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然而，他卻低估了一位即將觸摸到地道本源的準聖大能的敏銳感知。
    後土緩緩地從那玄妙的悟道狀態之中退出，她轉過身來，那雙充滿了慈悲與智慧的眼眸，靜靜地看著林琛，聲音溫和地問道：
    “林琛道友，我觀你方才心神不寧，道韻亦有波動。可是……遇到了什麽修行上的困惑？你我結伴而行，本就該相互扶持。若有何難處，但說無妨，或許，我能為你解惑一二。”
    後土的目光真誠而清澈，不帶一絲一毫的雜質，仿佛真的隻是一個關心朋友的長者，在輕聲詢問著晚輩的煩惱。
    林琛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選擇了坦誠相告。
    林琛對著後土，鄭重地行了一個道揖，神色凝重地說道：“不瞞祖巫，晚輩此番心神不寧，確實是遇到了修行上的一個巨大瓶頸，一個關乎我未來大道的根本困惑。”
    “哦？”後土眼中閃過一絲興趣，“以道友如今大羅金仙的修為，根基之雄厚，萬古未有，竟也會遇到瓶頸？但說無妨，或許我能為你解惑一二。”
    林琛點了點頭，緩緩道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與困惑：“前輩可知，晚輩的本體，乃是一縷先天寶氣。”
    此言一出，即便是以後土的聖人心境，也不由得露出一絲詫異。
    她仔細地打量著林琛，仿佛要將他從內到外看個通透。
    林琛繼續說道：“自我誕生靈智以來，我的修行之路，便與這洪荒天地的萬千法寶，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我的道，便是‘萬寶之道’，然而……”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我的根腳雖是先天寶氣，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我逐漸明悟，這洪荒天地所有的法寶，其最核心的本質，無外乎‘禁製’與‘寶氣’兩者。”
    “禁製者，規則也，框架也，無論是先天生成的道紋，還是後天銘刻的符文，皆是有跡可循的規則，晚輩尚能理解一二，可那‘寶氣’……它才是一件法寶真正的靈魂所在，是其威能的根本，它虛無縹緲，無形無相，卻又真實不虛，晚輩不才，始終無法勘破這‘寶氣’最核心的本質究竟為何物。”
    “此惑不解，我之道，便永遠隻是空中樓閣，根基不穩，所以，晚輩才心生一念，想前往巫族的盤古殿，觀摩其中收藏的諸多奇珍異寶，期望能在海量的對比與印證之中，尋得那一絲勘破本質的契機。”
    林琛將自己的困惑和盤托出，說完，便靜靜地看著後土，等待著她的回答。
    後土靜靜地聽完林琛的講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那雙慈悲的眼眸之中，仿佛有整個洪荒大地的景象在流轉，山川、河流、草木、生靈……萬物生滅，盡在其中。
    良久，她才輕歎一聲，緩緩開口道：“林琛道友，你的困惑，我大概明白了。”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而悠遠：“你之困惑，在於你隻見其‘果’，未見其‘因’；隻見其‘形’，未見其‘神’。”
    “你想去巫族寶庫，觀摩更多的法寶，便如同一個畫師，想通過看更多的畫，來學會畫畫，此法雖有裨益，卻終究是舍本逐末。”
    聽到這裏，林琛的心中猛然一震，仿佛有一道閃電劃破了他心中的迷霧！
    後土看著林琛那若有所思的模樣，微笑著繼續說道：“道友，你可曾想過，親自去煉製法寶呢？”
    後土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林琛瞬間豁然開朗！
    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我一直以來，都沉浸在係統帶來的便利之中，習慣了去“掠奪”，去“複刻”，卻從未想過，要去“創造”！
    一件法寶的誕生，是從一塊凡鐵，一株靈草開始。
    煉器師將其投入熔爐，以自身法力為火，以天地法則為錘，千錘百煉，注入自己的心神與感悟，為其刻下禁製，賦予其規則。
    而那所謂的“寶氣”，或許正是在這個從無到有，從凡俗到超凡的“創造”過程之中，由材料的本源、煉器師的心神、以及天地法則三者相互交融，所誕生出的、獨一無二的“靈性”！
    林琛隻見法寶成型後的璀璨，卻從未參與過它從頑石到美玉的打磨過程。
    如此，又怎能真正地理解它的靈魂，勘破它的本質呢？
    “多謝……多謝祖巫指點！”林琛對著後土，發自內心地，行了一個無比鄭重的大禮。
    這一拜，拜的不僅僅是後土的指點，更是拜她為自己開啟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後土坦然地受了他這一禮，微笑道：“道友客氣了，你我同行，本就該相互印證，至於巫族寶庫，你若想去，待我此間事了，隨時可以帶你前往，不過依我之見，道友如今，或許已經不需要了。”
    林琛抬起頭，臉上所有的迷茫與困惑都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定。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了。
    “前輩所言極是。”林琛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昂揚的鬥誌，“晚輩，確實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
    自那日之後，林琛與後土的遊曆，便多了一項全新的內容。
    在陪同後土繼續行走於洪荒大地，感悟生死輪回，尋找那立下地府的最後契機之時，林琛也開始將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了對煉器之道的探索之中。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隻關注那些成品的高階法寶，而是開始留心這洪荒大地之上，一切可以用來煉器的天材地寶。
    每當夜深人靜，後土在一旁入定感悟之時，林琛便會尋一處隱秘的山穀，祭出那尊古樸的乾坤鼎。
    他將收集而來的各種材料，小心翼翼地投入鼎中。
    然後，他會沉下心來，不再去想係統的複刻，也不再去想寶氣的本質，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創造”的過程之中。
    雖說林琛此前就已經有煉器成功的經驗，但他現在畢竟側重點在於寶氣的成型，所以這一路，他的成功率也下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