她衝好的咖啡，喝了一口提神，說：“昨天有點失眠。”她放下咖啡杯，抬頭問助理，“溫婧今天來了嗎？”
    “醫大那邊的實習生溫婧？”助理也不確定她有沒有來，隻是問梁筱芊，“您有什麽事找她，我去和她們帶教老師說一聲。”
    “一些私事。”梁筱芊翻開交上來的采購單，簡單看了幾眼，簽字批準，伸手遞給助理，“待會我自己去找她吧。”
    助理說好。
    ……
    科室新收了幾個病人，溫婧和同事一塊忙到現在才結束。
    從楊家養女病房前經過時，房門沒有關。
    一眼就瞧見了裏麵一位陌生男人的手裏捧著一束向日葵，往女人手裏送，說話是支支吾吾的，“楊叔叔、說喜歡向日葵、讓小萊給你帶一束來、姐姐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扔。”
    女人說，“你比我大兩歲，你叫我姐姐不合適。”
    “合適的姐姐。”男人智力有問題，隻停留在五歲，“小萊分明才五歲，姐姐二十二……就應該叫姐姐的。”
    女人笑，餘光也在這時瞥見了門口的溫婧，叫住她，“溫醫生。”
    溫婧腳步停住，示意同事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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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則進了病房。
    病房內，女人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她也換下了病號服，穿得是寬鬆版運動裝，晃晃蕩蕩的站在病床前。
    溫婧問她，“出院手續都辦好了嗎？”
    “都辦好了。”
    女人說著，要向溫婧道謝這陣子在醫院的照顧。
    一直守在她旁邊的男人往她身後躲，手死死的攥著她的袖子，看著麵前一身白大褂的溫婧，“姐姐，小萊怕……”
    溫婧這才看男人。
    而這一眼，卻是叫他更怕了，甚至頭都不敢往外探。
    “楊家給我介紹的未婚夫，智力隻有五歲。”當孩子被人治過，女人也就知道該怎麽治孩子，恐嚇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讓溫醫生拿最粗的針來，往你屁股上紮。”
    男人當下就不躲了，慢吞吞的從女人身後出來。
    溫婧朝女人看了一眼。
    她苦笑著解釋，“溫醫生見諒，過去在楊家……楊承南一直都是這麽治我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正常……對紀家這位。”
    和沈會州帶溫婧的方式不同。
    楊承南身上有二代子弟的劣性，要的是絕對順從，不容一點頂撞和反抗，有時候女人都懷疑，楊承南是不是拿她當寵物看，寵物就是絕對順從啊。
    可轉頭又說愛她，又是因為她取消婚約等等，又讓她有一種不是寵物是人的感覺。
    “沒事。”
    女人現在情況剛好，溫婧不提任何敏感字眼的話題。她說，“一會你踏出病房門了，就相當於開啟新生活，這些你不懂的，之後是會有人來教你的。”
    女人衝她莞爾。
    這時，有護士小跑過來，叫溫婧，“溫醫生，梁院在找你。”
    溫婧點頭說知道了。
    和女人做了告別，便離開病房去見梁筱芊。
    待溫婧走後，男人害怕的心髒才放下，但將剛才溫婧那番話聽了進去，聽得卻很是不懂，“姐姐，剛才醫生在說什麽啊？”
    “和你沒關係。”
    女人的東西很少，一個紙袋子就能全部裝下，拎起往外走。
    男人抬步跟上，去拿她手裏的袋子，“姐姐我來，我爸爸說我是男子漢……”
    女人沒拒絕，直接遞給他。
    ……
    因為是一些私事，不方便在醫院聊，於是便去了醫院附近的咖啡館。
    是在靠窗的位置。
    溫婧剛坐下，目光一抬，便瞧見窗外不遠處楊家養女的身影，而在她對麵的西裝男人，雖看不清長相，但卻是能猜出來的。
    尤其他那強勢將女人扯向懷中的動作。
    除了楊承南。
    還能是誰？
    梁筱芊點完單，抬頭，也看見了，不經意的詢問溫婧，“我今天去你們科室找你們的時候，說你在楊如月病房？好奇又多問了幾句，說她住院的這陣子，和你聊天說話最多，甚至有幾回都是主動找得你。”
    不論是那份被銷毀的日記，還是兩個多月前沈母生日宴所發生的事。
    除了溫婧，也就隻有沈會州知道。
    而這些，沈會州也並不會同梁筱芊說的。
    溫婧想，梁筱芊大概隻是看到，隨意的問問。她嗯聲，說：“楊小姐跳樓那事將醫院嚇得不輕，成了重點關注對象，每天好幾個醫生輪流查房是生怕她會再出什麽意外，我也是查房人員其中之一。”
    “但為什麽和我說話多……我還真不知道。”溫婧回憶著楊如月這幾次的相處，不太確定的說，“可能是她情緒最差想找人傾訴的時候，是我在查她的房？”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和楊如月才有之後的來往的。
    “你建議請心理醫生的那一回嗎？”梁筱芊有印象，又說，“我記得那天你哥也來了。”
    服務生將溫婧要得拿鐵端上來。
    她喝著不好回話，便對梁筱芊點了下頭，很是坦然清白。
    這時，不遠處的楊家兄妹不知起了什麽爭執。
    楊如月胳膊如甩鞭子一樣，對著楊承南就是一巴掌。
    這是扇人最疼的招數，手腕不發力，胳膊發力，帶動手掌直接甩上去。
    梁筱芊瞧著這一幕，“好歹也是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又是如親哥的養兄，而且我記得她倆分開也不好到倆月，怎麽對待起來這麽狠心？”
    “不過我更好奇，她這一巴掌之下，是帶著感情的嗎？”梁筱芊托著腮，眼神語氣不帶半分目的性，看上去也隻是單純的好奇八卦，並拉著溫婧討論，“溫婧你覺得呢？”
    溫婧沒想其他，也托腮，結合楊如月這幾回同她所閑聊的話題，認真分析道，“我覺得不帶，楊如月也和我說過，對楊承南如今是放下了，要說有感情，那也是帶恨的感情。”
    “那如果是你呢？”梁筱芊再次不經意，“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兩個月的時間說能放下就放下？”
    迎上溫婧疑惑投來的視線。
    梁筱芊自然的補充後半句，“甚至可以甩著胳膊打對方這一巴掌？”
    溫婧以為她隻是在說楊承南的事。
    何況這些天以為，也聽楊如月談論她過去和楊承南的相處模式，在溫婧看來是沒有自由且窒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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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談別的，就光楊承南以愛之名監視著楊如月的一舉一動。
    溫婧隻覺得可怕。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能做到。”
    要是有人按楊承南那一套待她，她甚至比楊如月做的還狠。
    “或許是你還年輕沒經曆過，覺得喜歡了十幾年的人還常常見麵，能說放下就放下。”梁筱芊笑著說，“等經曆過了，未必能放得下，我見過我身邊不少人是這樣，口頭放下而已。”
    溫婧不認同她的話，“經曆過一樣也能放下。”
    見對方梁筱芊挑眉狐疑，她坦誠道，“因為這已經不是感情層麵的事了。”
    如果不是楊承南一開始就和楊如月打明牌了。
    怕是都得上升到法律層麵上去。
    除感情外的層麵溫婧雖沒說。
    但梁筱芊的內心有了答案，也點到為止不再說楊家兄妹的事，隨口找了個話題來解釋，叫溫婧出來的原因。
    “對了溫婧，你這些天回沈家，有聽你沈姨說起過我和你哥訂婚的事嗎？”
    溫婧隻有昨天才回了沈家一趟，其餘時間皆是在付驍那別墅和醫院之間兩點一線的徘徊著。
    她說沒有，“怎麽了嫂子？”
    “沒什麽。”梁筱芊為圓話，故作出一幅著急卻又不好意思的心態，“就是問問，之前你沈姨說是等你和付驍訂婚以後辦我和你哥的。”
    溫婧聽出了她後半句的意思，也從而明白了叫她來的目的。
    她說，“那等我再回沈家的時候，替您問一問沈姨。”
    梁筱芊倒是意外她的熱心腸。
    但話還是接了下去，“那你別說是我讓你問的。”
    溫婧一幅‘我辦事你放心’的態度點頭。
    聊完以後，溫婧和梁筱芊便離開了咖啡館。
    回醫院。
    經過停車場，正好看到付驍將車停好的下來。
    他是來找梁筱芊的。
    昨晚他喝多了，但是沒有喝斷片，記得昨晚錯摁電話都和梁筱芊說了什麽。
    但是未曾想到，會碰到和梁筱芊一起的溫婧。
    看到她。
    付驍不止有失落，更多的是愧疚，愧疚她將他們之間的事不小心說出去了。
    甚至還有她暗戀過沈會州一事。
    訴說的對象還偏偏是梁筱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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