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們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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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從村裏小超市回來,半天沒有看見傅寒洲人影,又見他的車還停在門口,猜到他沒有走。
忍不住詢問道:“姐,那個傅先生去哪裏了?”
“後山,砍竹子。”林棲從購物袋中拿出牙膏牙刷,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林澈推了推眼鏡,湊到她身邊,疑惑地低聲問:“姐,他真的是你朋友?”
林棲微愣,並未回答,瞥見窗外暮色漸濃,對弟弟說:“你去看他是不是掉溝裏了。”
“噢。”林澈沒好追問,依言去尋找傅寒洲。
不多時,傅寒洲和林澈各扛一捆竹子回來。
正好林棲的晚餐也做好了,雞蛋青菜麵,連榨菜都沒有。
傅寒洲吃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表現出嫌棄。
“好吃嗎?”林棲隨意問了句,她絲毫不覺得這簡單的晚餐有失待客之道。
傅寒洲點頭讚賞:“很好吃。”
林棲夾起一筷子麵條,垂眸,仿佛在回憶什麽。
“十九歲那年,我每天隻吃兩頓飯,每餐一個包子一碗粥。可能是喝傷了,直到現在,我都喝不下一口白粥,如今能吃雞蛋麵條,沒有醫院天天催住院費,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好很好的日子了。”
一天三塊餐費的日子,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窘迫,她甚至可以聞見自己身上的窮酸味。
傅寒洲一口麵條哽在喉嚨,咽不下去,又沒辦法吐出來。
擰開一瓶水,生生順了下去。
林棲沒有抬頭看傅寒洲,低頭安靜的吃麵。
林澈坐在旁邊吃麵條,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飯後,林棲帶著弟弟給竹子殺青,刮去竹子的表層,見傅寒洲在旁邊頗有興趣的模樣,遞給他一把刮刀。
“試試?”
傅寒洲知道她心裏有氣,早做好了準備,不管她怎麽為難,他都會順著她。
“好。”他笑著接過刮刀,轉身從地上撿起根竹子,有模有樣學起來。
他學得很快,隻是動作生疏,像個虛心好學的學生。
竹子殺青,開片,取青篾……拉絲,經過一係列工藝,他們從院子裏轉到堂屋編竹筐。
房梁懸著一盞明燈,幾人坐在外公親手做的竹椅上,林棲憑借兒時記憶,低頭開始編製。
她專注地盯著指尖的竹絲,輕聲說道:“小時候外公除了吃飯睡覺,不是砍竹子就是編竹子,好像永遠在和竹子打交道。”
林澈比姐姐小四歲,外公去世的早,他沒有太多印象。
傅寒洲不會編織,在旁邊給她遞竹絲,靜靜聆聽她的回憶。
“後來各種商品琳琅滿目,竹製品漸漸被人遺忘,年輕人都出去尋找新天地,沒有人再學編竹子的手藝,外公一直很遺憾他的手藝沒有傳承人。”
傅寒洲沒有出聲,安靜聽她講述外公的故事。
老屋裏大到桌椅板凳,博古架,小到果籃,蟈蟈籠,吊燈,茶具,都是竹製品,看樣子都是出自林棲外公之手。
品種繁多,手藝精湛。
若是放在現在,林致遠就是非遺傳承人。
林棲沉浸在回憶中:“媽媽靠從外公那裏學來的幾分手藝養活了我和弟弟,哪怕媽媽後來生病了,纏綿病榻也在編竹子去賣,竹子的清香味貫穿我二十歲之前的人生。”
林棲從傅寒洲手中接過竹絲,繼續編織。
“媽媽總說無功不受祿,不能人窮誌短,她總教我要誠實守信。”
哪怕林棲處境艱難,誘惑再大,她都沒有走捷徑,亦沒有接受嗟來之食。
媽媽不會知道,女兒被人罵撈女。
若她知道女兒至今都在騙她,在九泉之下會安心嗎?
“嘶~”
竹絲不偏不倚紮進林棲指甲蓋,血珠頓時湧了出來,鑽心刺骨的痛楚傳來。
“棲……林棲……”
傅寒洲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畢竟林棲和他演戲那段時間,他已經叫順口。
顧慮到林澈也在,又改了口,慌忙起身攥住她的手指,眉頭緊蹙。
“小澈,”林棲噙著淚花,轉頭對弟弟說:“幫我拔出來。”
那根竹絲紮進她指甲蓋二分之一,硬生生拔出來會很痛,傅寒洲一個大男人都不忍直視。
林澈不是沒有見過媽媽被竹絲刺過,可看見姐姐被刺,依然會驚慌和心疼。
傅寒洲見過林棲的堅韌,但沒有哪次比這次震撼。
平常女孩子被這樣紮一下,總要哭喊幾聲,林棲痛得渾身顫栗,隱忍地仰起頭,連眼淚都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起來纖細單薄,婷婷嫋嫋,身體裏卻蘊含著一股勁兒。
像一枝清竹,既有風搖清玉枝的詩意,亦有凜凜冰霜中不彎腰的堅韌。
“我們去衛生室好嗎?”傅寒洲擔心她傷口感染,來的路上他看見村裏有衛生室。
林澈幫她拔刺,又找來酒精給傷口消毒。
“這點傷哪用得著去衛生室。”林棲笑著搖頭,“你太大驚小怪了。”
到底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從小到大,怕是連塊油皮都沒有破過。
傅寒洲攥著她的手指,深不可測的眼底漾起憐惜的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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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棲冷然垂眸,不經意瞥見他紅腫的手指骨節,以及手背上的交錯劃痕。
他居然沒有提及隻言片語,亦沒有不耐煩。
傅寒洲不放心:“萬一有細刺沒有處理幹淨,傷口會發炎的。”
“小時候,一放假我就會幫媽媽做手工活,這樣的傷是家常便飯,也就當時疼一下,習慣就好。”
刮不完的竹子,受不完的傷,覆蓋了她前十九年的人生,如今想來,卻不覺得苦,隻有竹子的清香如影隨形。
每到放假,她會幫媽媽砍竹子,編織,也會拿著媽媽編好的竹筐和竹製品,在鎮上的老街叫賣。
忙到大半夜,她沒有編完竹絲,畢竟這是慢工出細活的工作,急不得,亦沒有捷徑走。
即便知道林棲有意刁難,傅寒洲始終沒有氣餒,一直陪她熬著,熬到林澈兩眼通紅,堅持不住回房去睡了。
見她手指磨得通紅,都磨出血泡了,傅寒洲掰開她的手,製止道:“別做了。”
她掙脫開手,“等磨出繭子,就不會痛了。”
傅寒洲怔愣不已,他擼鐵,知道磨出繭子的過程會有多疼。
“林棲。”傅寒洲急了,不由分說搶過她手中的編織一半竹筐。
林棲沒再堅持,轉身上樓去休息。
兩個人一前一後踩在嘎吱作響的木地板,竹藝吊燈懸在廊下,一燈如豆,幽微光線拉長兩人交疊的身影。
林棲轉身回房,剛要關上門,傅寒洲伸手擋住了。
“怎麽了?”林棲警覺起來,語氣沒有丁點溫度。
傅寒洲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頭發亂蓬蓬的,臉上有一道樹枝的劃痕,活脫脫像個失去記憶的落難公子。
他拿出酒精遞給她,嗓音低沉:“洗完澡記得噴一下傷口,明天我去給你買創可貼。”
林棲愣了幾秒,遲疑著拿過酒精,轉身走進房間,在書桌前坐下。
傅寒洲並未帶上門,也跟著走進來。
“你看,我和媽媽像嗎?”林棲拿過桌上的相框,輕輕摩挲著媽媽的遺像,麵無表情扭過臉看向傅寒洲。
傅寒洲瞟了眼遺像,飛速挪開視線,一聲不吭。
林棲沒有理會他,觸摸著媽媽的遺像自顧自說道:“我媽媽期待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到死都沒有實現,她期望女兒可以實現夢想,也是空想。”
傅寒洲心尖一刺,心虛地望向窗外婆娑起舞的竹影。
“去睡吧。”林棲收起媽媽的遺像,“明天我們要早起編竹筐,後天拿去鎮上賣。”
“好。”
林棲有幾分好奇他此行的目的,倒也沒問 ,一來沒有想起來,二來想問的時候林澈在場不方便。
傅寒洲見她沒問,心裏有幾分慶幸,若她真的問起,他目前沒有把握據實相告,搞不好會被掃地出門。
畢竟潤物細無聲,需要過程。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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