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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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才來?”許穎拽著她入座,“瘦得隻剩骨頭了,工作能當飯吃?”
“你該去測視力了。”林棲笑著揉鼻尖。
“社畜不是過勞肥就是白骨精,”斜對麵的空少晃著紅酒杯自嘲,“上周機長說我的製服要換號了…….”
“停飛警告比減肥藥管用吧!”鄰座空姐揶揄道,周圍幾桌頓時漾起哀嚎。
畢業的同學大多都在做空乘,或者從事和機場相關的工作。
說起工作大家感慨連連,林棲全程淺笑,看向大家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羨慕。
同窗製服肩章上的金穗刺痛眼角,幾年前暴雨夜撕碎體檢單早已衝入下水道。
“要我說棲棲才是人間清醒,”不知誰醉醺醺地聲線劃破棲棲的回憶,“我前兩天燙頭發被罰一千塊錢……”
玻璃杯壁陡然凝結起霧氣,林棲垂眸盯著杯中晃動的紅酒。
許穎握住她冰涼的手背。
“學渣男燙頭活該!”許穎眼刀甩向錫紙燙空少,沒好氣的懟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位空少意識到什麽,解釋的聲音越來越低。
大家麵麵相覷,尷尬的靜默在席間蔓延,隔壁桌突然炸開驚歎。
“傅氏掌舵人竟然是老太太血親?”
“傅寒洲可是哈佛高材生,公司市值千億……前段時間還收購了某個車企,怎麽從來沒有聽老太太提過?
“咱老太太低調唄!這傅寒洲也挺低調,平常不參加財經訪問,我也是無意間得知的……”
在座之人皆倒吸一口氣。
傅氏集團如雷貫耳,市值千億,旗下產業眾多。
說起傅寒洲這個資本家,眾人不時發出羨慕和崇拜的驚歎,夾雜著幾句同人不同命的感慨。
氣氛尷尬得以化解,同桌們很快忘記林棲這一茬。
林棲眉頭微蹙。
唯有許穎默默握住林棲的手,低聲問:“棲棲,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林棲抬眸看向林棲,複又綻放出笑容,看不出半點異樣。
許穎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起林棲:“看來你真的放下了。”
林棲沒事人一樣,反過來拍拍許穎的手,給她夾菜,“我早忘記了。”
見好友已經釋懷,許穎拿起筷子大快朵頤,“好!別提晦氣玩意兒!咱們吃飯.…..”
話音未落,鎏金大門緩緩打開,黑色剪影吞噬所有光線。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整齊劃一地朝門口看去。
他身穿筆挺的黑色西裝,搭配白襯衣,真絲領帶挺括,舉手投足矜貴且優雅。
傅寒洲踏入光影交界處,邁開長腿從容不迫地走進來,西服衣擺隨他遒勁的腳步輕揚。
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喧鬧人群,卻在觸及某道身影時瞳孔微縮。
林棲正偏頭和許穎耳語,梨渦盛滿吊燈灑落的鎏金光芒。
許穎收回視線,咬牙道:“早知道他要來,我們就不來了……”
林棲淺笑和她碰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寒洲?你怎麽來了?”
一群人圍著壽星老太太敬酒,老太太看見侄子來了,驚喜地拉住他。
傅寒洲唇角微勾,麵色如常解釋:“我剛在樓下開完會,順便過來看看你。”
老太太一愣,傅寒洲日理萬機,平常根本看不見他人影,每次家族聚會都姍姍來遲。
宴會廳裏都是她的同事和學生,傅寒洲人如其名,冷得像塊千年寒冰,生性不喜湊熱鬧。
“寒洲是有什麽事嗎?”
老太太拉住他的手,忽然想到什麽,下意識朝林棲的方向瞟。
“順路。”
傅寒洲截斷姑姑探究的目光,視線落在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她和許穎交談甚歡,嘴角漾起兩個淺淺梨渦,眉眼彎彎,隔著鼎沸人聲,笑得肩頭輕顫。
“既然來了就一塊坐會兒……”
老太太見他微微愣神,拍拍他的後背發出邀請。
“好。”傅寒洲爽快應承,匆匆收回視線。
老太太喜笑顏開,拉他坐在主桌,給他一一介紹全桌的同事。
傅寒洲大方得體,禮貌向大家問好,並舉杯敬酒。
傳奇人物站在眼前,全桌之人肉眼可見的拘謹。
航院的老教授喝多了,看見傅寒洲想起自己啃老的兒子,抱著茅台瓶踉蹌撲來:“傅總要是我兒子,讓我現在閉眼都甘心……”
“您過獎了。”傅寒洲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聆聽醉話。
不知何時林棲來到主桌,他餘光瞥見林棲貼心地給老太太倒果汁。
室內溫度高,她已然脫掉外套,隻穿了件淺灰色圓領針織衫,長發挽在腦後,清冷中透出慵懶的隨意。
她微躬著身子,淺灰色針織衫微微上移,露出纖細瑩潤的手腕,似月夜下的冷玉。
袖口緩慢上移,爬出一條白色疤痕,意識到什麽,她臉上有一閃而逝的慌亂,匆忙將衣袖往下扯。
傅寒洲眉頭蹙了蹙,黑眸閃過訝異的漣漪,握住酒杯的手暗自收緊。
見他疏離中透著謙和,眾人大著膽子與他攀談起來,前來敬酒的女孩們掩飾著雀躍,低聲和身邊人巧笑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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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席間有懷孕女性,傅寒洲吩咐服務生把紅酒換成鮮榨橙汁,收獲一片讚許。
許穎的冷笑和林棲失血的指尖,盡數落在他眼底。
看起來多麽彬彬有禮,氣質矜貴,平易近人。
隻有林棲和許穎知道,他並非如此。
上位者自帶優越感,慣常俯瞰眾人如螻蟻,不過是有人擅長偽裝而已。
許穎和林棲默契對視,她咬著牙低聲說:“虛偽!”
“好了。”林棲碰了碰許穎胳膊,示意她不要給老太太添堵。
許穎秒懂她的意思,沒再犯倔。
“老太太,我敬您,祝您年年十八。”許穎笑得像朵花,又補了句:“我幹了!您喝點果汁意思一下就好。”
說罷,端起酒杯豪爽地一飲而盡。
“呦!這小嘴抹了蜜了……”老太太樂嗬嗬地端起果汁抿了一口。
“對啊!您老要嚐嚐嗎?”許穎厚著臉皮嘟起嘴巴。
“你呀……”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眾人哄堂大笑,打趣許穎沒正形。
可能氣氛使然,站在老太太身側的傅寒洲也勾唇淺笑,默默看向林棲清冷的臉龐漾起梨渦,眼眸像剛剝殼的清透荔枝。
竟有霎那的恍惚。
隻是在瞥見他的瞬間,那笑意不動聲色淡了。
林棲無心理會那道落在身上的視線,笑盈盈捧著酒杯:“願您歲歲安康,長命百歲。”
樸實無華的賀詞,卻是發自肺腑的祝願。
老太太點頭,笑著泛起淚花,“棲棲,我希望你心想事成,平安喜樂。”
煽情的場麵總讓林棲無所適從。
她捏著酒杯的手指隱隱顫抖,笑意卻更濃:“借您吉言。”
話音剛落便舉杯仰起修長的天鵝頸,唇瓣還未接觸到杯口。
“等等,我陪你喝酒。”老太太有高血壓不能喝酒,卻任性的想陪她喝一杯。
“您別鬧……”林棲嚇得放下酒杯,急忙按住老太太倒酒的手。
老太太不肯鬆手,“棲棲啊!我看見你我高興,喝一杯沒關係的,我提前吃過藥了……”
林棲耐心十足地哄她:“乖,別任性,您要這樣,以後我可不敢來看您了……”
“就一口可以嗎?”老太太突然奪過酒杯的舉動引發騷動。
“不可以!”
林棲和傅寒洲異口同聲反對,連堅決的語氣和神態都如出一轍。
她條件反射朝傅寒洲看去,恰好與他的黑眸相撞。
心髒猛然撞到胸腔,撞得發懵,撞得七零八落,情緒複雜到無以言表。
又好似有密密匝匝的鋼針在心髒滾過,她垂下長睫避開對視。
傅寒洲望向她的眼眸諱莫如深,她看不懂,也懶得探究。
周圍之人訝異地看向兩人,搞不懂看上去素不相識的兩個人怎麽會如此默契。
老太太委屈地癟扁嘴,“酒都倒上了,不能浪費。”
林棲被老太太逗樂了,“我一個人喝兩杯,不會浪費。”
“哪有這樣的酒桌禮儀?”老太太任性不依,“要麽我自己喝,要麽寒洲替我喝,今天我是壽星,就倚老賣老一把。”
麵對老太太無厘頭的要求,林棲身體一僵愣在原地,視線不知在哪裏安放。
許穎兔子似的躥出來:“哎呀,我可是千杯不倒,我來喝。”
四周近百雙眼睛聚焦在幾人身上,大家在旁邊充當氛圍組,笑著起哄。
“我代您喝。”
傅寒洲拿過酒杯與林棲的酒杯相碰,清脆嗡鳴的聲波在耳邊回蕩。
聲音比從前沉穩醇厚,對林棲說:“我替姑姑感謝你今天前來赴宴。”
說完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漆黑的瞳仁從林棲臉頰看似不經意地掃過,在手腕處停留兩秒後移開,表情平靜。
“應該的,您客氣了。”林棲語氣無瀾。
象征性地勾起唇角,大方端起酒杯喝下。
紅酒入喉的刹那,苦澀在味蕾爆炸。
宴會到達尾聲,大家紛紛起身和老太太告別。
許穎提議去逛逛街,林棲指了指她的黑眼圈,“你抓緊回家補覺吧,我還有點別的事情。”
“不是!你莫非還想和渣男追憶往昔?”
林棲有些無語:“昨天是誰半夜哀嚎說才到家,我是心疼你。”
許穎昨天飛奪命四段,到家都快淩晨兩點,明天又要在家候命。
想到苦不堪言的工作,許穎哀嚎:“蒼天啊!什麽時候才能消滅這些該死的資本家!”
“消滅不了就嫁給資本家!”身旁的空姐雀躍不已:“剛才那個傅寒洲就不錯,年輕有為還儀表堂堂……”
許穎不屑冷哼:“別做夢了,高高在上的資本家可看不上灰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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