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
    祁祺摸摸腦袋，有些莫名，多數時候，兩人見麵時都是祁祺主動講話他回答，祁祺不講話，他也不說話。
    他們倆關係好像沒那麽好哦？
    不過……
    祁祺摸摸小兔子的毛，挑起眉。
    “兔兔那麽可愛，乖，先不吃你。”
    小兔子瞪了瞪腿，好像聞到了一股暖洋洋的氣息，終於平複慌亂，在祁祺手裏安靜下來。
    ……
    小兔子帶回家裏，這等萌物自然引來四個小姑娘的驚奇，眼睛亮晶晶的圍繞著摸摸抱抱。
    都還是小姑娘呢，祁祺把兔子交給她們，寶姝更是拍著胸脯保證將兔子養大，然後可以吃紅燒兔……
    祁祺笑死，扭頭和他娘一起處理起小魚，今日的小魚多，陳桂蘭難得奢侈一把，準了祁祺想吃炸小魚幹的請求。
    鋒利的小簽子將小魚內髒化開擠出，還沒指頭大的小魚，也不用去鱗，洗淨後放一點野蔥和鹽醃一醃，用麵和雞蛋調了糊糊，鍋中倒一點油，油熱之後小魚裹了麵糊糊下鍋，當兩者碰撞，奇妙的香自灶房蔓延，聞著就讓人口齒生津。
    等到小魚外殼炸到金黃，兩麵都是焦酥狀態就能撈起來了，陳桂蘭照例捏給祁祺開小灶，祁祺早聞著香味等在灶邊，捏了五條小魚，和姐姐們一人一條，直接一口丟進嘴裏，哢嚓一聲，滿口都是酥脆鮮香：“好好吃！”
    陳桂蘭納悶的看著孫子分享：“寶哥兒最近蠻大方的嘛！”以前好吃的都是自己吃的！
    祁祺：“一家人嘛！大家一起吃才更好吃！”
    晚飯就是大半碗的炸小魚，又炒了一碗蘿卜幹，再拌一大碗各色野菜，配著清粥吃別有滋味。
    而且因為草藥和山貨的收獲日漸多起來，這粥裏的糙米和玉米放的足夠多，家裏早中能吃頓飽的，晚上活少，也能吃個半飽。
    晚飯過後天還未全黑，一家人在大樹底下幹完後後在樹下納涼，祁大牛領著祁大勇和祁大壯做木工，江婉帶著張翠繼續處理午間從山上帶來的草藥山貨，編起來的一個個簸箕裏
    陳桂蘭坐在大樹前，麵前排排坐了五個朋友，跟著她一起念書寫字。
    寫著寫著，陳桂蘭低頭在祁祺麵前那塊地麵上仔細一看，瞧見那鬼畫符，臉在夜色下一黑，又有些繃不住了，隻感覺頭疼腦脹：“這個字是這麽寫的嗎！”
    教第幾遍了啊啊啊啊啊！！！
    祁祺不慌不忙道：“怎麽了奶？”
    “怎麽了？”陳桂蘭朝旁邊地上一看，見四個孫女兒果然字跡一筆一劃寫的正確，便是寶姝這個手勁兒不足的小孩，字雖歪歪扭扭，那也個是字啊！
    陳桂蘭已經忘了自己當時對寶哥兒抱了怎麽樣的期待，光看他這注意力不集中，一學習就開始魂遊天外不耐煩，就算是再激勵他，再努力教也還是很難學會的小樣兒……
    再看看與之對比的四個姐姐，有的一學就會，有的不會了就努力會，對知識的渴望刻在了骨子裏，簡直讓陳桂蘭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那時候可真不容易啊……
    於是陳桂蘭就更生氣了！
    孫子舍不得打，她順手抄起小木條就往祁大壯身上抽。
    祁大壯猝不及防挨了幾下，懵逼又委屈：“不是，娘你打我幹什麽！”
    “為什麽打你？”陳桂蘭氣衝衝道：“看看你給寶哥兒遺傳了什麽？這腦瓜子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不教不學，教了也不會！
    祁大壯委屈道：“怪我幹什麽，說不定是遺傳了爹呢？他識的字有三十個沒！還沒我厲害呢！”
    被拖下水的祁大牛收到了媳婦兒惡狠狠的視線：“……臭小子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你爹我小時候飯都吃不飽，哪有那學習的機會？而且，我會四十個字！”
    陳桂蘭又抽他一下：“還扯到你爹頭上了，你爹有你那麽笨嗎！”
    “哎呦……別打了，別打了娘！”
    祁祺在一邊拱火道：“那現在條件好了，能吃飽飯了，爺爺快過來一起學！”
    小孩子聲音清脆，喊的明明白白的，可都多大年紀的人了……祁大牛裝作沒聽見，其他幾個大人麵上怪異，想笑不敢笑。
    祁祺又道：“爹娘你們也不要笑，也一起來認字！”
    祁大壯道：“兒子，爹年紀大了學不好，還是你努力搞學問，以後咱老祁家就靠你了！”
    很顯然張翠也是這樣想的，不住點頭。
    祁祺裝作煩惱的搖了搖頭：“不對啊爹，我也不喜歡學習，再說了，人家有錢人家的爹娘就不會讓自己的小孩養他們，爹娘你們應該更努力讓咱家有錢起來才對！”
    祁大壯張翠：“？？？”
    祁祺點名道：“你們兩個看看大伯大娘就多有本事，再看看你們啥也不會，還要爺爺奶奶大伯大娘一起養……”
    祁大壯有些手癢，和張翠一起看了眼祁大勇和江婉，懷疑是這倆人在挑撥自己和兒子的關係，給兒子傳播不好思想！
    “你這說的什麽話？什麽叫還要爺爺奶奶和你大伯大娘養，爹娘也是有在每天幹活的！”
    祁祺嘖嘖道：“大伯每天早上下完地來就陪大娘一起去山上采草藥撿山貨賣錢，凳子椅子是爺爺打的，奶奶也經常去地裏幫忙，回來還要做飯，做繡活，經常去鎮上采買，還要和大伯大娘一起教我們識字，家裏的錢都是爺奶和大伯大娘掙得！”
    祁大壯張翠被兒子會心一擊：“爹娘每天也下地幹活啊！”
    祁祺道：“可是爹娘種地也養不活家裏嘛，不然為什麽我們前些日子沒有飯吃呢？”
    “因為糧稅加重，地大旱，糧食上交後就什麽也沒了……”
    祁祺：“不對，家裏還有糧食，一路上的糧食錢從哪兒來的呢？”
    祁大壯不假思索道：“當然是之前攢的。”
    祁祺道：“那麽從前地裏就沒有大旱，沒有其他的稅嗎？”
    祁大壯聲音漸小：“有的，不過爹也去城裏賣菜買雞蛋的。”
    祁祺掰著指頭數給他看：“那家裏買衣服，賣小雞小鴨，買糖錢從哪裏來的呢？菜有那麽值錢的話，咱家也不會從老家來這裏啦。”
    祁大壯：“……”
    祁祺道：“承認吧爹，種地根本吃不飽，爺爺奶奶大伯大娘做的事才掙錢，才能讓我們有新衣服穿，有糖吃。”
    在場老祁家所有人不知何時陷入沉默，有些事大家心裏都知道，祁大壯和張翠從前啃爹啃大哥習慣了，今天被人赤裸裸指出來，而且還是自己兒子……
    簡直讓他臊的麵紅耳赤。
    祁大牛和陳桂蘭仔細一想，也覺得家裏這些年來過得舒服跟小兒子還真沒多大關係！一直是大兒子在上交家用和自己老兩口子在補貼啊！
    祁祺沒有說什麽大道理，隻平鋪直述，小臉上甚至真情實意的在苦惱：“要是以後我養不起你們，再來一次老家那樣的大旱，那咱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的啦？不如爹娘我們一起當大娘的孩子吧！”
    祁大壯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祁小寶！說啥呢你！有你這攛掇自家爹娘給別人當兒子的嗎！你這小兔崽子……”正要上前來給祁祺一頓童年愛的教育，自家老娘狠狠一眼瞪來。
    祁大壯：“……”
    張翠也是臊的不行：“爹娘再沒用也是你爹娘啊，這些年來爹娘短過你一點吃喝嗎？你這樣講不是紮你爹娘的心……”她瞅了大房那邊和寶珠一眼道：“誰教你那麽說的？一家人斤斤計較還怎麽過日子？”
    祁祺眨眨眼：“是奶教的啊！”
    陳桂蘭：“……嗯？”她沒叫寶貝孫孫拆兒子兒媳台啊。
    祁大壯：“？
    祁祺念道：“養不教，父之過！我之所以這樣，都是因為爹娘和爺爺奶奶怎麽教的嘛！是好是壞，全是你們的錯！”
    整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的純粹姿態，不過細思這番話，還真是對極了！
    “噗……”寶珠一口水吐出來，急忙捂住嘴巴。
    祁祺道：“從前我沒讀過書，還不知道禮義廉恥，道德綱常，現在學了，總覺得爹爹娘親不好，還是大伯大娘這樣有本事的爹娘更有讓人拜服的智慧，三姐四姐就被教的很好，大姐二姐也是家裏的孩子，之前連飯都吃不飽，這是為什麽呢？”
    招娣盼娣沒想到這話題到了這裏，如今曉事後再看這個家，也會覺得為什麽呢。
    祁大勇和江婉看了這出，尷尬的一聲沒敢吭，隻裝作沒聽到。
    寶姝大聲道：“因為爺爺奶奶和二娘不喜歡女娃！”寶珠趕緊抱住妹妹。
    祁大牛也不好說什麽，總不能指責寶貝孫子說他不孝吧？他說的都是對的啊！而且要是反駁了，現在家裏的大頭收入都是來自大房，這豈不是寒大房的心？雖然兩個兒子裏更喜歡自己的親兒子……兒子哪有孫子重要？
    陳桂蘭倒是隻覺得小孩子辨別是非對錯的能力隻學了書上的，不知道幫親不幫理：“寶哥兒，你怎麽能這麽說的呢？爹娘再不好也是你的爹娘，不管做什麽，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親親的孩子啊。”
    祁祺搖搖頭：“不對，如果是為了我，那在我生出來之前呢？大姐二姐也是家裏的孩子，為什麽隻對我好呢？”
    陳桂蘭道：“因為男兒生來頂天立地，就是要撐起一個家來，傳承香火，給大人養老送終，女娃子辛辛苦苦養大了，以後總要嫁到別人家裏去，父母付出一切全部白費。 ”
    祁祺：“那為什麽我生來就要養家，不能讓姐姐養家呢？我這麽笨，姐姐們每人都比我更聰明，為什麽非要嫁出去，不是男人嫁進來呢？不公平！”
    陳桂蘭噎住：“……世道就是這樣的，所有人都這樣，寶哥兒你怎麽說出這樣的話？”
    孫子該聰明時不聰明，講起這種讓人難堪的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陳桂蘭一直不相信小孫子腦袋笨拙，沒想到是聰明勁兒全用到這些東西上了。
    寶珠搖搖頭：“才不是！女子本來也可以養家啊，女子也是爹娘的血脈啊！”
    祁大壯臉色很不好看：“女子怎麽養家！光是不成親這一點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把你淹沒！”
    寶珠反駁道：“誰說成了親就不能養家了？而且成不成親的得要做到其中一件嗎？”
    祁大壯指著寶珠：“如果不是對的事情，那為什麽自古以來都是這樣！”
    寶珠想也不想：“那就自古以來都是錯的！”
    好！能有這個覺悟的古代人，不愧是重生歸來的大女主！
    祁大壯正要再說什麽，被寶珠言語震驚到的江婉回過神來，立馬站出來攔在兩個女兒身前道：“大壯這套道理和誰說都可以，但寶珠寶姝是我的女兒，理應由我和你大哥來教。”
    這不就是讓他別管她家的事兒？祁大壯臉又紅又青。
    張翠終於哭出聲來，哪知道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竟會嫌棄自己，就因為他大伯大娘能賺錢嗎？可是孩子看似鑽錢眼兒裏，其實他說的也沒錯，這些都是他們自己教出來的。
    兩口子就算平日裏再愛占家裏人便宜，為兒子的心卻是真心的！這下真是委屈的不行。
    正抽抽搭搭，衣擺上一隻小手拉了拉：“別哭了娘。”
    張翠偏頭一看，是招娣。
    盼娣本來在一邊心裏大呼痛快，弟弟說的真好！然後被祁祺給了一個眼神，她神奇的理解了寶哥兒眼色，趕緊哭著上前抱娘：“娘，盼娣以後一定不會不管娘的！寶哥兒不養你盼娣養你，娘你別難過了嗚嗚嗚……”
    張翠也不是不可救藥，想起自己以前對寶哥兒那麽好結果在寶哥兒心裏居然是他大伯大伯娘更好，而這兩個閨女一直對她們非打即罵，結果居然心裏那麽想著自己！
    娘仨抱成一團嗚嗚嗚，祁大壯在一邊繼續他的變臉。
    寶姝被江婉抱在懷裏，也道：“以後姝姝養爹娘！姝姝算術可厲害了，姐姐醫術好，開大藥堂，姝姝做女賬房！”
    她道：“大姐二姐讀書厲害，也來藥堂幹活，給你們錢養寶哥兒！”
    江婉：“嗯……嗯？？？為什麽要大姐二姐養寶哥兒？”
    寶姝自然道：“寶哥兒不喜歡種地又愛吃好吃的，讀書不好找不到工作……可是他長得好看，畢竟是弟弟，那隻好勉強養一養他了。”
    江婉：“……”長得不好看就不養嗎？
    祁大勇：“……”閨女兒竟然沒說要寶哥兒媳婦兒養他，莫非是覺得寶哥兒找不到媳婦兒？
    陳桂蘭見識廣，想起了某類要女人和男人養的男人：“……”
    寶珠默默退後了點，生怕爹娘看出來這話和自己有關……
    沒有大吵大鬧，祁祺見場麵亂的差不多了，比想象中的好，幾人還是有不同的反思程度，還算沒徹底不能改的無腦npc。
    上前牽住祁大壯和張翠的衣角：“剛才隻是嚇嚇爹娘，孩兒怎麽會不要你們呢？兒子隻是想要爹娘多上進一點，不要事事都靠別人，奶奶教的書就很有道理，爹娘都該來讀一讀。”
    被嫌棄到體無完膚心情大起大落落落落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