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武明月聽見蘇妲己那幾乎要崩潰的心聲。
    這小妖精，魂都快嚇飛了。
    她暗自思忖，戲弄得差不多了，再逼下去，怕是真的要把他嚇跑，或是嚇出個好歹來。
    她可舍不得這隻又漂亮又能幹，還格外勾人的小狐狸。
    念頭轉過，武明月臉上那股子戲謔和壓迫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出乎意料的溫和。
    她鬆開了鉗製蘇妲己的手，轉而伸出雙臂，輕輕地、卻又不容拒絕地將他僵直的身子攬入懷中。
    蘇妲己渾身一震，腦子徹底懵了。
    這是什麽情況？
    剛才還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怎麽突然就……抱上了？
    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清冽好聞的龍涎香，以及感受到她懷抱不同於先前壓迫的、一絲真實的暖意。
    “愛妃，”
    武明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放低了，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別怕，也別多想。”
    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動作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朕……很喜歡。”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然後用一種近乎誘哄的語氣繼續說道。
    “喜歡你那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很漂亮，手感也很好。”
    蘇妲己：“……”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或者現在還在做噩夢？
    喜歡？
    喜歡他的尾巴？
    這……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還有，手感很好是什麽鬼？！
    【她、她她她……她不是應該把我當妖怪燒了嗎？怎麽還說喜歡？難道女帝的口味都這麽獨特的嗎？九條尾巴……她居然說喜歡？還摸了很久？！】
    他腦子裏亂成一鍋粥，羞恥、恐懼、疑惑、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竊喜？
    畢竟，被人誇漂亮總是好的，哪怕誇的是尾巴。
    忽然，他感覺有點不對勁。
    呸！
    他可不想被女人說漂亮，但是他在這個世界也隻能接受這個現實。
    武明月仿佛能感受到懷中人身體的細微變化，從僵硬到一絲絲的放鬆，雖然還是很緊張。
    她繼續在他耳邊低語，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魔力，試圖撫平他受驚的心緒。
    “往後的日子，就安安穩穩地留在朕的身邊，可好？”
    她的手臂收緊了一些，將他更深地帶入懷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朕向你保證，隻要你乖乖的，朕絕不會辜負你，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朕，是真的喜歡你。”
    這最後一句，她說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鄭重的承諾意味。
    懷抱的溫暖，耳邊低沉溫柔的話語，還有那句直白得讓他心頭發燙的“喜歡你”。
    原本還沉浸在身份暴露的巨大恐懼和絕望中的蘇妲己，仿佛被一隻溫暖的手從冰窟裏撈了出來。
    那顆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髒，在經曆了大起大落之後，此刻竟奇異地慢慢平複下來，隻剩下擂鼓般的、帶著不確定和希冀的跳動。
    他僵硬地被她抱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緩緩地、帶著濃重的不敢置信，從她懷裏抬起頭，那雙水汽氤氳的桃花眼裏滿是茫然和脆弱，直直地看向她近在咫尺的容顏。
    “真……真的？”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心翼翼地確認著，仿佛生怕這隻是他絕望中產生的幻覺。
    這時，蘇妲己驚魂甫定，腦子裏卻又不受控製地冒出另一個更現實的擔憂。
    【她……她知道我是妖了，好像暫時不殺我，還說喜歡……可她是女帝啊！以後肯定還要納很多男人的吧？到時候新人換舊人，我一個失了寵還暴露了身份的狐狸精，下場豈不是比冷宮還慘？被扒皮抽筋做成圍脖都有可能……】
    他越想越覺得前途灰暗，剛剛回暖一點的心又沉了下去。
    武明月抱著他，清晰地聽見了他這急轉直下的心聲，不由得又是一愣。
    剛才還怕得要死，現在居然開始擔心失寵爭風吃醋的問題了？這小狐狸的腦回路，還真是九曲十八彎。
    不過，這患得患失的小模樣，倒是比剛才那副嚇破膽的樣子，順眼多了。
    她心中微動，一個念頭浮起，不如……就給他一個定心丸？
    武明月稍稍鬆開懷抱，捧起他那張依舊帶著幾分茫然和憂慮的小臉，直視著他水光瀲灩的眸子，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愛妃，聽好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的威嚴與不容置疑，“朕，武明月，在此承諾。從今往後，朕的後宮之中，隻會有你蘇妲己一人，絕無旁人。這偌大的宮闈，皆由你做主。”
    蘇妲己呆呆地看著她，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過於美好的承諾砸懵了。
    幾秒後，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扇動著。
    【噗——！騙鬼呢！】
    他心裏的小人兒使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皇帝不納後宮？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君的？尤其還是女帝！說得比唱得還好聽！還隻會有我一人？還讓我做主？等她哪天膩了，或者看上哪個新來的小白臉，還不是翻臉不認賬？信她才有鬼了！這空蕩蕩的後宮，我主個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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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明月：“……”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內心那毫不掩飾的吐槽和那個極其生動的白眼。
    這小男人，居然敢在心裏如此腹誹她的承諾？膽子是真的養肥了？
    她再次微微一愣，隨即有些失笑。
    也對，莫說他不信，便是尋常人聽了，怕是也隻會當做帝王一時興起的玩笑話。
    畢竟，女帝廣納後宮，充實君侍，本就是天經地義，關乎皇家顏麵與國祚延綿。
    若非……若非這小狐狸能被她聽見心聲，實在太過特殊和有趣，讓她和母皇都起了極大的興趣，她又豈會隻選他一人入宮？
    至於所謂的“喜歡”，或許有那麽一點，但更多的，還是源於這份獨一無二的“新奇”。
    不過，看著他此刻心裏瘋狂吐槽，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努力維持著乖巧順從的小模樣，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陛下！喜歡臣妾，是臣妾的福分，怎敢索要更多呢？隻要陛下心中有臣妾一席之地便好！”
    蘇妲己垂著眼，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心裏卻在瘋狂吐槽。
    【還一席之地？怕不是到時候直接把我這‘一席’挪到斷頭台旁邊！信你個鬼！】
    他這口是心非的小模樣，武明月看得一清二楚，卻也不點破。
    她忽然手臂一攬，一個輕鬆的公主抱，便將驚呼一聲的蘇妲己整個抱了起來。
    蘇妲己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找個支撐，卻隻抱住了女帝結實的臂膀，整個人像個被拎起來的布偶，臉頰瞬間漲紅。
    武明月抱著他，幾步走到桌案前穩穩坐下，順勢便將他放在了自己大長腿上。
    這個姿勢讓蘇妲己渾身不自在，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清冽的龍涎香，混合著剛剛那番驚心動魄的對話餘韻，他隻覺得腦子更暈了。
    【這、這又是什麽操作？談正事就談正事，幹嘛還抱著？還放腿上？這是把我當抱枕還是寵物了？女帝的癖好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武明月仿佛沒看見他扭來扭去的局促，一手還搭在他的腰間防止他掉下去，另一手指了指桌案上那張略顯粗糙的紙張，語氣平靜地轉換了話題：“那朕問愛妃一個問題，桌上的東西，可是愛妃所寫？”
    來了！
    果然來了！
    蘇妲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剛剛身份暴露的恐懼還沒完全消散，新的審判又開始了。
    他僵硬地扭頭，看向那張自己昨夜醉酒後寫下的“罪證”，上麵的字跡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他當然知道，他寫的東西被武明月給拿走了。
    現在鐵證如山，抵賴是沒用的，而且剛剛才被抓住了尾巴……再撒謊怕是真要小命不保。
    他也想硬氣一點，但形勢比人強，尤其是在一個能單手把他抱起來，還知道他最大秘密的女帝麵前。
    蘇妲己深吸一口氣，認命般地點了點頭，幅度小得像小雞啄米，聲音細若蚊蚋：“是……是臣妾寫的。”
    武明月看著他那副準備英勇就義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她拿起那張紙，指尖輕輕拂過上麵的炭筆字跡。
    “皇家銀行，國債……字寫得稚嫩了些，但這想法，倒是石破天驚。”
    她放下紙張，目光重新落回懷中人那張緊張的小臉上，“愛妃可謂是男子中的良才，可願助朕一臂之力，把這皇家銀行開起來？”
    “啊？！”
    蘇妲己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聲音都變了調，“陛、陛下！臣妾……臣妾就是昨晚喝多了，胡亂寫著玩的！
    當不得真！
    真的當不得真啊！”
    他差點從武明月腿上彈起來，幸好被她按住了腰。
    “臣妾哪懂什麽國家大事啊！”
    他慌忙擺手，試圖解釋，“這、這就是隨便想想，紙上談兵，真要做起來，臣妾肯定不行的！一點經驗都沒有！”
    開什麽國際玩笑？！
    皇家銀行？！
    國家級別的金融項目啊！
    這玩意兒在前世都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帶著一幫博士團隊搞的！
    他一個理論知識搬運工，連個實習經驗都沒有，讓他來開？
    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嗎？！
    萬一搞砸了，虧空了國庫，那是要誅九族的吧？
    我這九條尾巴都不夠砍的！
    他越想越怕，臉色又白了幾分：“陛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臣妾真的擔不起這個重任！做不好是要被問責的，臣妾……臣妾膽子小，怕……”
    他可沒想過自己寫的東西會帶來這樣的結果。
    他原本隻是想稍微顯露一點“才華”，增加點保命的籌碼，順便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夥食，誰知道直接被委以重任了？
    這步子邁得也太大了，他怕扯著蛋……雖然這個世界觀裏他好像沒有。
    “陛下，”
    他試圖做最後的掙紮，聲音帶著哭腔，“臣妾真的隻是想給您提供一點思路參考，沒有……沒有想親自來做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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