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鹿口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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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街盡頭,大量房屋被交戰餘波震蕩,化作一片廢墟。
    “吱吱……”
    碩鼠守衛身上遍布斬痕,如同一件隨時可能破碎的瓷器。
    “這家夥不是米財神教的低級兵馬嗎?明明連銀肉都不是,怎會如此難纏,捏造它的人究竟是誰?”
    在它對麵的鹿總兵也沒好到哪裏去,神色難看,呼吸沉重,身上的盔甲已經被玉如意砸出大大小小的坑洞,可以看到裏麵的血肉和森森白骨,八隻斷肢蹄也被砸斷了兩根。
    他沒有接受過淨壇之口的儀式,而且這地方也沒有充裕的血肉給他修複傷勢,隻能靠自身強大的身體素質硬抗。
    這還不是關鍵,之前派出去追殺薑炎的金剛亥母騎兵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還未歸來。
    讓它心中不免蒙上一層陰霾。
    這群蠢貨,大概率是出事了。
    看來他低估了那個南蠻子了。
    沒有這種曆史長河選中的行者血肉錨定現世,就無法長時間停留。
    到時候不僅無法給王爺獻上現世錨點,還會因為損失一支精銳騎兵隊受到責罰。
    屍解王庭中,弱肉強食。
    一旦失去價值,那才是生不如死。
    “可惡。”
    想到這裏,鹿總兵的心情不禁煩躁起來,尤其是眼前碩鼠守衛已經舉起了剩餘的米肉,準備繼續修複傷勢,讓他有種吃了蒼蠅的惡心感。
    簡直是作弊!
    “金剛斬!”
    鹿總兵揮動手中的旗杆,利用旗杆長度優勢,蓄力弓馬前刺,但被碩鼠守衛的玉如意格擋。
    哢哢哢!
    碩鼠守衛身上的裂痕因為遭受重擊,進一步擴散。
    然而它並不在意,一邊壓製鹿總兵,一邊張開齧齒,準備吞下剩餘米肉,修複傷勢。
    然而此時,
    血絲呼嘯而來,將其貫穿扯走,使其咬了個空。
    “吱!”
    碩鼠守衛見狀,憤怒咆哮,然而鹿總兵不會放過這個珍貴的機會,六條斷肢蹄踐踏大地,方圓一米的青石地麵破碎、下沉,旗杆舞動,身前浮現“卍”字印記。
    “大金剛斬!”
    “大”者為無所不包,應有盡有、智慧、圓滿。“金剛者”,金中之精也,堅不可破。
    金色光輝化作利刃,斬碎萬物!
    “吱吱!”
    碩鼠守衛退無可退,選擇硬抗,玉如意再次格擋,然而身軀卻已經達到極限,裂紋迅速崩解、坍塌,失去了重心,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震碎青石地麵。
    “吱!”
    碩鼠守衛受到重創,但卻成功以玉如意卡住了龍旗,剛想憑借自身力量奪兵橫掃,卻看到了一道寒光在身前閃爍。
    那是……
    鹿總兵的鹿角!
    鹿總兵腰馬合一,猛然歪頭。
    角鹿俯首!
    哢嚓一聲,
    碩鼠守衛頭顱滾落,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揚起塵沙。
    “我的劍,可不止一把。”
    鹿總兵淡漠道,卻沒有因為斬殺強敵而驚喜,偏過腦袋,看向了街道角落深處,薑炎依靠在牆上,悠然地看著這邊,緩緩鼓掌。
    這種目光,鹿總兵很討厭。
    就像是戲台邊的看客,看著台上的戲子表演。
    屍解王庭很多家夥也這麽看過他,但……
    區區一個南蠻子,憑什麽用這種目光看他?
    “沒想到你還敢回來,是靠這具棺材給你的底氣嗎?”
    鹿總兵冷笑,隨手揮動旗幟,劍氣斬斷了席卷身後的數十根血絲,崩碎落下,在地上綻放朵朵血梅。
    劍氣不止,朝著棺爺席卷而去,好在它躲閃及時,才沒被一刀兩斷。
    鹿總兵嗤笑一聲,看著不遠處的薑炎,伸出手,緩緩地說道:“不過看在你幫我解決碩鼠守衛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我可以代表王爺,代表屍解王庭接納你,從今以後,讓你享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更高層次的的超凡傳承和悠久的壽命。”
    “說的很誘人,那我要做什麽呢?”薑炎作為一個合格的捧哏,發出了提問。
    “你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和你的先祖一樣,跪下來求我,可以收你為堂下鷹犬!”鹿總兵神色倨傲。
    他不屑於說謊。
    但也並非是好意。
    隻是他想到自己對於現世的情況並不了解,不僅需要錨點,還需要一個合適的接應人,為屍解王庭再次君臨天下做準備。
    將和兵最大的區別,就是前者會思考。
    如此一來,不僅彌補騎兵隊的損失,王爺還會誇獎他深謀遠慮。
    “怎麽樣?還有要求嗎?”
    鹿總兵步步緊逼,他覺得自己很善良,給這些本就該被他們統治的南蠻子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
    曾經的大明名將戚繼光,也在張居正麵前自謙為門下走狗,這也不算貶義詞……吧?
    隻要眼前的南蠻子稍微懂點事,就該感恩戴德。
    “有!”薑炎謹慎地問道:“真的可以提嗎?”
    果然是個泥腿子!
    鹿總兵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之色,平靜道:“說吧。”
    薑炎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可以喊我一聲皇阿瑪嗎?”
    鹿總兵一愣,隨即低吼:“放肆!”
    薑炎絲毫不懼,隻是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笑著繼續說道:“都這時候了,還沉浸在過去的榮耀裏,有你們這群蠢貨,大清,哦不,屍解王庭何愁不亡。
    還榮華富貴,我似乎記得賠款還有不少吧,負翁還差不多,而且如果延長壽命是變成你們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我寧願去躺棺材。”
    聽到最後一句話,棺爺不禁昂首挺胸。
    自己果然是最受主人寵愛的孩子。
    不然怎麽會經常提到自己?
    它已經做好準備,隨時能讓主人舒服地躺板板!
    薑炎的話,句句直戳肺管子,讓鹿總兵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寒聲道:
    “不識時務,不知天命,那麽……就用你的血肉做錨!”
    鹿總兵徹底失去了耐心,揮舞手中的旗杆,準備強勢擊殺薑炎,錨定這片交界地。
    “怎麽回事?!”
    剛想出手,鹿總兵神色陡然一變,卻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晦澀,仿佛置身於深海之中,層層阻力湧來。
    在它的麵前,數不盡的鏽色曆史塵埃已經浮現,匯聚在一起,化作了鏽色霧氣洪流,開始逆流,將它推回過去。
    哪怕鹿總兵竭盡全力,都如同是洪水中掙紮的魚兒,隻能被順勢推走。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我在拖時間,你在等什麽?”
    薑炎輕笑一聲,這自然是他精心計算的結果。
    曆史長河的任務提示內容,可不是廢話,裏麵隱藏了很多信息。
    比如曆史長河提到了,這裏屬於交界地,而非病域。
    既然會交界,那麽就會脫鉤。
    也就是任務中提示的存活時間。
    如果將鹿總兵在內的怪物比喻成貝殼,他們會隨著深海波動引發的海浪衝刷到岸上,因此,除非這片區域地形被改變,不然終究沒有立足之地,它們會隨著海水的退潮,再次被卷回深海之中。
    要想留下來,就得找到一個避免海浪力量的躲藏位置,作為錨點,也就是鹿總兵口中的血肉儀式,所以才迫切想要尋找薑炎。
    要麽是被走在海灘邊上,撿走貝殼,從外界接應。
    很可惜,鹿總兵這兩個選項都沒有,還被薑炎借刀殺鼠。
    畢竟碩鼠守衛可不屬於過去,是個隱患。
    在這過程中,鹿總兵看不到曆史長河的提示,他隻知道自己會被衝走,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也就形成了信息差。
    “現在,攻守易形了!”
    薑炎輕笑,身旁的葬棺之靈再次出手。
    哢哢!
    棺槨開啟,血絲席卷而去,趁著鹿總兵抵禦曆史洪流的時機,趁其不備,纏繞在其右臂之上,不斷勒緊,血珠滲出。
    “不!!!”
    鹿總兵怒吼,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被斬斷,連帶著龍旗一同卷走,來到了薑炎麵前。
    薑炎笑容得意地伸出手,準備接收這戰利品的瞬間,在曆史潮汐之中掙紮的鹿總兵,眼底的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真以為他的手臂這麽容易就斷嗎?
    隻要殺了薑炎,
    用血肉錨定現世,就還來得及……
    但下一秒,鹿總兵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為薑炎伸在半空的手竟然迅速收回,向後拉開距離,同時掐起金剛亥母印,璀璨金光閃耀。
    嗡!
    龍旗旗杆顫動,如呦呦鹿鳴,迸發血色劍氣,朝著四周斬去。
    隻可惜被薑炎提前防備,再加上金剛亥母印抵擋,並沒有造成傷害。
    “計謀不錯,但很可惜,我從未小瞧這世間豪傑!”
    “你這鹿角做的兵器,我就收下了!”
    薑炎嘴角上揚,作為新時代的優秀青年,謹慎可是他的最大優點,從不半場開香檳!
    鹿總兵以旗杆為武器,偏偏長度卻和剩餘的獨角差不多。
    最關鍵,他斬殺碩鼠守衛的時候,還用了頭頂的獨角。
    真的好難猜啊!
    實際上,薑炎最開始的目標是碩鼠守衛,對鹿總兵出手屬於試探。
    沒想到對方為了反殺他,還多送了一隻手臂和龍旗。
    人生最大錯覺——我能反殺!
    “我……輸了!”
    鹿總兵看著這一幕,知道大勢已去,不再抵抗,任由自己被曆史支流卷走。
    在被曆史紅霧吞沒的最後一刻,他開口問道:
    “人類,你叫什麽名字?”
    軍隊中強者為尊,計謀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他已經將薑炎視作一個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司馬洛水,司馬家的司馬,洛水誓言的洛水!”薑炎回答。
    你問問題≠我要說真話。
    他才不會報自己的名字,萬一屍解王庭有什麽針對姓名的詛咒手段咋辦?
    “很好,司馬洛水,我在屍解王庭等你!”
    “我們還會再見的!”
    話音落下,鹿總兵身形被退去的曆史潮汐吞沒,消失不見。
    呼呼呼!
    原本覆蓋整片老街的陰影開始抽離,狂風呼嘯,卷起漫天塵埃。
    龍旗飛舞,獵獵作響。
    在老街屋簷之上,之前贈送碩鼠守衛玩偶的米財神教會女人,財神麵具下的鎏金色眸子望著在狂風中手握龍旗的少年,腦海中不禁浮現一段話。
    他站在烈烈風中,敢問天下……
    誰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