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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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佩佩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那個東西尖叫著“你看得見我”。
就在那一刻,陳佩佩的心沉到了穀底,臉上因絕望而扭曲。
這個突然出現的道士,顯然不懂得規則。
他直視了詭異。
按照幸存者互助群裏血淚換來的經驗,這意味著無視規則被打破,接下來隻有死路一條,會被那個東西活生生撕碎吞吃。
然而,預想中的慘叫並未發生。
反而是道士身上,驟然亮起了刺目的金色電光。
光芒太過強烈,陳佩佩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耳邊隻聽到一聲清脆如同氣泡破裂的爆響。
再睜開眼時。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滾圓,嘴巴不受控製地張開,下巴幾乎要脫臼。
那個讓她恐懼了一個多月,偽裝成媽媽模樣的詭異。
聊天群裏公認,人類所有武器都無法傷害分毫的存在。
竟然……
就在那個道士的一掌之下。
徹底化作了飛揚的黑色灰燼。
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一幕,如同最狂暴的海嘯,瞬間衝垮了陳佩佩建立起來的,關於絕望世界的所有認知。
她呆呆地看著那個依舊盤膝坐在原地的道士,大腦徹底宕機,一片空白。
直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力量,從眉心處湧入身體。
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頭皮上原本撕裂般的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一種麻麻的癢意。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額角。
指尖觸到的,不再是濕滑粘膩的血液,而是已經凝固的血痂,傷口似乎已經結疤了。
那股溫暖的力量在她體內緩緩流淌。
之前一直沉重地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仿佛背負著無形山嶽的感覺,正在迅速消散。
冰冷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內而外的暖意。
身體不再因為恐懼和寒冷而劇烈顫抖。
這時,陳佩佩才發現,那個道士已經站在自己身邊,正彎腰看著自己。
而她,還維持著剛才被詭異甩出去後,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姿勢。
非常不雅觀。
陳佩佩臉頰一熱,顧不得渾身的酸痛,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破舊道袍,麵容普通的青年,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您……您是神仙嗎?”
她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弱卻熾熱的希望。
“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的爸爸媽媽?”
許衫看著眼前這個滿臉血汙,眼神卻透著期盼的少女,微微搖了搖頭。
“我不是神仙,隻是一個道士。”他的聲音平靜:“你的父母在哪?”
陳佩佩急切地說道:“他們已經消失一個多月了!我聽群裏的人說……說很可能……很可能被剛才那個東西……吃掉了!”
她緊緊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它一個多月一直在我家,您能把他們救出來嗎?”
許衫沉默了片刻。
他看著少女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希冀,最終還是說道:“人死不能複生。”
“我做不到。”
希望的火苗,剛剛燃起,就被徹底澆滅。
陳佩佩臉上的血色再次褪去,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剛剛升起的希望,轉瞬又被徹底粉碎,這種落差帶來的痛苦,比之前的絕望更加大。
她抽泣著,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她抹了把眼淚,混著血汙在臉上劃出幾道痕:“那個……那個詭異,真的被你消滅了嗎?不會再回來了吧?”
許衫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對這少女的堅韌倒是多了幾分認可。
能以凡人身軀獨自與厲詭周旋一個多月,這份心性,確實不凡。
他確認少女身上的詭氣已經被徹底驅散,身體並無大礙。
便不再關注她,而是邁步走出遊廊,環顧四周。
依舊是現代都市的公園景象,路燈昏黃,遠處高樓林立,隻是寂靜得有些反常。
他放出神識,仔細感應。
這個世界,竟然存在著極其微弱的靈氣。
雖然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比起之前的那個水藍世界,確實要好上一些。
當然,和靈氣充裕的幽明世界相比,依舊是天壤之別。
聊勝於無。
許衫收回神識,選定了城市中怨氣最集中的方向,準備先離開此地,探查一下。
陳佩佩看到道士四下張望,似乎下一刻就要轉身離去,心中一慌,連忙開口。
“我叫陳佩佩!請問……我該怎麽稱呼您?”
許衫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微微頷首,行了一個簡單的道家稽首禮。
“叫我名字即可,許衫。”
他頓了頓,問道:“施主可知,這附近哪裏有道觀?”
陳佩佩聽到這個問題,眼睛驀地一亮:“道觀?我……我不太清楚。”
她飛快地思索著,然後鼓起勇氣說道:“不過,如果您沒地方去的話……可以,可以先住我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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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衫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剛想開口拒絕。
陳佩佩看出了他的猶豫,連忙急切地補充道:“許衫道長!現在是晚上!外麵很危險的!”
她指了指空曠寂靜的公園,聲音帶著一絲哀求:“我一個人……我怕……怕又引來別的詭異!”
“求求您,送我回家可以嗎?就送到家門口!”
許衫聽到這話,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這少女的擔憂不無道理,她一個凡人,又是剛剛脫險,獨自在夜晚行走確實危險。
送她一程,也算有始有終。
他點了點頭:“好吧。”
“我就送你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周圍隻有風吹過的嗚咽聲,氣氛顯得有些瘮人。
但陳佩佩卻滿麵笑容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輕盈。
那種如同跗骨之蛆般,時刻纏繞著她的陰冷、沉重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了。
身後跟著那個叫許衫的道士,雖然明明隻是一個看起來普通的青年,外表沒有什麽神異,卻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腦海中,那一掌拍出,金色電光閃耀,詭異灰飛煙滅的場景,如同烙印般,反複播放。
太過震撼,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不知不覺,走了將近四個多小時。
熟悉的居民樓出現在眼前。
回到家,打開門,陳佩佩幾乎是虛脫般地靠在門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衝到飲水機前,接連灌了好幾杯涼水,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才稍微緩解了身體的疲憊和喉嚨的幹渴。
長時間的行走,早已耗盡了她本就虛弱的體力,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不住地顫抖。
但她沒有立刻休息,而是轉身就想走向廚房。
無論如何,她都要為這位救命恩人做一頓飯,哪怕隻是最簡單的。
許衫跟著她走進客廳,看到她臉色蒼白,手腳都在微微發抖,顯然是體力透支到了極限。
又見她強撐著要往廚房走,便開口說道:“陳佩佩,你現在最好好好休息一晚。”
陳佩佩轉過身,看著許衫,固執地搖搖頭:“我先把飯菜做好再休息,您肯定也餓了。”
許衫搖了搖頭,指了指客廳角落裏那台落了些灰塵的電視機:“不必了,我有那個就行。”
陳佩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
隨即,一股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讓她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旁邊的牆壁。
她確實是撐不住了。
“那……好吧。”她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我先……休息一下。”
“許衫道長,這家裏……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跟我說,或者……自己拿。”
許衫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陳佩佩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挪到自己臥室門口。
她打開房門,甚至沒有力氣再把門關上,整個人如同失去所有支撐般,直挺挺地撲倒在床上。
幾乎是沾到枕頭的瞬間,就陷入了深沉無比的睡眠。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從未真正睡著過,每一刻都緊繃著神經,所謂的睡眠,不過是短暫充滿驚懼的假寐。
許衫看著少女沉睡的背影,走上前,輕輕將臥室門關好。
然後,他來到客廳,找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雪花閃爍了一下,然後出現了畫麵。
對於這個剛剛降臨的陌生世界,看電視,無疑是快速了解信息最便捷的方式。
……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臉上。
陳佩佩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還有些迷蒙。
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麽沉,這麽安穩了。
然而下一秒,腹中傳來的強烈饑餓感,瞬間將她拉回現實,胃部因為空虛而隱隱作痛。
她坐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
身上還是那件沾滿幹涸血跡,皺巴巴的校服,頭發也黏在一起,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鐵鏽混合著汗液的氣味。
她下意識地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想看看時間。
屏幕亮起,顯示的時間讓她嚇了一跳。
她竟然……睡了兩夜又一天!
從周一晚上回來,現在已經是周三的早晨了。
手機解鎖後,她習慣性地點開了那個圖標灰暗的聊天軟件,“幸存者互助”聊天群。
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看這兩天錯過的聊天記錄,一邊起身在衣櫃裏翻找幹淨的換洗衣物。
就算肚子餓得咕咕叫,她也決定先洗個澡,把自己收拾幹淨,再去弄點吃的。
然而,隨著手指不斷向下滑動,翻看著群裏的過往消息。
她尋找衣物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停住。
她重新坐回床邊,目光凝固在一條今天淩晨發布的消息上。
發送者,是那個她很熟悉的小兔子頭像。
【小兔子】:這一次入睡,我已經能清楚看見它的樣子了。
【小兔子】:下一次入睡,應該就是我的死期了。
【小兔子】:各位,再見。
消息下麵,是一連串的“再見”和“保重”。
最後,那個小兔子的頭像,變成了和其他許多人一樣的灰色,顯示著離線狀態。
陳佩佩看著那個灰色的兔子圖標,眼圈瞬間就紅了。
這個小兔子頭像的用戶叫葉生源,和她一樣,也住在東海市。
一個月前,在她最恐懼、最無助,以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遭遇這種怪物的時候,正是偶然看到了葉生源在某個隱秘論壇留下的信息,才找到了這個“幸存者互助”群。
進群後,葉生源很熱情地回答了她許多問題,給了她很多活下去的建議和鼓勵。
她們甚至還在現實裏小心翼翼地見過一麵,一見麵兩個少女就如同老朋友,有說不完的話。
卻沒想到……
自己才剛剛脫離險境,等來的,卻是葉生源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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