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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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整日都在藏書閣待著,已將咒術術法書都翻了個遍,都未尋到解救之法。便又想著去看看醫術的書,她正在那一堆書中翻找著,眼角餘光瞥見門縫處掠過一抹粉色身影,心中一驚,立時飛身而起躍上閣樓,施了個靜息術,藏身於陰影中,順眼向下望去,果然是林昔月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好似是來找書的,一進門便徑直走到一排書架翻找起來。玄青心想她找到書應該就會走了,便在閣樓上靜靜的等著。卻又聽見門外傳來一女子聲音:“你們在此守著。”片刻後,隻見一位身穿藕色華服、頭上插滿金飾的美貌夫人走入了書閣,她沉著臉,似帶著怒氣。
林昔月見她前來,身體僵了一瞬,臉上現出懼意來,怯怯的喚道:“姑姑。”
“你在這做什麽?”林夫人皺起柳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氣著說:“讓你好生裝扮,你為何還是穿的這般素淨?我令人送去的衣衫你為何不穿?”
“那些衣衫過於豔麗了,師兄不會喜歡的。”林昔月扣著手指,低著頭,聲音輕細的好似在自言自語。
“你不穿怎知他不喜歡 ?三年了,你竟還是如此愚鈍!”林夫人話語中夾著怒氣。
林昔月怯怯地說:“他常年在外,都不曾歸家。”
“如今不是回來了嗎?你為何不去找他,反而在此翻弄這些破書!”林夫人在書閣內來回踱著步,聲色急惱:“女子追男子本是易事,你莫要如此死腦筋!如今寧茹已是瀾冰堡堡主,柳宗主有意上門提親,若你再不使點手段,我也幫不了你了!”
林昔月眼中轉起淚水,臉色憋的通紅:“我能使什麽手段?他那般不喜歡我,還不是因為你!”
林夫人臉上的怒意更盛:“因為我?若不是我,你能住在此?你能進林麓宗 ?你莫要忘了你家裏的父母年事已高,弟弟又年幼,可都指著你呢!”
“我會勤奮修行。。。。。。”
“修行有何用?你修為再高,也不過是個茶商之女,比的上林麓宗宗主夫人嗎?如今柳繁生身為太蕪院掌門,又立誓終生不娶。柳繁奕便是未來的林麓宗宗主,你不努力拿下他,整日在此研究術法,當真愚蠢至極!”
林昔月眼中的淚水滑落:“他不喜歡我,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別那麽死腦筋就好,女子追男子還不容易 ?柳繁奕難道是聖人不近女色不成?”林夫人聲色柔和了下來,似勸似哄地說:“以你這般容貌姿色,隻需主動些,我不信他不上鉤。”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烏木圓盒,塞入林昔月手中。
林昔月低頭盯著手中的烏木圓盒,眼中淚水立時止住,臉頰騰的一下紅的似血一般,將那烏木圓盒猛地擲於地上:“我不可能那般不知廉恥!”
林夫人好似被氣得說不出話了,隻站立在書閣中,拿眼狠狠地瞪著林昔月。
“你用盡手段,如今也不過是個外室,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配有!”林昔月眼中怒火更盛大了起來:“我會努力修行,隻要我修為夠高,便能在林麓宗謀得職位,養活父母弟弟都可以!你以後莫要再管我!”
林夫人氣的滿臉通紅,渾身發抖,揚起手狠狠扇了林昔月一巴掌:“做外室又如何?除了名分,我還有什麽沒有?這府中有誰敢不聽我的?”
林昔月捂著臉頰,冷冷地說:“那是你,我不願意!”
“好,你高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超越我!”林夫人氣急敗壞的拂袖而去。
林昔月捂著臉,蹲下身縮成一團,雙肩不斷的顫抖著,好似在無聲的哭泣。
玄青在閣樓上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心中不禁生出憐憫,沒想到她竟有這般的難處。眼眶不由的跟著酸澀了起來。
林昔月哭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站起身在地上尋找方才的烏木圓盒,她正在書架間找尋著。書閣的門被猛然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跨了進來。
林昔月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呆立在原地,口中嚅嚅道:“師兄。”
柳繁奕見她臉頰紅腫,眼睛也似剛哭過,疑惑道:“你為何在此?”他雙眼在書閣內掃了一圈,心裏想著,不知玄青藏在何處。
“沒事。”林昔月神色慌張,低下頭站在原地。
柳繁奕冷冷地說:“沒事便走吧。”
林昔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泛起一絲痛意,深吸一口氣,從他身側徑直走過。
柳繁奕走到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方關上了門。回身望著書閣內:“她走了,你出來吧。”
玄青從閣樓上躍了下來,落在他身前。
柳繁奕見她頭發上掛著一層細密的蛛網,臉頰上沾著灰塵,便從懷中掏出一塊方巾遞給她。
玄青伸手接過,在臉上胡亂的擦著。
柳繁奕見她總是擦不對位置,抬手欲奪過方巾,想了想又收回了手:“鼻頭有灰。”
玄青未理他,在書架間來回的走著,低著頭似在尋找什麽,口中喃喃自語:“明明看見滾到這邊來了。”她邊說著邊跪在地上,俯下身往書架下方的縫隙裏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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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找什麽?”柳繁奕心內好奇,也跟著跪在地上,俯下身追著她的目光張望,一眼瞥見書架底下的縫隙裏好似卡著一個圓圓的物件:“是找這個嗎?”
玄青也看見了正伸手掏著,卻如何也夠不著:“你來,你手長。”
柳繁奕伸手將烏木圓盒掏了出來,坐在地上拿在手中細看,隻見這烏木圓盒光澤細膩,製作精巧,好似是一個藥盒,他正欲擰開細瞧。卻被玄青一把奪過:“我看看。”
“我拿到的,我先看。”柳繁奕又從她手中奪回,擰開蓋子見裏麵是水狀的晶瑩藥膏。聞了聞好似並無味道,不由皺起了眉頭。
玄青滿臉好奇的看著那藥膏,又伸手欲奪過來:“讓我看看呀!”
柳繁奕卻緊緊捏住手中圓盒,玄青怎麽也搶不過來,不由惱了起來:“又不是你的,我看一下也不行嗎?”她搶不過來藥盒,拿眼瞪向柳繁奕,卻見他臉色紅的似春桃一般,眼神也似迷離了起來。不由心中一驚:“難道這藥有毒?”
“沒毒,別跟著我!”柳繁奕倏地從地上站起,似一陣風般大步向門外奔去。
玄青愣愣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神色茫然,靜了半晌,方扶著書架從地上站起。
她想起方才在閣樓上隱約看見地上有些古書,便飛身躍上閣樓。閣樓空間狹小,無法站直身體,她隻得貓著腰,小心的挪動。一眼瞥見角落裏胡亂堆著一些書籍,上麵布滿了蛛網灰塵,她便蹲下身去,拉起衣袖輕撣去灰塵,端坐於那堆書前,一本本的仔細翻閱。待到將那堆書都翻了一遍,竟都是些普通的術法書。她歎了一聲,坐在地板上,愣了會神,眼見書閣內的光線漸漸暗去,便提起精神,將那堆書依次碼放整齊。她合攏書籍,在地板上頓了頓,試圖碼齊書本。卻覺腳下地板有些異樣,似有空洞之感。她心生疑惑,放下手中書本,用手左右敲擊地板,隻覺此塊地板暗藏玄機。思索片刻後,她施以引木術探查木板內情形,一股靈力沿著指尖注入地板之中,她好似感應到木板之下藏著一塊小巧石板。她心內好奇,用手指在地板縫中使勁摳弄,卻無法摳動絲毫。她想了想,便施出千絲術,隻見無數細微如絲的靈力自衣袖中噴湧而出,迅速鑽入地板縫隙之間。這些纖細的絲線如同靈動的觸手,將那塊地板緊緊扣住。她輕輕一提,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塊地板應聲而起。定睛一看,地板下方果真有一處空格,裏麵卻空無一物,她伸手進去探了探,卻好似觸到一光滑的物件。她心內困惑,坐在地板上沉思了許久。不得其解,心中懊惱,抽出長劍向那空格內猛戳了幾下。刹那間,隻見劍身閃爍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匯聚成一顆璀璨的圓珠,輕輕滴落進空格之中。閣樓的牆壁上突然泛起一陣如水波般蕩漾的微弱光芒,一扇狹窄而詭異的小門緩緩浮現。
玄青瞪大了眼睛,盯著那扇散發著白色光芒的小門。她猶豫了片刻,彎腰邁入門內。卻見門內宛如雪洞,僅有中間一座木製小高台,高台上放有一金漆木盒。她走上前仔細觀察起這個木盒,隻見木盒內躺著一塊潔白如雪、晶瑩剔透的玉石板。石板不過巴掌大小,表麵光滑如鏡,好似美玉雕琢而成。玄青將它捧在手心裏,反複端詳,隱約看到石板內部似乎有字跡飄動,若隱若現。她看了許久,試圖看清那些浮動的文字,但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便將那塊玉石放入袖中,心裏想著拿給柳繁奕一起研究一番。她退出了暗室,又用長劍敲了敲地板上暗格,便見那道水波門漸漸散去。
此刻夜幕已深沉如墨,整個閣樓被無盡黑暗籠罩。玄青低頭看了一眼書閣內,已是不能看清事物,偌大的書閣內一片死寂,心中不由生起懼意,她將地板木塊放回原處,用幾本厚重的書籍壓住,飛身躍下閣樓,輕輕推開木門,庭院中一片寂靜,她見四下無人,便向柳繁奕房間走去。遠遠的便看見他房中已亮起昏黃的燈,她想起他日間情形,又有些擔憂,疾步走到房門前,推門而入。見他端坐在方桌前,桌上已擺滿了飯菜,心內才放鬆了下來。
柳繁奕抬眼看見她便抱怨道:“你總算回來了,再不來我要去尋你了。”
玄青也有些餓了,走到方桌前坐下,端起碗便吃了起來。
柳繁奕看了看她,隻見她滿身細白灰塵,發髻上布滿了細密蛛網:“你是不是應先洗手?為何一身的灰塵?”
玄青放下碗筷,看了看自己的手,確是滿手灰塵,便起身走到水盆架前洗淨雙手,又拿起毛巾濕了濕水,擦了擦臉,才回到桌前坐下:“可以了嗎?”
柳繁奕看了看她發髻上的蛛網:“頭發上還有。”
玄青又站起身,取下發簪,拿起濕毛巾在頭發上擦拭了一遍,轉身問柳繁奕:“現在可以了嗎?”
柳繁奕見她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白皙的臉頰藏在青絲中,愈發顯的精致秀美,不由移開目光,輕聲說:“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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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將長發胡亂的挽起,插好發簪,坐在桌前認真吃飯。待吃飽了,抬眼見柳繁奕麵色低沉,似有心事,想起日間情形便問道:“你在藏書閣為何突然跑了?那烏木盒裏裝的是什麽?”
柳繁奕抬眼看向她,神色複雜,唇邊動了動,又抿住了唇。
玄青更加好奇:“拿來我看看。”
“不給。”
“為何?”
柳繁奕放下筷子,盯著她的雙眼,正色道:“你從何處得來的?誰給你的?”
“不是我的,是林。。。”玄青話說了一半又止住了,她想起林夫人說的話,不知該如何對柳繁奕說。
柳繁奕聞言,想起林昔月臉上的慌亂神色,立時眼中生起怒火:“是林昔月的?”
“也不能說是她的,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麽東西。”玄青見他如此,愈發好奇。
柳繁奕冷冷地說:“你不必知道。”
玄青有些惱了:“又不是你的東西!”
柳繁奕見她已放下碗筷,便收拾好碗筷放入托盤,端起托盤大步走出了房間。他端著托盤,走在夜色中,心中煩亂不已。轉過一個回廊,見林昔月正迎麵而來,心中更是煩躁。
林昔月也看到了他,見他手中端著托盤,托盤內放著殘羹剩飯,心中疑惑,不禁脫口問道:“師兄,為何親自端餐食?”
柳繁奕未發一言,隻冷冷地看著她。
林昔月看著他眼中的森冷寒氣,心內不由痛楚不已,他似乎對自己唯有厭惡。她已無法分辨他是厭惡自己,還是因姑姑而討厭自己。
“你今日在藏書閣找什麽?”柳繁奕的聲音冷的似寒霜一般。
林昔月霎時滿臉通紅,眼神慌亂無張,低下頭來,盯著自己腳尖,不知如何作答。
“你意欲何為?”
林昔月眼中的淚水似止不住了般,不斷滴落在地下,她看著自己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腳下的磚塊上,映出一塊塊斑點,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她不知如何解釋。
“請你以後莫要靠近我,沒想到你竟這般不知廉恥!”
林昔月看著他眼中的鄙夷神色,心痛的似要裂開了一般,以往隻是厭煩,隻是不耐,如今竟是鄙夷了。
柳繁奕未再理會她,端著托盤轉身走進了庭院中,似乎是為了避開她,如今他竟如躲避汙穢之物一般,避開了自己。
林昔月麵色慘白,失魂落魄的走在庭院中,這庭院大的似迷宮一般,她的心也似迷宮一般混亂。這些年,她竭盡所能去取悅他,隻為博得他的歡心,他卻如一塊堅冰,始終不為所動。她已心累,本想安靜的退出,如今自己在他心中竟變的如此不堪。她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這憋悶之感令她窒息,心中不由生出恨意。恨姑姑總是逼迫她,恨柳繁奕竟這般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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