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開心嗎?
字數:6374 加入書籤
水晶燈珠冠灑落靡麗光線,照在她失去血色的臉上。
照出她近乎自暴自棄的決絕。
下一秒,男人起身將她拉入懷中。
林棲的胳膊止不住地瑟縮,奈何傅寒洲根本不給她抽離的機會。
她昨天剛去醫院治療,挑開皮肉,忍受錐心刺骨之痛。
傅寒洲抬手摩挲她的臉頰,憐惜望向她,良久才開口,聲音沙啞地安慰:“沒關係,現在醫學那麽發達,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讓恢複如初。”
看起來那麽真誠,貼心,歸根結底,不過是為滿足私欲。
畢竟,沒有金主會喜歡殘缺。
見她怔愣,傅寒洲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多麽動聽,若是幾年前,她定會認為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以為他高山仰止,懷瑾握瑜。
他說對不起,說喜歡她,卻從沒有深究過她為何受傷,更沒有真正嚐試去了解。
林棲掙脫開來,踉蹌著倒退兩步,失望地搖頭,又似了然地笑了。
“不,你並不是喜歡我,你隻是看我皮囊尚可,年紀尚輕,一時興起想要把我養在金絲籠中罷了。”
她伸手將幾縷碎發別在耳後,扣好左腕的紐扣,微展雙臂,低頭看向這一身幾個月工資也買不起的華服,苦澀又無奈地笑了。
這身造型,是傅寒洲帶她去禮服店挑選的,光是妝容和發型就花費兩個小時。
隻為把她包裝成一個精致的玩偶,因為要出現在他身邊,穿得太廉價與他不配。
她死死盯住他,看似雲淡風輕地問:“如果我今天結婚生子,滿肚子的妊娠紋,蓬頭垢麵,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你還會說喜歡我嗎?”
“如果我這道傷疤是在臉上,這輩子也消不了,你還會毫不遲疑地說喜歡我嗎?”
不等男人回答,又字字擲地有聲:“不!你不會!”
傅寒洲身形微晃,急忙上前去拉她的手,向來沉寂的眼底翻起驚濤駭浪,搖頭欲辯解。
林棲漂亮的眼眸噙淚,聲音裏帶有幾分哽咽,毫不心虛地注視他。
傅寒洲濃睫微顫,緘默無言地盯著她。看她身著華服,打扮精致,渾身透出絕望,整個人不可自抑地發抖,卻仍在強顏歡笑。
緊緊環抱雙臂,試圖抑製住自己的脆弱,不讓人看穿,倔強地站著。
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圓睜,長睫輕扇,臉頰因為情緒激動而泛起生理性的紅。
“不是這樣的。”傅寒洲眸色微暗,欲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對我的愧疚,不過是出於我年輕貌美的前提下,見色起意的成分居多。”
說到這裏,林棲無奈搖頭,自嘲的笑了。
見她連連後退,擔心她不留神會磕碰到,傅寒洲及時止步,著急又笨拙地解釋道:“我不否認起初對你是有愧疚,後來是喜歡你的堅韌。”
這句話太過蒼白空泛,不足以令人信服。
她輕嗤一聲,忍住聲音裏的哽咽:“醫院裏努力戰勝病魔的人,深夜街頭撿空瓶子的人,哪個不比我更堅韌?甚至莊稼地裏的老黃牛,豈不比我更堅韌?你為什麽不去喜歡他們呢?”
傅寒洲知道她伶牙俐齒,卻不料她會說出這番話,神情複雜地看向她,一時啞口無言 ,怔怔站在原地。
林棲轉過身,適當平複了一下逐漸激動的情緒,掩飾性地擦去眼淚。
抱住雙臂的手指掐入肉裏,沙啞的聲音有淡淡哭腔:“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把我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說得難聽點,你享受掌控人的快感,通過把我牢牢控製在掌心,享受我仰視你的心理。”
她情緒波動很大,思路卻極清晰。
冷冷看向幾步之遙的男人,一字一句地控訴道:“肖驍從一開始就想利用我嗎?他之所以一步步掉入你的陷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張你抱我出會議室的照片。”
“是你故意的!”
“還有肖驍和宋暖的視頻登上熱搜,也是你!”
最初看見視頻,她隻顧著傷心難過,可是出於職業敏感,她仔細一想,立馬猜到其中的貓膩。
普通人的視頻哪配花那麽多錢去砸流量。
視頻曝光後,麥肯的客戶一時間全部黃了,唯獨傅氏沒有和他們解約。
樁樁件件,都指向一個人。
有能力做這些,且有動機做這些的人,隻有傅寒洲。
許穎那句傅寒洲想睡她,讓她茅塞頓開。
傅寒洲神情微變,深不見底的黑眸裏,平靜無波的海麵之下波濤暗湧,飛速垂落眼睫,視線落在腳下虛無的空氣中。
身形虛晃了數下,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
林棲凝睇著他,精準捕捉到他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並不覺詫異。
“林棲,你聽我說。”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站著起身去拉她的手臂。
她踩著精致的綁帶高跟鞋,後退兩步,避開他的手。
“你不用狡辯,傅寒洲,如果你不想這些照片流傳開來,隻消一句話就可以做到,可是你沒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窗外的煙花秀接近尾聲,煙花緩緩墜落,轉瞬成灰。
林棲踩著高跟鞋,竭力保持優雅的體態,神色卻難掩頹廢。
很多事情她從前不敢深究,如今細想,一切都有跡可循。
從麥肯拿下項目,到傅寒洲抱她的照片在傅氏傳開,甚至連摩天輪她會咬他,都在傅寒洲的預料之中。
肖驍一步步把她往傅寒洲麵前推,傅寒洲用工作一步步接近她。
“你故意讓肖驍覺得我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因為自卑,他不得不多想,看他掙紮煎熬。作為導演,達到你的預期了嗎?”
“你知道我對於過去閉口不談,你深諳人性,讓我們一步步走入你的圈套。”
林棲一口氣說太多話,有點體力不支,斜倚在牆壁,調整呼吸。
“從我們重逢那天開始,你就在圍獵我。從前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撈女,現在又想方設法用物質和金錢誘惑我,你未免也太雙標了。”
傅寒洲抬起黑眸,幽幽凝視著她,並未反駁。
她挺直纖瘦的背脊,施施然走到他麵前。
那幾步走得搖曳生姿,風情萬種。
白皙手指輕觸男人的領結,沿著領帶線條緩緩下滑,輕勾住最末端,在指尖漫不經心繞圈。
似笑非笑看向男人,輕啟唇瓣:“肖驍經受不住物質的考驗,你呢?”
說罷,仰起臉幾乎要貼住男人的薄唇,眼角勾起魅惑笑意,攝人心魄,音色嬌柔:“你不是也沒有經受住考驗嗎?”
四目相對。
傅寒洲緘默地低眸看向她精致的容顏,眸色微黯,縱容著她的過分舉止。
林棲微仰麵,漠然凝視他,清冷的眉眼間帶著挑釁和反擊。
她是在說他控製不住情欲。
她還是那隻渾身上下都是刺的海膽,近來的溫順不過是讓他放鬆警惕的偽裝。
依照他的洞察力,早就猜到她這些日子在演戲。
可他寧願陪她演戲。
傅寒洲闔了闔眼,臉色微不可察的變了,睜開深眸,沙啞聲音艱澀開口:“你成功報仇雪恨了,開心嗎?”
他一直都知道,林棲恨他,卻沒有想過她會用這招報複他。
林棲纏繞男人領帶的動作微頓,胸口悶堵,不明白為什麽沒有半分大仇得報的快意。
曾經他羞辱過她,如今又處心積慮圍獵她,她看出對手的陰謀詭計,成功羞辱了對手。
可她開心不起來,目光從男人臉上移開,失神望向男人的肩膀。
那夜他雨傘傾斜,淋濕了肩膀,卻沒有讓她淋濕,遇見積水的地方,將她攬抱著邁過去。
她使勁晃了晃腦袋,穩住心神,繼續控訴道:“傅寒洲,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肖驍的真麵目,你卻不告訴我。你不要借口說是怕我難堪,想要保護我,是你潛意識裏覺得我脆弱不堪,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隻配做金絲雀。”
那身華服的腰間,用璀璨奪目的珠寶繡著兩片羽毛。
像極了鳥兒的羽毛。
事已至此,她不懼魚死網破,可以暢所欲言。
火樹銀花徹底謝幕,灰燼與漆黑濃稠的夜色融為一體。
“規劃別人的人生,讓別人按你的心意生活,是不是很爽?”
她輕笑一聲:“可我偏不!”
“如果我沒有想通這些,那麽就會步入你接下來的陷阱。我最好與世隔絕,不要上班,把自己重塑成你喜歡的樣子,衣著打扮,言行舉止。”
傅寒洲驀地一怔,手指抓住書桌的邊緣,因太過用力,骨節泛白,薄唇微啟,卻硬是說不出來一個字。
他不否認有私心,卻沒有想過圍獵她,可她怎麽會誤會他至此?
林棲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一股腦兒把怨氣發泄出來。
“最好連胃口和思想,都要迎合你的喜好和審美,連頭發要按你的標準來做,出門十分鍾都要和你報備,沒有一點私人空間。”
手指輕輕鬆開纏繞的領帶,緩緩下移,在男人腰帶上方停頓,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徐徐開口:
“白天圍著你轉,晚上苦練床上功夫。喜怒哀樂由你操控,以你為中心,每天提心吊膽,生怕長出一根皺紋被你嫌棄,厭惡,繼而慘遭拋棄。”
極具曖昧和暗示性的動作,激不起男人半分情熱,隻有慍怒和羞辱。
林棲極力忍住哽咽,仰起頭緩了片刻。
水晶燈在她眸底折射碎芒,她一眨眼,夜露般的淚珠懸在輕顫的長睫,將落未落。
“等我人老珠黃,徹底失去鬥誌,你不會多看我一眼,或者用不了幾天,等你膩了,再一腳踹開我……”
淚眼朦朧中,男人的臉色暗沉,身形僵硬站著,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傅寒洲神情恍惚,呼吸間,仿佛有利刃在心底攪動,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過被誤解的痛苦,聲音沙啞問道:“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堪嗎?”
林棲別開臉去,巨大的情緒起伏令她體力不支,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喜歡重逢後,高冷傅總在雪地跪求原諒請大家收藏:()重逢後,高冷傅總在雪地跪求原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