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譫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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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正廷剛離開一會兒,護士推著小車進來,給傅寒洲拔了吊針,又轉身去給林棲換藥。
傅寒洲走到林棲病床邊,給她擦了擦汗水。
“做你女朋友真幸福。”護士豔羨不已,早上剛來上班就聽見同事們議論紛紛,說傅先生的女朋友來探病,結果病倒了,傅先生衣不解帶照顧女朋友。
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未見傅寒洲帶其他女人來過,能讓大總裁親力親為照顧,兩人的關係自然非同尋常。
傅寒洲一言不發,隻客套地笑著點點頭。
護士換好藥準備離開,傅寒洲還是忍不住問道:“她怎麽還沒有醒?”
醫生說過,病人身體虛弱,頭暈乏力,需要好好休息補充睡眠。
“傅先生,病人並無大礙,很快會醒,您不要太擔心了。”護士耐心解釋道。
傅寒洲在林棲病床邊坐下,淡聲道:“知道了。”
眼前柔弱的女人激起他的憐愛心,他拿過林棲的手握在掌心,一瞬不瞬注視著她。
病容並未影響她的美貌,眉如遠黛,濃睫根根分明,鼻梁秀挺,飽滿水潤的唇瓣因生病淡了幾分,唇色淺粉,陽光覆在她臉上細小透明的絨毛,染上暖色柔光。
嫻靜淡雅,是當初驚鴻一瞥的模樣。
從前他們看過兩次電影,林棲迷迷糊糊靠在他肩膀睡著了,睡容可愛純真,臉頰透著淺粉,輕柔的氣息在他頸側撩撥,可能是睡得不舒服,林棲嚶嚀了一聲,無意識地輕抿唇瓣,他不僅有想要親吻她的衝動,還有某種不可啟齒的欲望。
轉念一想,自己簡直禽獸不如。
那年她是不滿十九歲的小女孩,而他已經二十五歲。
可能是看出點什麽,有幾次顧正廷私下問他:“你是不是真的對林妹妹有想法,她是挺單純可愛的,不過年紀太小了。”
從小受國學影響,端方克己,冷靜自持,是他的座右銘。
受道德觀念束縛,他時常自譴。
對於林棲的情感令他難以啟齒,傅寒洲根本不敢承認,口是心非道:“她隻是我氣阮澄的工具人。”
顧正廷對林棲這個小妹妹印象很好,半信半疑看他,怕他欺負林棲,提醒道:“你別欺負人家。”
自重逢開始,塵封已久的情感緩緩開啟,在一次次深入接觸中,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如春草瘋長。
傅寒洲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昨日她突然出現在病房時,不可否認,向來心高氣傲的他心裏是有氣的,追求失敗的挫敗感,被人玩弄的恥辱感,令他對她愛恨交織。
明明舍不得她走,自尊心使得他的挽留句句帶刺。
好在,她擔心他,並沒有被他的三言兩語刺激走。
原本他很不屑顧正廷讓他賣慘的方案,甚至真的想過,以後不再打擾林棲。
經過昨夜,可能是林棲講故事的聲音太動聽,亦或是她人美心善。
一言以蔽之,他不想放手了。
身體不適,林棲眉頭微蹙,拱了腦袋,臉頰本能地去尋找傅寒洲的掌心,直到貼在傅寒洲溫暖的掌心中,才安靜下來。
vip病房裏依然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消毒水氣味喚起記憶,林棲無休無止地重複媽媽住院時的夢境。
在媽媽最後的日子裏,她在醫院打地鋪,躺在單薄的被褥上,硌得她後背的骨頭疼。
為節約錢,她每天隻吃早晚兩餐,一碗白粥和一個包子,總共三塊錢。
即便這樣,她也沒有想過賣傅寒洲送的鑽石項鏈,可他親口說她是撈女。
媽媽去世之前,不知道女兒與夢想失之交臂,每天都樂嗬嗬的,經常驕傲的對病友和鄰居炫耀自家女兒很有出息,終於實現夢想了。
蒼白的臉上笑出褶皺,拉住她的手說:“我們家棲棲穿上製服肯定很美,媽媽要是可以坐上棲棲的航班就好了。”
林棲不敢讓媽媽看出來異樣,忍住難過,笑嘻嘻地抱住媽媽的胳膊撒嬌,用善意的謊言欺騙媽媽:“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就帶你去坐飛機,作為家屬,買機票會有優惠呢。”
“好!媽媽好了就去。”林母笑得很開心,是林棲從小到大未見過的開心的笑容。
那時候媽媽的身體出現排異,醫生說病情惡化,估計堅持不了幾個月,讓她提前準備後事。
可媽媽對此一無所知,每天都很開心,憧憬著坐上女兒的航班。
林棲借來許穎的製服,p了張和飛機的合影,用那張照片糊弄媽媽。
直到媽媽去世,她都沒有說出實話。
想起媽媽從小教育她要誠實守信,她時常會想,欺騙媽媽到底對不對。
食物中毒會引起高燒,她渾身發冷,止不住打冷顫,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極了媽媽下葬那天的漫天飄雪。
她在漫天風雪中艱難前行,世界空無一人,舉目皆白。
走啊走,終於看見一個日思夜想的熟悉背影。
“媽媽,是你嗎?”
在冰天雪地之中,一隻溫暖的手掌撫摸她的臉頰,凍到麻木的身體乍然接觸到一抹溫暖,竟生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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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淚水布滿臉頰,手指冰冷僵硬,身體不由得蜷縮成嬰兒的狀態,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到枕頭,洇濕大片。
她呼吸不暢,鼻子堵塞的厲害,張大嘴巴,急促地呼吸。
“棲棲,你怎麽了?不要怕,我在。”
傅寒洲第一次見林棲這般模樣,滿臉淚痕,緊閉的雙眼紅腫,纖細單薄的身影瑟瑟發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脆弱的像是另一個人,不是清甜軟糯的荔枝,亦不是渾身上下長滿刺的海膽。
像精美的天青色瓷器,碎成千片萬片。
傅寒洲隻覺得每一次呼吸,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不計其數的尖刺,直入肺腑。
她陷在夢魘裏,一遍遍呼喚媽媽,可沒有人回應。
隻感覺到媽媽把她摟在懷裏。
林棲緊緊抱住媽媽,手指攥緊媽媽的衣角,生怕這隻是夢境,稍一鬆手媽媽就會離開,“媽媽,你在怪我對不對,怪我不該騙你……”
她仰起頭,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色。
像炎炎夏日的陽光反射到玻璃鏡子上,灼傷人眼。
什麽都不看清楚。
她把頭埋在媽媽懷裏,自責又悔恨,不該讓媽媽擔心她的,她不能哭。
於是臉頰在媽媽肩膀來回蹭,紅腫的臉頰和眼睛在布料上摩擦,像針紮般,又像鹽漬過。
她自顧自環抱住媽媽的腰,泣不成聲道:“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不應該騙你…對不起……”
可惜媽媽不肯回應隻言片語。
傅寒洲不知道她夢見什麽,看她這副崩潰到極致的模樣,心髒傳來支離破碎的痛,小心翼翼抱住她,不敢用太大力氣,撫摸她背脊的指尖,顫了又顫。
“棲棲,別哭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聲音很輕,止不住的發顫。
她仿佛聽不見他的話,整個人往他懷裏鑽,蒼白的臉頰淚痕斑斑,卷翹的睫毛濕漉漉的簇成幾縷。
高燒作祟,使得她原本就昏沉的大腦失去思考能力,反應不過來自己在發燒,隻覺得渾身發冷,嘴裏碎碎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是她不孝,在媽媽臨終前還在欺騙,所以媽媽不肯原諒她。
到最後,她上下牙打顫,說不出來一句話,可自責和愧疚將她填滿。
她陷入譫妄,一會哭一會笑。
仿佛看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過年,轉瞬之間,又跪在風雪交加的墳頭,黃紙卷在風雪中,須臾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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