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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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使團入京前三日,太子府上下忙得腳不沾地。景翊天不亮就出門,深夜才歸,我則忙著按照計劃準備各種"驚喜"。
"小姐,這些藥材都要磨成粉嗎?"青竹抱著一堆瓶瓶罐罐進來,小臉皺成一團。
"對,越細越好。"我頭也不抬地繼續調配手中的藥劑,"記得戴麵紗,有些會刺激打噴嚏。"
自從恢複前世記憶,我製藥的本事也回來了。這些藥粉看似普通,混合後卻能產生奇效——有的讓人渾身發癢,有的會暫時失明,還有的能引發劇烈咳嗽。全是給北狄使團準備的"見麵禮"。
窗外傳來腳步聲,我立刻蓋好藥罐。景翊推門而入,一襲玄色錦袍上沾著夜露。
"這麽晚還在忙?"他揮手示意青竹退下,走到我身邊坐下。
"給你準備些小玩意兒。"我笑著指向那些瓶罐,"北狄人不是號稱勇武嗎?讓他們在比武時出出醜。"
景翊拿起一罐嗅了嗅,立刻打了個噴嚏:"阿棠,你這是要謀殺親夫?"
"活該!誰讓你不敲門就聞。"我趕緊蓋好塞子,"今日入宮順利嗎?"
景翊神色一凝:"三弟主動請纓負責使團接待,父皇準了。"
我手上動作一頓:"他這是要掌控使團動向?"
"嗯。"景翊指尖輕叩桌麵,"不過我也做了安排。使團下榻的驛館內外都有我們的人。"
我遞給他一杯清茶:"三皇子那邊呢?"
"盯死了。"景翊冷笑,"他這幾日頻繁出入城南一處私宅,我們的人發現北狄密使藏在那裏。"
我心頭一跳:"拿到證據了?"
"還差最後一步。"景翊握住我的手,"三弟很謹慎,書信往來都用密語,需要密碼本才能破解。"
前世記憶突然閃現——我曾截獲過類似的密信!
"密碼本會不會是《詩經》?"我脫口而出,"三皇子前世就愛用這個打掩護。"
景翊眼睛一亮:"極有可能!我這就派人去查。"他起身要走,又折返回來在我唇上輕啄一下,"別熬太晚。"
我摸著微麻的嘴唇,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裏甜滋滋的。誰能想到那個冷麵太子私底下這麽粘人?
次日清晨,我剛用過早膳,青竹就送來一封信。
"小姐,門房說是個小孩送來的,指明要交給您。"
我拆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信上隻有一行字:
"想知道太子真麵目,午時獨自來城南槐樹巷。否則蘇家不保。"
落款處畫了個月牙標記——正是前世三皇子暗衛的記號!
我立刻燒了信,心念電轉。這明顯是個陷阱,但信中提及蘇家父親近日確實在查鹽稅案,難保不會成為目標。
"青竹,備馬車,我要去城南。"
"小姐去哪?要告訴殿下嗎?"
"不必。"我換上便於行動的衣裙,"就說我去買胭脂。"
城南槐樹巷是處僻靜之地。我讓馬車停在巷口,獨自步行進入。腰間藏著景翊送我的匕首,袖中還有自製的藥粉,足以應付一般情況。
巷子深處有座不起眼的小院。我剛走近,門就無聲開了條縫。
"蘇小姐果然守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我繃緊神經踏入院中。院內空無一人,隻有石桌上擺著封信。
"裝神弄鬼。"我冷笑,卻還是拿起信拆開。
信的內容讓我渾身發冷——上麵詳細記錄了我父親收受"賄賂"的"證據",還附有他與幾位官員的密會記錄。全是栽贓,但足以讓蘇家滿門抄斬!
"三殿下知道蘇小姐聰明,特意準備了這些。"沙啞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來自背後。
我猛地轉身,看到一個蒙麵黑衣人站在陰影處。
"條件?"我直截了當。
"很簡單。"黑衣人遞來另一封信,"把這個放進太子枕下。三日後自會有人來取。"
我接過信,沉甸甸的,裏麵似乎不止是紙張:"這是什麽?"
"蘇小姐不必知道。"黑衣人冷笑,"隻要照做,那些對蘇家不利的證據就會消失。"
我假裝思考,實則暗中觀察四周。至少三個埋伏,正門被堵,但左側圍牆較矮
"好。"我將信收入袖中,"但我有個條件。"
"蘇小姐沒資格談條件。"
"是嗎?"我突然揚手灑出一把藥粉,"那這個呢?"
黑衣人慘叫一聲捂住眼睛。我趁機衝向左側圍牆,卻突然腿一軟,視線模糊——空氣中早被下了藥!
"早就防著你這一手。"黑衣人獰笑著逼近,"太子妃也不過如此"
我拚命掙紮,但藥效發作太快。最後的意識中,有人用帕子捂住我的口鼻,濃重的甜香湧入鼻腔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石室裏。雙手被鐵鏈鎖住,腳踝上也戴著鐐銬,但好在沒受傷。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抬頭,看到林宛如站在鐵欄外,臉上帶著惡毒的笑。
"果然是你。"我冷笑,"三皇子的走狗。"
林宛如臉色一變:"死到臨頭還嘴硬!"她打開牢門走進來,"知道這是哪嗎?三殿下的私人地牢,專門關押不聽話的人。"
我暗中活動手腕,測試鐵鏈的牢固程度:"三皇子派你來審我?"
"哼,你還不配殿下親自出麵。"林宛如俯身,指甲掐進我的下巴,"我就是來看看,太子看上的女人有什麽特別。"
我嗤笑一聲:"特別到讓你嫉妒得發狂?"
"你!"林宛如揚手要打,突然又停下,陰笑道,"差點上了你的當。殿下說了,要留著你完整的臉好讓太子親眼看看。"
她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冰涼的刀麵拍打我的臉頰:"不過,身上受點傷應該沒關係吧?"
我盯著她的眼睛:"林宛如,你知道上一個這麽威脅我的人怎麽樣了嗎?"
"怎樣?"
"墳頭草都比你高了。"我猛地一拽鐵鏈,同時抬腳踹向她膝蓋。
林宛如慘叫倒地,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我迅速用腳勾過來,反手割向腕間鐵鏈——前世被俘訓練此刻派上用場。
"來人啊!犯人要逃!"林宛如爬著往外跑。
我顧不上完全割斷鐵鏈,抓起匕首朝她後背擲去。匕首擦過她肩膀釘在門上,嚇得她癱軟在地。
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咬牙扯斷最後一截鐵鏈,抓起地上的碎石躲在門後。
第一個守衛衝進來時,我一石頭砸在他後腦。第二個見狀拔刀就砍,我側身避開,用鐵鏈纏住他的手腕一擰——
"哢嚓"一聲脆響,守衛慘叫跪地。我奪過他的刀,毫不猶豫刺入第三個守衛的腹部。
林宛如趁亂爬了出去。我顧不上追她,迅速搜了守衛身上的鑰匙解開腳鐐,然後剝下一套外衣套在身上。
地牢通道幽深曲折。我貼著牆潛行,突然聽到前方拐角處有人說話。
"太子已經瘋了,全城搜捕"
"主子說再關兩日,等大婚那天"
"北狄人準備好了"
我屏住呼吸,慢慢後退。看來三皇子計劃在大婚當日動手!必須盡快告訴景翊。
找到出口時,天色已暗。我偽裝成守衛混出地牢,發現這裏竟是城南那處私宅的後院!
剛翻出圍牆,遠處就傳來號角聲——是太子府的暗號!景翊在找我!
我正要朝聲源跑去,突然背後一涼。本能地側身,一支箭擦著手臂飛過。
"在那!抓住她!"十幾個黑衣人從巷子兩頭包抄過來。
我撒腿就跑,但連番折騰下體力不支,很快被逼入死角。
"太子妃好身手。"為首的黑衣人冷笑,"可惜到此為止了。"
我背靠牆壁,握緊搶來的短刀。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就在他們一擁而上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劍光如虹,瞬間斬落兩顆頭顱。
"動她者,死!"
景翊的聲音宛如地獄修羅。他一身黑衣,眼中殺意滔天,手中長劍滴血,宛如殺神降世。
"景翊!"我驚呼。
他回頭看我一眼,那眼神讓我心頭一顫——瘋狂、暴虐,卻又藏著深深的恐懼。
"退後。"他把我護在身後,"墨影!"
十餘個暗衛從屋頂躍下,與黑衣人戰作一團。景翊劍法淩厲,招招致命,轉眼間又有三人倒下。
"留活口!"我喊道,"他們知道三皇子的計劃!"
景翊聞言劍鋒一轉,挑斷最後一個黑衣人的手筋腳筋。那人慘叫倒地,被墨影按住。
"搜身。"景翊冷聲命令,"小心毒藥。"
果然,那黑衣人咬牙片刻就口吐黑血而死。但墨影從他懷中搜出一封密信。
景翊掃了一眼,臉色驟變:"回府!"
太子府燈火通明。景翊一路抱著我不肯鬆手,直到太醫確認我隻是皮肉傷才稍稍放鬆。
"你怎麽找到我的?"我裹著毯子,捧著熱茶問。
"青竹說你去了城南,我就知道不妙。"景翊聲音沙啞,"找到槐樹巷時,隻看到這個。"
他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是我衣袖上的一塊布料,沾著血跡。
"我差點"他握拳的手微微發抖,"差點又失去你。"
我心頭一軟,放下茶盞握住他的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我聽到重要消息——三皇子計劃在我們大婚那天動手!"
景翊眼中寒光一閃:"與密信內容吻合。"他展開那封染血的密信,"北狄使團隻是幌子,真正精銳已經潛入城中,隻等大婚當日皇宮守衛最鬆懈時發難。"
我倒吸一口冷氣:"他想弑君篡位!"
"嗯。"景翊冷笑,"可惜棋差一著。"
"你打算怎麽辦?"
"將計就計。"景翊輕撫我的臉,"不過在此之前"他突然將我打橫抱起,"你需要休息。"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放我下來!傷早不疼了"
"我疼。"景翊低頭看我,眼中是化不開的痛楚,"這裏疼。"他抓著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我啞然,任由他把我抱進寢殿,輕輕放在床榻上。
"睡吧。"他替我掖好被角,"我守著你。"
我確實累極了,眼皮沉重如鉛。朦朧中,感覺有人輕吻我的額頭,一滴溫熱液體落在臉頰
是淚嗎?那個殺伐決斷的太子,竟然哭了?
次日醒來,景翊已經不在身邊。枕邊放著一張字條:"入宮麵聖,午時即歸。府中已加強戒備,勿憂。——翊"
字跡有些潦草,顯然寫得很急。我捧著字條傻笑半天,直到青竹進來才回過神。
"小姐!您嚇死奴婢了!"青竹眼睛腫得像桃子,"殿下昨天回來時那臉色奴婢以為"
"以為他會砍了你?"我笑著戳她額頭,"傻丫頭,我這不是沒事嗎?"
梳洗時,我從銅鏡中看到自己脖頸處有塊淤青,應該是打鬥時留下的。青竹一邊上藥一邊掉眼淚:"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哪受過這種罪"
我心中暗歎。這丫頭若知道我前世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十倍,怕是要哭暈過去。
用過早膳,我閑來無事在府中散步,不知不覺走到景翊的書房。守衛見是我,恭敬行禮後放行。
書房還保持著那日遇襲後的樣子,有些淩亂。我隨手整理卷宗,突然發現案幾下方有個暗格微微凸起。
好奇心驅使下,我按景翊那日的方法打開暗格。裏麵除了畫軸和古籍,多了個錦囊。我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
裏麵是一縷用紅繩係著的青絲,和一塊染血的暗衛令牌。令牌上刻著"沈棠"二字。
我眼眶瞬間濕潤。這是他留著的紀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