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有何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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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緩緩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女子正坐在床榻邊打盹兒,她微閉著雙眼,雙肩耷拉著,腦袋不時地點一下,仿佛隨時都會倒伏在床榻上。
玄青的目光移向屋內,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並非扶雲城的房間,這一次王安之並未將她帶走。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那真的是他嗎?亦或僅僅是一場虛幻的夢?她掙紮著想從床榻上坐起,卻隻覺自己渾身酸軟的好似無骨一般,她剛勉力坐穩身形。
一直守在床榻前的女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她匆匆看了玄青一眼,嘴裏嘟囔著:"醒了,醒了。"便從圓凳上站起身來,如一陣風般打開房門,飛奔而出。
那房門就這般敞開著,沒有合上,玄青怔怔地望著門外的白牆青瓦,還有那金色陽光籠罩下的寂靜庭院,難道這裏是太蕪院嗎?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認得這腳步聲,這又急又重的腳步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外的陽光,大步跨入了房內,那張俊朗的臉龐上掛著笑意。
“玄青,你醒了?”
玄青努力撐起身子,依在床榻上,衝他笑了笑:“這是哪裏?”她有些急切地問,本有些澀啞的聲音,顯得更啞暗了。
柳繁奕坐在床榻前的圓凳上,回道:“林麓宗。”
玄青一怔:“是你帶我來的嗎?”
柳繁奕揚了揚眉:“你如今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玄青腦中仍有些混沌,她斜倚在榻上,梳理著腦中的思緒,沉默了片刻,問:“寧茹還好嗎?”
柳繁奕道:“她沒事,已回瀾冰堡了。”
玄青默然了半晌,又輕聲問:“是太蕪院的人來了嗎?”
柳繁奕未說話,隻默默地點了點頭。
玄青垂下眼眸,抿緊了唇,她不敢再問下去了,有些難以啟齒,好似自己妄念太深。
柳繁奕坐在床榻前的圓凳上,雙手撐在膝上,垂下了頭,目光不知飄向了何處。
二人默然了許久。
方才跑出去的女子又折返了回來,她的身後緊跟著一名侍女,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飯食。她走到房中的圓桌前,將飯食移至桌上,然後轉身走向床榻,想要攙扶起玄青,讓她起來吃點東西。
玄青著實是有些餓了,便在她的攙扶下,下了床,緩步走到圓桌前坐下。她腦中還有些昏沉,走了幾步路便覺有些眩暈,她坐在圓桌前,雙手撐住腦袋,緩了許久,方覺好受一些。柳繁奕也移步坐到了圓桌旁,他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隻是安靜地坐著。
玄青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輕聲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柳繁奕道:“睡了三日。”
玄青揉了揉眉心,緩緩提起了筷子,雖然腹中餓了,嘴巴卻好似不餓,她夾起菜放在碗裏,愣愣地盯著碗裏雪白的米飯,遲遲未動口。
“菜不合口味嗎?”柳繁奕掃了一眼桌上擺放的幾碟精致小菜,輕聲問道:“若不喜歡,我讓人換些新的來。”
玄青笑了笑,眼睛卻模糊起來,她感覺自己臉上淌過一絲暖流,忙將頭低的更低了一些。又覺得不說些什麽似乎不好,便說道:“我想吃碗湯麵,我嗓子太幹了,吃不下這米飯。”
柳繁奕立即喚來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又倒了杯茶水遞給她。
玄青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她決定不再問了,有何可問,問了又能如何。
柳繁奕卻緩緩開了口:“哥哥想必是有苦衷。”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一出口便會消散,卻又恰好能傳入她的耳中。
玄青捏緊手中茶杯,緊抿著唇,怕自己說出不爭氣的話,她靜默了許久,微微一笑:“麵為何還未送來?我好餓呀!”
柳繁奕愣了一下,看著她濕潤的眼眶,皺了皺眉,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便又扭頭喚來侍女催促。
那侍女聽到吩咐後,匆忙地跑了出去。不多時,便見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走了進來,輕輕地放在了玄青麵前。
玄青謝過她,提起筷子,挑起碗中的麵吹了吹,大口吃了起來,不多時,便將一碗湯麵吃得幹幹淨淨,心中卻覺得這麵味道很是一般。
玄青在林麓宗休養了一段時日,身體稍好了一些,她便又來到了林麓宗的藏書閣,坐在書案前看著術法書籍。看到不解的地方,她還是會下意識地抬起頭,向對麵望去,對麵卻是空空蕩蕩的,已沒有人為她答疑解惑了。習慣真的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總是在不知不覺間侵入你的靈魂,然後悄悄地潛伏在你的心裏。
初春的天氣還有些許涼意,那枚凝炎玉被她放在了禦風府藏書閣的書案上。此時,她獨自坐在這空曠的書閣之中,隻覺周身寒意不斷襲來,她不由的縮了縮身體,拿起書,緩緩走到門外的陽光下。陽光好溫暖啊!她愜意地享受著陽光的擁抱,望著滿院新嫩的綠意,心思卻不知飄往了何處。
“怎麽坐在外麵了?”柳繁奕從長廊的拐角處走來,邁著他又急又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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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麵太冷了,我想曬曬太陽。”玄青衝他笑了笑,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為她的笑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使她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暖。
柳繁奕大步走到她身前,在她身邊的回廊欄台坐下,順手搶過她手中的書,拿在手中隨意地翻著。書本上倒映的陽光,襯在他臉上形成一片雪白的光,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更顯的黑亮了些。
玄青定定地望著他,覺得他好似也變了,比以往要深沉了一些。初次遇到他時,他好似一個孩童般頑皮,玄青不由地想,還是那樣的他好呀!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人也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改變。
“為何盯著我看?”柳繁奕好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突然抬起頭來,唇邊掛著一絲戲笑。
玄青移開了目光,略有些慌亂地轉了轉眼珠,故作鎮定地問:“千目娘娘可抓到了?”
柳繁奕道:“已重新鎮壓在翼望穀了。”
玄青心中舒了口氣,靜默了片刻:“我身體已好了,此次多謝你了!”
柳繁奕將手中的書放在了膝上,盯著她看了一會:“你打算去哪?”
玄青唇角微揚,輕笑道:“還未想好,總不能一直住在你家。”
柳繁奕翻過一頁手中的書,目光卻未落在書頁上,他的目光隨意的飄散著,有些空洞,有些迷茫。
玄青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庭院中,她伸手輕撫著樹枝上剛迸出的嫩芽兒,春天已悄然而來,那個給她帶來溫暖的冬天,應忘了才是。她忽地發現自己抬起的是左手,用了一段時間的左手,竟自然的便伸出了左手,習慣真是可怕呀!她看著左腕上那抺細潤的光,抬起手臂轉過身,微笑著對坐在長廊上的柳繁奕說道:“我打算明天離開,你將這浮流木收回吧。”
柳繁奕並未去看那玉環,隻盯著她的臉,靜默了許久,便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玄青不明所以,站在庭院中茫然無措地望著他,他緊皺著眉,微微垂著眼眸,她看不清他眸內神色。
柳繁奕緩緩開了口:“我已看清了第二行小字,浮流木有再生之能,可使林燁血液再生。”
玄青心中猛地一震,她大步走到他身旁坐下,急切地問:“那麽我們可以喚醒林大哥了!”
柳繁奕道:“還需先解除他的石心之術方可。”
玄青道:“我問過靈峰山的巨公子,據他說西風石夷山有山精,名喚石碟靈,或可解除石心術。”
柳繁奕輕輕一笑:“好,我們去西風。”
玄青皺了皺眉:“你爹會讓你去嗎?”她知道,柳宗主一直在逼他成親,這些日子他已被逼著見了不知多少世家小姐。
柳繁奕輕挑了挑眉:“他還能把我關起來不成,我早就不想在這裏待著了。甚煩!”
二人說話間,一名侍從自庭院中大步走來,他對柳繁奕輕聲低語幾句,柳繁奕便放下了手中的書,與侍從一同離去。
玄青望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方緩緩低下了頭。她或多或少已有所察覺,這段時日隻要柳繁奕與自己稍微多待一會兒,便一定會有人前來將他叫走。
柳宗主雖表麵以禮相待,卻處處提防著她,此地不宜久留。她也絕不能與柳繁奕一起離開,她隻能獨自上路。她默默站起身,向著客房的方向移步而去。
回到客房後,她環顧四周,好似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這客房中並沒有什麽東西是她自己的。她默然地坐在房中,望著那片寂靜無聲的庭院,昏黃的夕陽似一層薄紗籠罩著那座小巧的庭院,迷離的如同夢境。她默默地想,這地方自己應是再也不會來了吧!此處如同禦風府一般,並不是她該來的地方。那麽,她該去往何處呢?她站起身來,將自己的幾件換洗衣衫收拾好,在衣袖中摸出一個精致小巧的荷包。那是王安之給她的,他說,若是有一天她要離開,定要帶上這個荷包,算是臨別贈禮。她打開荷包,裏麵好似是一卷紙,她將它掏了出來,拆開一看,瞬間便怔愣住了,那竟是幾張大額銀票。她倏地眼眶一紅,捏著那幾張銀票,在房中呆立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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