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抱著鏡南發呆，鏡南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扭動著，小手原本緊緊攥著他的袖子，突然往下一滑，鏡南本能伸手抓去尖銳的指甲狠狠劃過查爾斯的手背。
    "嘶——"查爾斯猛地抽了口氣，徹底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幾道鮮紅的血痕正慢慢滲出血珠。鏡南似乎也被自己的"傑作"嚇到了又要開始哭，查爾斯此時真的感覺這個小東西很煩，有點想掐死她。
    扭頭看去，不知何時又到了傍晚。獵荒者回歸，那些人又開始大呼小叫了。
    待暮色沉沉地壓進舷窗時，摩根推開了房門。他身上依舊帶著地麵塵土的腥氣，在看到查爾斯的瞬間卸下了獵荒者指揮官的冷硬麵具。
    "這是怎麽了？"摩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查爾斯帶著抓痕的手。少年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那雙溫暖的大手穩穩握住。
    摩根的眼神軟了下來，拇指輕輕摩挲著查爾斯手背上已經結痂的傷痕："我們的小男子漢受委屈了。"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像是真的在為這些細小的傷口心疼。
    窗外傳來廣播聲，機械女音正在宣讀今日的營養配給。摩根若有所思地望向聲源方向："或許...該提議把孩子集中撫養了。"他轉向查爾斯，目光灼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該去訓練場，而不是在這裏..."
    話音未落，床上的鏡南突然啼哭起來。摩根抱起她起身輕輕搖晃著，聲音突然染上幾分激昂："等我當上城主，一切都會改變。你會成為真正的英雄之子，而不是...保姆。"
    摩根的手指輕輕敲擊耳麥，接通了維克多的頻道。查爾斯坐在床邊，聽著父親用那種慣常的、令人信服的語調說道：
    "維克多，關於育嬰製度，我有個提案。"
    耳麥裏傳來模糊的電流雜音，夾雜著維克多略帶疲憊的回應。摩根的目光始終沒離開查爾斯，仿佛這場對話也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把所有嬰兒集中到育嬰室，由專業保育員統一照看。"摩根邊說邊用指尖輕叩桌麵，"父母可以定期探望，但日常撫養交給燈塔。"
    維克多的聲音突然拔高，摩根不得不把耳麥拿遠了些。查爾斯能清楚聽到典獄長的質問："你瘋了嗎？這等於把孩子從父母身邊奪走！"
    摩根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查爾斯的頭發："恰恰相反，這是在解放生產力。想想看，多少像查爾斯這樣的少年，本可以成為優秀的獵荒者預備役，現在因為父母在工作卻困在自己的弟弟妹妹身邊？"
    耳麥那頭沉默了片刻。維克多再開口時，語氣已經鬆動："...需要上會討論。"
    "當然。"摩根爽快地應道，最後看了眼查爾斯手上結痂的傷痕，"為了燈塔的未來。"
    查爾斯望著摩根，這個男人說的話依然不近人情，提出的方案也冷冰冰得像個機器——可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有人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
    摩根收起耳麥轉身時，查爾斯下意識低下頭，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眶。但摩根溫暖的手掌已經落在他肩上。
    "會好起來的。"摩根的聲音不像在和其他人講話是那樣鏗鏘有力，帶著些疲憊的沙啞。
    查爾斯感覺這個總是遊刃有餘的男人，其實也在笨拙地學著如何當個父親，自己似乎……感受到了父愛。
    看著受寵若驚的孩子摩根的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手掌仍輕輕搭在查爾斯的肩上。
    父愛？嗬，別開玩笑了。
    查爾斯也好，鏡南也罷，這個少年現在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依賴，這份信任未來會讓他成為最忠誠的部下；而那個嬰兒，等她長大，就會是另一個被馴服的工具人。
    其他人信我，為什麽你們不能信？
    摩根的目光掃過查爾斯低垂的腦袋，又瞥向熟睡的鏡南，腦海想著以及其他有可能的人。這些孩子，以後都會被自己推在燈塔的關鍵位置上，他們會成為他的刀、他的盾、他的眼線。等他坐上城主之位，這些人就是他的根基，哪怕他老了、弱了，權力也不會動搖。
    感情？那不過是馴服的工具。
    他溫柔地拍了拍查爾斯的肩，聲音低沉而堅定："放心，我會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畢竟，你們的忠誠，就是我最大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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