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琴看著眼前這一幕，自己那個一向清冷、不輕易流露情緒的女兒，此刻竟將那個嚇得魂不附體的小男人直接抱坐在了大腿上。
    姿態親昵，占有欲十足。
    這畫麵……著實有些衝擊力。
    武琴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尤其在蘇妲己那瞬間爆紅、幾乎要滴出血來的臉頰上停留了一瞬。
    她心底那點因“皇家銀行”和“國債”而起的驚濤駭浪，被眼前這活色生香的場景暫時壓下。
    也罷，這小男人腦子裏的東西太過驚人，她需要時間獨自消化，好好琢磨琢磨。
    至於女兒和他的事……看樣子，進展似乎比她預想的還要快一些？
    這倒未必是壞事。
    她將那些翻湧的思緒斂入眼底，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淡漠威嚴。
    “寡人還有些事務需處理，就不在此處打擾了。”
    聲音平穩，聽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隻是那句“打擾”用得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武明月抱著懷裏僵硬得像塊木頭的人，聞言便要起身相送，這是基本的禮數。
    “不必。”
    武琴抬手，製止了她的動作，目光最後掃了一眼蘇妲己那恨不得把頭埋進武明月懷裏的樣子，轉身，步履沉穩地離開了禦書房。
    那背影，依舊帶著迫人的氣勢，仿佛剛才那點小插曲從未發生。
    直到太上皇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沉重的殿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禦書房內，陷入了一種更加詭異的安靜。
    蘇妲己感覺自己像個被擺上祭壇的貢品，還是直接放在了最高神隻的大腿上那種。
    他渾身肌肉緊繃，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太上皇走了！
    巨大的狂喜和解脫感幾乎要讓他暈過去。
    接下而來的，是更加強烈的尷尬和無措。
    他現在……正坐在女帝陛下的大腿上！
    這這這……成何體統？！
    剛才被太上皇嚇得魂飛魄散，又被罰站得腿腳發麻，腦子一片空白，被武明月一撈就順勢坐了上來，根本沒反應過來。
    現在回過神，隻覺得屁股底下像是燒著火，臉上更是燙得能煎雞蛋。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武明月結實有力的大腿肌肉，隔著幾層衣料傳來的體溫，還有她身上那股清冽好聞的龍涎香……
    【救命……這比剛才被太上皇盯著還難熬啊……】
    【我該下去嗎？可陛下沒發話……我要是亂動，會不會惹她不高興？】
    【她幹嘛突然抱我啊？是為了給我解圍？還是……單純覺得好玩？】
    【我重不重啊？會不會把陛下壓麻了？】
    蘇妲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如同脫韁的野馬，讓他整個人幾乎要原地爆炸。
    他僵直著背脊，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隻能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衣角，緊張得指尖發白。
    “愛妃。”
    武明月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放鬆些，不必繃得如此之緊。”
    她的手輕輕搭在了他僵硬的腰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過度的小動物。
    “朕還能吃了你不成？”
    隨後，武明月露出一個笑容，帶著點平日難見的柔和。
    蘇妲己看著，一時有些恍惚。
    感覺不太真實。
    “好……好的。”
    他訥訥地應著，臉頰的熱度絲毫未減。
    與此同時，鳳儀宮。
    太上皇武琴的寢宮一如既往的肅穆華貴，空氣裏彌漫著冷冽的香氣。
    她揮退了所有侍從，獨自一人坐在鋪著厚厚錦墊的寬大座椅上。
    宮殿內靜得落針可聞，隻有她自己平穩的呼吸聲。
    她閉目養神，腦海裏卻不受控製地回放著禦書房裏聽到的那些“心聲”。
    “皇家銀行……”
    “國債……”
    這兩個詞，像是兩塊沉重的石頭投入了她古井無波的心湖，激起千層漣漪。
    她執掌大武多年，什麽樣的治國方略沒見過？
    開源節流，鹽鐵專營，加征賦稅，甚至開礦鑄幣……可從未有過如此離經叛道的想法。
    “吸納民財……放貸取利……”
    “以朝廷信用……向萬民借貸……”
    這些念頭，初聽隻覺荒謬絕倫，簡直是動搖國本的狂悖之言。
    朝廷怎麽能像那些市井錢莊一樣，做起存錢放貸的生意？
    又怎麽能放下身段，向臣民“借錢”？這成何體統？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皇家顏麵盡失？
    可……
    武琴睜開眼，眸色深沉。
    她不得不承認，拋開那些固有的觀念和所謂的“體統”，那個小男人異想天開的法子，似乎……真的可行。
    大武國庫的窘迫並非一日之寒。
    邊關戰事吃緊，軍費開銷如流水；明月那個“火藥”研製更是個無底洞，耗費驚人。
    若單靠賦稅，早已捉襟見肘。
    如果真能如他所想，設立一個“皇家銀行”，將那些勳貴世家、富商巨賈手中囤積的大量閑置金銀匯集起來，再由朝廷統一調配使用……那將是何等龐大的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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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以支撐邊關，也能讓火藥研製再無後顧之憂。
    還有那個“國債”。以朝廷的無上信譽作保，向天下發行“欠條”，許以利息……這操作聞所未聞，但細想之下，卻又似乎抓住了關鍵。
    大武朝廷的信用，確實是任何錢莊、商號都無法比擬的金字招牌。
    誰敢賴皇家的賬？那些有錢人，既得了利，又博了個“為國分憂”的好名聲，怕是真會趨之若鶩。
    “錢生錢……資本運作……”
    武琴默默咀嚼著這些陌生的詞匯，眼神銳利。
    那個蘇妲己，平日裏看著膽小如鼠，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這些想法，絕非尋常閨閣男子所能想出。
    甚至……她敢肯定，便是滿朝文武，也未必有此等見識。
    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武琴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這個看似無害的皇妃，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
    先是那威力驚人的火藥，如今又是這足以顛覆國家財政的“銀行”和“國債”。
    留他在明月身邊……是對是錯？
    她原本隻是覺得這小男人有趣，或許能給明月帶來些不一樣的色彩，順便早日誕下皇嗣。
    現在看來，他帶來的“色彩”，未免太過濃烈，甚至有些……危險。
    但，若這些法子真能為大武帶來強盛……
    武琴的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處層疊的宮闕，眼神變得複雜而深邃。
    或許，她該更仔細地觀察觀察這個“驚喜”不斷的皇妃了。
    至於明月……看她今日在禦書房維護那小男人的樣子，怕是早已陷進去了。
    也好，感情深厚些，將來行事也更方便些......
    並且，她看過，蘇妲己的所有信息，隻有短短的幾句話。
    這頓時，讓武琴都不知從何下手。
    徹底調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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