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綠燈一亮，奔馳直行，駛過十字路口，宋澤愷隻能瞥見街道邊的花卉一閃而過，下一秒，車窗也隨即升了上去。
    陸時淵已經收回視線，抬手解開了領帶，擱在扶手箱上，跟好友說話略顯隨意，“隨便看看。”
    宋澤愷沒繼續深究，反而又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剛剛包廂裏，你表侄帶來的那女孩是江眠吧？”
    林樾隻介紹了是自己女朋友，並沒提及到姓名，雖然過了五六年，身上那股青澀稚嫩已然褪去，可他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還是認出了人。
    他側頭看著陸時淵的表情，像是不認識江眠這個人，多嘴解釋了句：“就是老陳以前帶來過的，說是他師傅的女兒那個。”
    “小姑娘出落的倒是越發標致了，”他的語氣像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末了，他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林樾是身側人的表侄，避免捧一踩一，連忙找補了句，“跟你那侄子站一起確實挺配的。”
    “都是年輕人。”陸時淵搭腔說了句，語氣醇厚。
    “確實，看著他們年輕一輩起來，隻感覺自己都要老了。”
    ……
    江眠乘地鐵回住處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半。
    入眼一片孤寂的黑，她抬手按開燈，刹時間，燈光大亮，江眠隨意地將板鞋脫在門口，任由著它東倒西歪，趿拉上拖鞋，走進了一旁的廚房。
    開衫被她放上了島台，轉身抬手打開冰箱，拿了瓶蘇打水。
    手機鈴聲響起，一通電話打入。
    江眠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人名，擰瓶蓋的動作放緩，按下接通鍵的同時，將手機也放上島台。
    “喂。”
    “怎麽沒回消息？”一個年輕男性的嗓音傳來。
    她仰頭喝了口蘇打水，聞言，分出一隻手點按著屏幕，才發現有條消息被自己遺漏。
    不等她開口回答，男人又開口說話：“江淮問你去哪兒了，我該怎麽回，他肯定猜到了你已經回國了，不然，也不會特意來問我。”
    提起自己弟弟，江眠情緒有片刻鬆懈，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對著反光的冰箱撥弄著自己的額間碎發，“讓他好好念書，別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
    江淮下半年有個為期一學期的交換生項目，江眠就是趁著這一空隙，覺得他遠在千裏之外，想要回國也是鞭長莫及，所以才特地挑的九月份回國。
    “你們姐弟倆一個比一個有主意，我這個做哥的，倒是管不了了。”
    繼兄略帶惆悵的聲音傳入耳中，江眠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句不相幹的話，“總不可能一輩子就待在倫敦。”
    “殺人凶手逍遙法外，總不能隻有我們這些可憐人還在緬懷著過去。”
    聞言，男人靜默片刻，知曉她心意已決，不再多話，隻叮囑道：“多想你自己，多想想你弟弟，實在不行，就回倫敦。”
    明白繼兄是在關心自己，江眠應了聲好，等那頭切斷通話後，想及江淮，她特意發了條短信過去，話裏話外都有安撫的意思。
    沒等來回複，她放下手機，進了衛生間，洗漱完畢後，江眠穿著睡衣窩進沙發裏，手邊是一盒在便利店新買的香煙，尚未開封。
    茶幾上擺著一份報紙，她垂眸打量著頭版醒目黑體大標題——［無良律師虛假訴訟，究竟是替農民工討薪，還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
    上方日期是2019年5月6日。
    六年前的報紙，邊角已經微微發黃，整體卻依舊保存得完好無損，不難看出收藏人的用心程度。
    點煙時，手機震動，江眠餘光瞥向屏幕，不是江淮的回信，而是好友樂嘉瑩的信息。
    ［怎麽回國了都不告訴我，我還是聽陳夢菲說了，才知道的。］
    後麵附注了一個生氣的表情包。
    緊隨其後，她又發了一條信息。
    ［陳夢菲說的是真是假，你和林樾在一起了？］
    不等她回出一個是字，樂嘉瑩撥了電話過來。
    “喂。”
    不比江眠的輕鬆愜意，樂嘉瑩的聲音急切，“你真和林樾在一起了，你是不是為了許……”
    知意兩個字被她深深地咽了回去。
    可江眠還是聽出了好友的意思，開口：“沒那回事兒，”怕樂嘉瑩擔心，她又補了句，“我和他就是正常交往。”
    聽到江眠的話，樂嘉瑩還是不放心，可見自己也問不出什麽來，隻好憋氣道：“那明晚七點，樸心居。”
    “好。”
    掛完電話，她那個便宜男友也發來短信。
    ［今晚上的事兒我不跟你計較，明天九點上班，別遲到。］
    她簡短的回一個［嗯］。
    ……
    翌日，上午。
    江眠第三次敲響辦公室的門，裏麵卻依舊是許久沒回應，下一秒，一道懶散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敲什麽呢？”
    江眠回頭一看，遲到的林樾依舊是慢慢悠悠的樣子，提步走來，兩隻手抄著兜。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腕表，已經是九點四十六分，與林氏規定的員工上班時間，他足足遲到了四十六分鍾。
    林樾越過她，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徑直走向大班台前，將車鑰匙甩上桌麵。
    “昨天我哥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法務部助理沒辦法，隻能給我當秘書，所以待會兒跟著我助理去辦一下入職手續。”
    林樾下巴微抬，示意江眠。
    江眠順著他的眼神，往身後一看，一個西裝打扮的男人站在門口，應該就是林樾話中的助理。
    江眠跟著助理乘電梯上樓去人事部，走出電梯時，助理接了通電話，是林旭詢問他文件的具體擺放位置，看出他的為難，江眠主動開口，“我自己去吧。”
    助理點頭，不過還是把她領到了相關負責人麵前，而後匆匆離開。
    入職手續不算複雜，半個小時不到就辦好了。
    江眠手拿著自己的工牌，準備按電梯下樓。
    隨著‘叮’的一聲響，電梯到了，她按熄手機，抬頭準備進電梯，隻是看清裏麵的人，腳下動作一頓。
    電梯內站著一個男人。
    即使是從未見過的人，江眠憑著對方和林樾相似的眉眼，一瞬間，她還是認出了人。
    自己男友的親哥——林旭。
    憑著先前那通不為人所知的電話，江眠可以知道對方並不喜自己，於是微微點頭，表示打招呼後，就往旁邊退了兩步，並沒有打算和林旭同乘電梯。
    電梯門緩緩閉合，中途卻又突然大開。
    一道男嗓飄出，音色低沉，“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