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接到醫生的電話。
    母親的尿毒症已經到晚期，再不換腎，撐不過四個月了。
    網上有個耳熟能詳的段子，好賭的爸，生病的爸，讀書的弟弟，破碎的她。
    別人是調侃，而這卻是林棲的家庭狀況。
    爸爸在她十歲那年欠下一屁股高利貸跑了，從此杳無音訊。
    母親生病後用竹子編點小物件補貼家用。
    弟弟林澈正在讀初三。
    自打林棲去年滿十八歲，有空也去兼職，發傳單，當促銷員，做家政，她都幹過。
    他們母子三人就這樣勉勉強強把日子維係下去。
    這些年母親常年透析，一是沒有合適的腎源，二是家裏窮。
    天亮以後林棲匆匆趕回家，看見孱弱的麵無血色的媽媽，忍不住背過身淚如雨下。
    若媽媽去世了，這個家就徹底垮了，她不能失去媽媽。
    可她沒有錢，唯一的希望是賣掉家裏的房子。
    “棲棲，媽媽不同意。”
    在得知女兒要賣房給她治病。林母說什麽也不肯。
    林棲幾乎要給母親跪下，“可是媽，什麽都沒有你的生命重要，賣掉房子隻是暫時的，我保證，以後會努力賺錢買房子。”
    林母抹了把淚，“賣房治病風險太大了，萬一到頭來人財兩空，你們姐弟不僅沒有媽媽，連遮風擋雨的家都沒有了。”
    “你們還這麽小，到時候該怎麽辦??媽媽也會死不瞑目....”
    林棲搖頭：“不，媽媽，如果讓我眼睜睜看你.我會後悔一輩子！”
    在市裏讀書的林澈也趕回來了，跪在林母床前，紅著眼說：“媽，我和姐姐隻要媽媽，房子有什麽用？沒有你，我們就沒有家了。”
    姐弟兩人聲淚俱下的跪求林母不要放棄治療，林母望著兩個孩子一個勁兒地說是她拖累了孩子。
    母子三人抱頭痛哭，哭過以後，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吃了頓飯。
    飯後林棲打電話找中介幫賣房子，並說想盡快賣出房子，隻要不低於市場價的百分之六十就行。
    收拾完行李，母子三人坐車去市裏的醫院辦理住院。
    醫生看過林母的病例把林棲叫到辦公室，表情凝重地說：“你想好要給病人換腎了嗎？”
    林棲頭如搗蒜，不假思索道：“想好了，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換腎。”
    醫生看向牛仔褲洗到發白的年輕女孩，眼含憐憫，歎口氣說：“腎源加手術費，以及各項檢查，大概需要三十萬左右，手術後患者需要長期服用免疫製劑，每個月需要一萬左右。”
    手術費可以報銷一部分，腎源的費用不能報銷，這些林棲一早了解過。
    “我知道，醫生，我們隻想救活我媽媽。”林棲一把抹掉眼底的淚，堅定地看向醫生。
    醫生又說：“如果家屬確定手術，需要把排腎源的十五萬先交了。”
    林棲焦急不已，拉住醫生的胳膊承諾：“醫生，我會盡快籌到手術費，請你再給我點時間。”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林棲到樓梯間平複情緒。
    她靠在牆壁，紅著眼睛向老師請了假，又打電話催中介抓緊賣房，中介說會盡快，但是具體什麽時候房子能賣出去，他們也不能保證。
    要去哪裏籌錢，她不知道。
    醫生說排腎源也要時間，若再拖下去，媽媽會多受很多罪。
    林棲讓弟弟幫忙照顧母親，她去醫院附近租了老民房。
    隻有一間臥室，廚房和洗手間是公用，好在臥室可以擺兩張床。
    這樣賣掉房子以後，弟弟放假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交完住院費和房租，她的卡裏隻剩不到兩千塊。
    站在牆壁斑駁的老民房，她抬頭望向牆角的蜘蛛網，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慌，會有辦法的。
    林棲把租房合同放進包裏，那隻黑絲絨的首飾盒安安靜靜躺在裏麵。
    她拿出首飾盒打開，摩挲著熠熠生輝的鑽石項鏈。
    林棲蜷縮在醫院樓梯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鑽石項鏈，冰涼的觸感令她想起傅寒洲給她戴上項鏈的瞬間。
    要不要賣掉項鏈？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林棲一秒否決了。
    這麽貴重的物品她原本就沒想留下，她一個貧民窟女孩哪配擁有。
    自小媽媽就教她不能隨便收別人的東西，哪怕旁人給一顆糖果，她也要征得母親同意才肯收。
    媽媽的教導回響在耳邊：“小棲，人窮誌不窮，咱們不能讓人看輕。”
    林棲把頭發抓得亂蓬蓬的，深吸一口氣。
    不遠處幾個煙頭明明滅滅，同樓層的病患基本都和母親一個情況，家屬擔心親人的身體和發愁手術費，跑來樓梯間抽煙解壓。
    而她的解壓方式，是在樓梯間靜坐一會兒。
    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中介的電話適時響起。
    “林小姐，這幾天看房的人不多，房子很難賣。”中介無奈歎息。
    林棲靠在牆壁，期待的眼神轉為失落，焦急的語氣發著顫：“你再幫幫忙好嗎？多帶幾個顧客去看看房，我這邊真的著急用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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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介話鋒一轉，“倒是有買家對你的房子感興趣，隻願出市場價的四成，你看……”
    “五成，如果對方願意，我們立馬簽約。”林棲別無選擇，隻能適當讓步。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好，我盡量談。”
    哪怕中介刻意壓價，她也隻能認了，媽媽的身體等不起。
    簽完約後，賣家全款付清三十萬房款，足夠母親進行換腎手術。
    不到一周，母親的腎源找到了。
    林棲站在醫生辦公室，聽醫生講手術事項和術前準備，手術時間安排在一周後。
    她遵照醫囑買來電子秤、束腹帶等物品，又回到出租屋給母親熬小米粥，炒絲瓜。
    小米香在逼仄狹小的廚房彌漫，她忽然收到航司的短信：“恭喜通過初試，複試時間另行通知。”
    回老家的前幾天，她參加了航司的校招，表現得很出色。
    她愣了幾秒，透過布滿油漬的玻璃，她看見自己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小澈，姐姐進入複試了！”林棲幾乎是蹦著給弟弟發去語音。
    林澈比姐姐還高興：“姐，恭喜你！你一定會順利通過複試，一定是最漂亮最優秀的空姐！”
    她緊握手機，笑容逐漸凝固。複試通過意味著離夢想更近一步，卻也意味著更多挑戰。
    “媽媽，你一定要好起來。”林棲低頭看向手裏的粥，輕聲呢喃。
    當晚航司發來通知，複試時間定在三天後。
    自從得知她通過初試，媽媽的狀態很好。
    知道她馬上要參加複試，媽媽和弟弟催她抓緊回去準備，並說媽媽在醫院有人照顧，讓她不要擔心。
    林棲為媽媽臨時請了個護工，又和醫生反複囑咐，請醫生多費點心，媽媽有任何情況都請及時告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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