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鹿丸3
    鹿丸陪自家母上大人逛街都沒這麽耐心過。
    畢竟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陪媽媽逛街的時候神遊天外最多隻會收獲愛的一巴掌，但看著溫溫柔柔的雇主，卻會毫不猶豫地在他的任務評價上打最低分——是會被井野嘲笑到死的程度。
    昨晚他對今天的約會嚴肅以待，一切以委托人的心情為上，計劃改了一版兩版三版，還因為同伴看熱鬧的模樣不得不在忙碌的間隙重複向她申明：“這不是約會，是任務委托！”
    然而回報他的是什麽呢？
    井野憋著笑，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嘴巴倒一口應下：“好，我知道了。”
    她知道什麽！
    鹿丸雙手插兜，間或隨著千葉的動作略微低頭去嗅香水瓶中的氣息，雖然話不多，但目光和注意力卻實實在在一刻不停地落在女孩身上。
    她拿起瓶子。
    她鼻尖微皺，在聞。
    她輕輕把香水放回了貨架。
    她又拿起了另一瓶，神色好奇。
    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兩相比較，選不出來。
    都是木質香，左邊成熟穩重，右邊清新自然，都會給人溫暖的感覺……大概可以看出她的偏好。
    她糾結著，唇角不自覺地下垂，最終用求助的眼神望過來。
    ——是會讓別人幫她做決定的性格嗎？
    鹿丸握住她的右手，直接引導著她在自己手腕上噴了一下。
    她習慣似的跟著低頭去聞，鼻尖差點撞在他手腕，卻沒因為這種程度的接觸產生什麽多餘的反應。隻是很自然地托起他的手細品，然後點了點頭，看起來對這個選擇很滿意。
    在她半垂著腦袋的情況下，鹿丸觀察到她額頭光潔，睫毛很長，臉頰帶一點肉，不多不少，恰好勾勒出極其流暢的臉部線條，皮膚細膩且白得發光，因而便顯得容貌明豔，頗為灼眼。
    “接下來去哪裏？”
    她突然抬起頭詢問他的意見，於是這張臉的全部都袒露在他麵前——她眼珠的紅是一種濃鬱又純粹，卻意外令人覺得幹淨熱烈的色彩，沒有分毫陰霾，嵌在她臉龐中央，於刹那間點染出比之剛剛更具衝擊性的美麗。
    鹿丸一滯，迅速收斂心神，開始向她介紹起今天的行程。
    千葉抬眼望望天色，又見鹿丸直接掏出錢包結賬，戲謔道：“這不應該是我送給男朋友的禮物嗎？”
    “我猜你不會喜歡一個吃白飯要女方結賬的男友。”鹿丸利落地提起打包好的袋子，提醒道，“這三天的賬單我會在結束後交給你，記得報銷就好。”
    千葉也沒覺得掃興，訝異道：“你好像很專業啊。”
    鹿丸懶懶散散：“這是當然的吧，雇主大人，做任務我們忍者可是職業的。”
    兩個人說笑著走出商店，女孩突然道：“今天上午你表現得很好，不過隻有一點我不太滿意。”
    “？”
    鹿丸思考自己哪裏做得不對時，千葉問他：“你平時有什麽愛好嗎，比如……下棋？”
    “我的確喜歡下將棋。”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
    “難怪。”千葉向他公布了答案，“偶爾你看我的時候，不像是在看戀人，當然，也不像是在看朋友，像那種掌控欲很強的家長，想要剜開自己孩子的骨肉，徹底剖析、掌握他們的靈魂。”
    鹿丸定住，望著她。
    女孩子歪了下腦袋，食指苦惱地點著嘴唇：“好吧，可能我的形容是有點過分，也有點不合適，但我不會道歉的。奈良君，對待雇主大人就稍微寬容一點吧，我不是你的棋子，是你的朋友，你的……嗯，戀人，出來玩就要開開心心的呀，我對別人的情緒超敏感的，如果你不開心，我也很難玩得盡興啊。”
    她說話很直白。
    “我本來就是一時興起，也懶得為這種事情多作糾纏，如果你做不好的話，我就撤銷任務，自己玩算了。”
    不值得為不必要的人或事浪費心情。
    所以輕率，所以直接，所以簡單。
    不必瞻前顧後，不必違逆自己的心意，好奇的就靠近，糟糕的就遠離；令人甜蜜快樂的，就盡情擁抱，讓人不開心的，就隨便換掉。
    奈良鹿丸終於窺見了年輕雇主並不光明的那一麵——任性。
    將世間萬事萬物放上天平，自我在其中占據絕對的重量。
    少年沉吟片刻，看向話說出口就放鬆了一大截的雇主小姐，又忽然變得堅定：“沒問題。”
    “我知道了千葉哪裏對我不滿意才能改正，請放心吧，”鹿丸認認真真道，“今天下午，我絕對會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如果能找個機會測試一下她的實力就好了。
    他留下一個令人期待的尾巴，便自如地與千葉揮手告別，再次回到家中準備今天下午的約會——作為男朋友假）的正式上任。
    年幼的時候他還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思維，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得太多想到頭疼，所以幹脆看天看雲，什麽都不想；而在他長大、漸漸能處理好自己的思緒之後，他便很少有今天這樣大腦過載停機的感受了。
    她發現了。
    在他觀察雇主的同時，對方也在了解他。
    他每靠近一分，兩人之間的距離愈短，就越能看清彼此。
    她察覺了他的審視，卻報之以無所謂的態度，是認為自己光明正大無所畏懼，還是覺得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鹿丸，你遇見什麽事了嗎？”
    “不，沒有，爸爸，我能處理。”
    不過就隻是一個前世從未出現過的人罷了。
    沒有關係。
    他能處理。
    “卡卡西老師怎麽樣了？”
    “他已經掌控了那隻眼睛裏的術。”鹿久回答，神色嚴肅，“我們在準備找機會讓他去見那個人。”
    鹿丸閉了閉眼，短暫的休息後，是飽含著冷意的嗓音：“真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啊。”
    他一定要給自己放個超長的假！
    假如說黑絕是操控了一千年忍界曆史的幕後導演，鳴人、佐助、斑、帶土是這幕劇的絕對主角，那麽奈良鹿丸就是舞台上不起眼的影子，縱然有超高的智商，卻沒有一舉定勝負、改變戰局的實力。
    明明存在，卻從來不被導演關注。
    於是隻好自力更生，用隱蔽的手段不知不覺地蛀空舞台。
    他很樂意為舊時代的餘灰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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