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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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風嶺中夜色如墨,風聲呼嘯。
山嶺深處,有一處峽穀,峽穀兩側峭壁如削,中間卻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據傳,在嚎風嶺中,建有一座棄嬰塔。
此塔屹立於穀中已逾千年,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嬰兒被遺棄於此。
曆經千年怨念積聚,這些棄嬰的靈魂與山穀中的妖植相互交融,最終催生出一種奇特的妖植——啼夜幽蘭。
啼夜幽蘭,每逢子夜便會發出詭異的低吟,那聲音極似嬰兒的啼哭,悲悲切切地回蕩於山穀之中,讓人毛骨悚然。
啼夜幽蘭的花瓣猶如嬰兒的肌膚般嬌嫩,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那藍光神秘而誘惑,吸引著周遭的生靈不由自主地趨近。
一旦靠近,那些生靈便會被那詭異的藍光籠罩,陷入"棄嬰幻境",難以自拔,最終淪為啼夜幽蘭的養分。
若是修得仙靈的修士,誤入此地,亦需萬分小心。
那"棄嬰幻境"不僅迷惑心智,更能勾起修士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遺憾,使其靈力失控,體內逐漸凝結"怨胎",唯有斬斷經脈方可將其剝離。
若是七日內無法將"怨胎"剝離,修士的皮膚便會浮現藤紋、瞳孔變藍,最終頭顱開裂藤蔓綻放,淪為這幽穀中的又一個冤魂。
然而,這些啼夜幽蘭卻是邪修們的至寶。它們不僅蘊含著濃厚的怨念之力,更能在特定的儀式中,作為溝通幽冥的媒介,讓邪修們得以窺探天機,掌控禁忌之術。
因此,盡管嚎風嶺危機四伏,仍有不少邪修冒險前來,企圖采摘啼夜幽蘭,以提升自身修為。
楊旋兒在峽穀邊停下腳步:“我需要采集一株啼夜幽蘭,以此花做媒介,方能探得幽浮地宮的入口。”
玄青望著遠處飄忽不定的藍色幽光:“如何采集?”
楊旋兒道:“很簡單,這些棄嬰最渴望的便是母親的乳汁了。隻需找到一位生產未逾七日的婦人,取其乳汁,用以誘捕啼夜幽蘭即可。”
玄青怔了一瞬:“這山嶺荒無人煙,何處去尋剛生育不久的婦人?”
楊旋兒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方法我已經告訴你們了,至於剩下的,隻能靠你們自己去想辦法了。
玄青道:“你為何不早說?”
楊旋兒聳了聳肩:“你一大早便將我從床上拽起,急匆匆地趕路,一路上連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玄青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楊旋兒道:“若想采集活的啼夜幽蘭,隻有這一個辦法。若是強行采摘,啼夜幽蘭便會瞬間枯萎,化為噬魂哭蘭。
那是一種更為恐怖的妖植,不僅無法作為媒介,反而會令接觸者深陷無盡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
魏淩道:“這也不難,我們遣幾名女弟子下山去尋一位剛生育不久的婦人,許以重金,取些乳汁來便是。”
說罷,魏淩便召集了幾名女弟子,命令她們下山尋找合適的婦人。
楊旋兒打了個哈欠:“這一來一去,起碼得要一天一夜呢。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吧!”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廢棄的石屋:“那裏應該還算幹淨,我們暫且在那裏安頓吧。”
石屋雖破舊,但好在遮風擋雨。
眾人走進石屋,燃起篝火,驅散了屋內的潮氣與陰暗。
柳繁奕和魏淩打來兩隻山雞,收拾妥當後,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火苗舔舐著木柴,發出劈啪的聲響,山雞在火焰的炙烤下漸漸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魏淩問道:“好了嗎?聞著挺香的了。”
柳繁奕拿起一根細長的樹枝,戳了戳山雞:“嗯,應該差不多了。”
他將烤好的山雞從火堆上取下,遞給魏淩一隻。
魏淩接過山雞,顧不上燙手,撕下一隻雞腿,遞至藍嫣然麵前:“嫣然,你快嚐嚐,這可是我親手烤的,看看味道如何。”
藍嫣然瞥了一眼雞腿:“這也太油膩了吧!我不想吃。”
魏淩勸道:“你嚐嚐看嘛,這還是我第一次烤雞呢,說不定烤得很好吃呢。”
藍嫣然皺起了眉頭:“我真的沒有胃口,你自己吃吧。”
王安之道:“嫣然,你可是身體不適?”
藍嫣然搖了搖頭:“也沒什麽不適,就是這幾天胃口不太好,還總是犯困。可能是旅途勞頓,有些累了。”
魏淩道:“那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找點清淡的來吧,比如摘點野果,或者去河裏撈點魚,給你熬點魚湯喝。”
藍嫣然想了想:“那你去找點野果吧,我想吃點酸酸甜甜的果子,開開胃。”
魏淩立刻站起身來:“好嘞,我這就去!”
他將手中的烤雞遞給柳繁奕,便領著兩名侍從,轉身步入了樹林。
柳繁奕將烤雞遞給了柳繁生,柳繁生接過,撕下一隻雞翅,遞給了玄青:“玄青,你也嚐嚐這烤雞,味道著實不錯。”
玄青沒有看那雞翅一眼,隻淡淡道:“不必了。”
柳繁生道:“你兩日未曾進食了,如此下去,身體如何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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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道:“不勞柳掌門費心,我自有分寸。”
柳繁奕插話道:“你以前不是最愛吃烤雞翅了嗎?怎麽現在卻連看都不看一眼了?你生氣歸生氣,也犯不著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玄青道:“我無需進食。”
柳繁奕眉頭緊蹙:“你不是還沒有突破問天境嗎?怎麽就無需進食了?”
玄青道:“不勞柳二公子費心,我自有分寸。”
柳繁奕心頭無名火起:“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我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玄青沉默不語,目光望向篝火,火光映在她的眸中,閃爍不定。
柳繁生定定地望著玄青:“玄青,你若有何不滿,盡可直言,我定當改之。”
玄青沉默片刻:“我並無不滿,唯願一心求道,還望柳掌門莫要強求。”
柳繁奕道:“你一心求道,為何連我這生死之交也如此疏遠?”
玄青這次沉默了許久,方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柳繁奕道:“你把話說清楚,你所求何道?我所求何道?怎就道不同了?”
玄青不語,隻是將目光移向石屋一角,神色冰冷。
那裏放著一把古琴,古琴的弦絲已斷數根,顯得破舊不堪。
玄青的目光在那古琴上停留了許久,方緩緩道:“我所求之道,乃是斬斷七情六欲,超脫塵世羈絆,成就無上仙途。
而你們,卻為情所困,為欲所迷,與我所求之道,背道而馳。”
柳繁生道:“你既道心如此堅定,為何從始至終不敢看我一眼?”
魏淩捧著一堆野果從樹林中走了回來:“嫣然,你看我給你找到了什麽?這野果又大又紅,酸酸甜甜的,可開胃了。”
他將野果放到藍嫣然麵前,藍嫣然拿起一顆野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果汁立刻溢滿口腔,讓她不禁眼眸一亮:“嗯,真好吃!”
王安之從那堆野果中挑出一顆最為紅潤的,遞與玄青:“不如,你嚐嚐這野果吧。”
玄青瞥了一眼那顆野果:“不必了。”
王安之收回野果,示意馮佑靖取來食盒,從中取出一包精致的糕點,遞至玄青麵前.
“這是你最愛吃的棗泥糕,多少吃一點,別餓壞了身子。”
玄青目光冷漠,連看都不看一眼那糕點:“我說了,不必了。”
藍嫣然見玄青如此冷漠,不禁心生惱怒:“哥哥,你別管她了,她愛吃不吃!我們好心好意勸她吃點東西,她卻這般不識好歹!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楊旋兒則饒有興致地望著玄青:“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這些男子都可謂是人中龍鳳了,你竟能做到不為所動。”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咯咯笑了起來。
“還有我們那位盟主大人,為博你歡心,那可是煞費苦心啊!甚至不惜弄傷自己,隻為引起你的注意。哪知道陪你戲耍了多日,你最後竟然隻願與他結拜為兄妹。”
說到這裏,楊旋兒笑得更厲害了,直笑得花枝亂顫。
笑了一陣後,她撫了撫胸口,繼續說道:“我真是好奇,到底是怎樣的男子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玄青冷冷道:“情感之事虛無縹緲,朝夕可變,不值一求。”
楊旋兒輕哼一聲:“連那芷沅仙尊都曾動過情,我才不信你能做到無情無欲。”
她頓了頓,目光緊盯著玄青:“莫非是因為長澤仙君,聽說那長澤仙君可是天人之姿,劍術更是超凡入聖,舉世無雙。你見識過這般神仙人物,自然是對凡塵男子不屑一顧了?我說得是也不是?”
玄青麵色一凜:“師兄待我恩重如山,如師如父,你休要胡言亂語!”
楊旋兒見玄青動了怒,卻也不害怕,反而笑得更歡快了些:“瞧瞧,瞧瞧,這還急眼了。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何必如此較真呢?”
她湊近玄青,抬手挑起玄青的下巴,眼神中滿是玩味:“不過呢,我倒是有個大膽的猜測,你如此看重那個花翎,難不成……你喜歡的其實是女子?”
玄青一把打掉楊旋兒的手,臉色陰沉如水:“楊旋兒,你若再這般胡言亂語,休怪我手下無情!”
楊旋兒依舊笑得肆意:“喲,這還生氣了。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嘛。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實是個聰明人,比那南榮宛迎可要聰明多了。
俗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們有那樣不堪的父親,耳濡目染之下,又能好到哪裏去呢?若你當真嫁給他,大抵也不過是步他母親的後塵罷了。 ”
柳繁奕怒視著楊旋兒:“你給我閉嘴!休要提及我母親!”
楊旋兒嘻嘻一笑:“怎麽?戳到你的痛處了?”
她掃了一眼柳繁生和柳繁奕:“想必你們兄弟倆,還不知道你們那位好父親當年是如何欺辱你們母親的吧?”
柳繁生和柳繁奕聞言,皆是一震,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柳繁奕沉聲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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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旋兒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知道的嘛,自然是不少。聽說你一直在追查你母親的死因,今日我心情不錯,不妨告訴你一些線索。”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想當年,南榮宛迎離島外出遊曆,偶遇了柳沐寒。
柳沐寒初見南榮宛迎時,為她的容貌所傾倒,用盡手段將她騙回了林麓宗。
南榮宛迎的母親南榮上真得知此事後,立刻趕往林麓宗,將女兒帶回了凝煙島。
柳沐寒不死心,又追到凝煙島去,各種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將南榮宛迎哄得團團轉。
南榮上真拗不過女兒,隻好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當時,南榮宛迎的升仙訣已臻至第九層問天境,距飛升僅有一步之遙。
南榮上真再三叮囑女兒,萬不可因情愛之事荒廢修為,務必待修成仙體之後,方可斟酌生育子嗣之事。
而柳沐寒生怕南榮宛迎修得仙體後,會離他而去,便暗中使計,讓南榮宛迎有了身孕。
南榮宛迎有孕後,果然修為大損,加之分娩時真元受損,修為更是一落千丈,再也無法突破問天境。”
楊旋兒說到這裏,歎了口氣:“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啦!真是可憐呐,一代天才女修,就這般毀在了一個負心漢的手裏。
若非為情所困,她早已飛升成仙,哪裏會落得如今這般悲慘的下場。
若她還活著,想必也會悔不當初吧!”
柳繁奕怒不可遏:“你給我閉嘴!”
楊旋兒斜了柳繁奕一眼:“怎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嗎?可這就是事實啊!
哼,男人啊,都是負心薄幸之輩!”
柳繁生沉聲道:“這些事,你又是從何得知?”
楊旋兒道:“自然是你們的好父親親口告訴我的啊!
你們的好父親啊!每次喝醉了酒,便會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將他與南榮宛迎的過往事無巨細地講給我聽。
他啊,一邊抱著我,一邊又懷念著南榮宛迎的美貌與才情,嘴裏還不停地喊著‘宛迎,宛迎’。
真是可笑至極!他若真的那般深愛南榮宛迎,又怎會外室不斷呢?
說到底,他不過是想要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罷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哦,對了,你們知道為何你們的好父親外室不斷,卻從未再娶過任何一個女子進門嗎?
那是因為你們的王父南榮島主曾放下狠話,倘若柳沐寒膽敢再娶妻生子,便會將你們兄弟兩帶回凝煙島,再親手了結了柳沐寒。你們兩個,可是柳沐寒的保命符呢!”
柳繁生拳頭緊握:“那麽,我母親究竟因何而亡?即便如連無訣所言,我母親中了毒,以我王母和王父的修為,也定然能救回我母親,又怎會眼睜睜看著她離世?”
楊旋兒冷然一笑:“這說來話就長了。”
她頓了頓,便將那段往事娓娓道來。
當年,柳沐寒化名柳執,與連傲鳳在綺香寨成婚。婚後不到一年,柳沐寒便以有事需處理為由,離開了綺香寨,從此杳無音訊。
連傲鳳當時已有身孕,她擔心柳沐寒遭遇不測,便離開綺香寨,四處找尋柳沐寒的下落。當她曆經千辛萬苦找到柳沐寒時,柳沐寒正準備迎娶南榮宛迎。
連傲鳳何等剛烈的性子,怎可受此欺辱?當下便要與柳沐寒拚個你死我活。
可是,她孤身一人,還帶著個孩子,又豈是柳沐寒的對手?非但未能傷到柳沐寒半分,反而被柳沐寒重創,落下了殘疾。
起初,柳沐寒隻是將連傲鳳與孩子囚禁起來,後來大約是擔心此事泄露,便暗中派人給連傲鳳下了毒,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她。
好在連傲鳳擅長製香之術,她借助蟄魂蛻生燼,讓自己陷入假死之態,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連傲鳳醒來後,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被柳沐寒送往無相觀的孩子——連無訣。
此後,她便帶著連無訣四處躲藏,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後來,連傲鳳遇到了當時的煞血盟盟主厲蒼,連傲鳳已是走投無路,便加入了煞血盟,成為了厲蒼的義妹。
連傲鳳在煞血盟一邊努力修習術法,一邊暗中培養勢力,隻盼有朝一日能找柳沐寒報仇雪恨。
終於,有一日,連傲鳳得知柳沐寒將外出辦事,便趁機派出幾名殺手前去暗殺他。雖最終未能將柳沐寒置於死地,但也使其身負重傷。
南榮宛迎為了替柳沐寒報仇,率領林麓宗弟子殺入了幽浮地宮,當南榮宛迎在地宮中與連傲鳳對峙時,才知道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南榮宛迎起初還不信,可是當她看到連無訣那與柳沐寒有著幾分相似的麵容,她不得不信。
回到林麓宗後,南榮宛迎便一病不起,藥石無醫。
而柳沐寒生怕南榮上真與南榮島主得知事情的真相,會遷怒於他,便不敢將南榮宛迎中毒一事告訴他們。
直到最後南榮宛迎毒發不治,柳沐寒才不得不將此事告訴南榮島主與南榮上真。
南榮島主與南榮上真趕來林麓宗時,已是無力回天。
楊旋兒說到這裏,目光掃過柳繁生與柳繁奕。
“若是柳沐寒當時及時告知南榮上真和南榮島主,以他們的修為,說不定南榮宛迎尚有一線生機。
可柳沐寒卻因一己之私,白白斷送了南榮宛迎的性命,也害得你們從此成了沒娘的孩子。
你們說,你們究竟是該找我們盟主大人報仇呢,還是該找你們那狠心的好父親報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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