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廳七樓的會議室飄著冷掉的咖啡味。秦明盯著投影幕布上的二進製代碼，後頸被空調吹得發僵。李局的手指敲著桌麵，藍光在鏡片上跳動：“這是三天前從暗網‘黑骨市場’截獲的數據包，解碼後發現是人體器官拍賣清單。”
    “標號‘bone07’的商品描述是‘成年男性左手小指，帶完整指骨及環指側副韌帶’，起拍價200比特幣。”林濤用激光筆圈住一串亂碼，“交易時間和周明的死亡時間重合，ip地址——”他頓了頓，指尖劃過屏幕，“在龍番市西郊，廢棄的‘晨光化工’廠區。”
    大寶突然把臉湊近屏幕：“等等，每個商品標號後麵都跟著顱骨三維數據，還有……”他指著代碼末尾的一串數字，“這是法醫人類學的顱指數公式！凶手在用我們的專業術語給器官標價。”
    秦明的指甲掐進掌心。屏幕上閃過的顱骨重建圖像，讓他想起李雪論文裏的插圖——那個失蹤的女孩曾用ai技術複原過百年前的無名骸骨，如今她的研究成果卻在暗網拍賣會上，被標上“可定製麵容”的價碼。
    “十分鍾後出發。”他抓起椅背上的風衣，突然瞥見父親發來的短信：“解剖刀要穩，手穩才能看清骨縫裏的字。”這條三年前的舊短信，此刻像根細針紮進視網膜。
    西郊化工廠
    鏽跡斑斑的鐵門被液壓鉗剪開時，腐酸氣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秦明的手電筒光柱掃過爬滿藤蔓的外牆，磚縫裏嵌著半片褪色的廠徽——齒輪與手術刀交織的圖案，讓他想起父親警校畢業時的紀念章。
    “注意腳下。”林濤的戰術靴碾碎地麵的玻璃碴，強光手電照亮前方扭曲的管道，“監控係統三年前就被拆除，但外圍的紅外報警還在運作——有人定期維護這裏。”
    走廊盡頭的地下室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冷白光。秦明推開門的瞬間，後頸的汗毛倒豎——整麵牆被改造成冷藏櫃，玻璃門後整齊碼放著福爾馬林浸泡的人體組織，最上層的托盤裏，七根左手小指像蒼白的蠟燭，指腹朝向同一個方向。
    “手術台在中間。”大寶的聲音發顫，手電筒掃過不鏽鋼台麵上的3d建模儀，“台上有新鮮的鋸末，是人類指骨的碎屑。”他蹲下身，用物證袋收集地麵的灰白色粉末，“福爾馬林和石膏粉的混合物，凶手在給器官做定型處理。”
    秦明的目光落在牆上的投影幕布，殘留的圖像是某具顱骨的三維模型，太陽穴位置標著紅色叉號：“這裏是翼點，顱骨最薄弱處，三厘米鈍器擊打即可致死。”他的手指劃過手術台上的刻度線，“這些刻度精確到毫米，凶手在模擬解剖教學。”
    林濤突然在角落低喝：“老秦！”他正對著台底的燒毀電腦，主板上插著的sd卡還在發燙。當秦明用鑷子夾起卡片時，發現卡身印著極小的蝴蝶圖案——和李雪銀鏈上的紋路完全一致。
    技術分析室
    淩晨三點，sd卡的數據恢複進度條跳到87。秦明盯著不斷彈出的建模文件，每個受害者的3d模型都標注著“實驗體編號”，從001到007，周明是007號。當001號模型旋轉時，他的呼吸驟停——那具顱骨的左額骨有塊月牙形凹陷，和李雪學生證照片上的舊傷完全吻合。
    “李雪……”大寶湊過來，聲音發顫，“001號是她的骸骨？可她五年前就失蹤了，怎麽會——”
    “凶手在五年前就開始收集樣本。”秦明的手指劃過屏幕，001號模型的左手小指處顯示“缺失已提取”，“李雪的案子不是失蹤，是被選為‘骨語者’的第一個實驗體。”他突然想起父親卷宗裏的現場照片，李雪宿舍的桌上擺著未完成的顱骨重建模型，而如今，這個模型正在暗網被標價1000比特幣。
    打印機突然吐出張破損的監控截圖。林濤搶過來看：“淩晨兩點的化工廠外圍，拍到這個人。”畫麵裏是個戴兜帽的身影，懷裏抱著長方形金屬箱，箱角反射的光，恰好照亮他手腕上的蝴蝶銀鏈。
    秦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個銀鏈的款式，和李雪遺物盒裏的一模一樣。他抓起外套衝向物證室，在保險櫃最底層翻出李雪的遺物——銀鏈的吊墜還在，可鏈條上的卡扣，分明有被人拆卸過的痕跡。
    “李雪的骸骨……”他對著空氣喃喃，突然想起解剖周明時發現的指骨磨損，“凶手在提取每個受害者的指骨做標本，就像——就像在收集某種密碼碎片。”
    技術室的門“砰”地被推開，痕檢科小王抱著文件夾衝進來：“秦法醫！化工廠冷藏櫃裏的小指，我們做了dna比對——”他的聲音發抖，“001號指骨的主人，是您父親2018年經手的李雪失蹤案受害者。”
    秦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父親退休前最後一次勘查現場，曾在李雪的筆記本裏發現半首詩：“蝴蝶落在指骨上，每個裂痕都是密碼。”當時他以為這是少女的胡話，此刻卻像被雷劈中——那些被剜去的小指，那些標著顱指數的代碼，根本就是凶手用受害者的骨頭，在寫一封給秦明的挑戰書。
    “通知全隊，封鎖龍番礦業周邊。”他抓起車鑰匙，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凶手的下個目標，應該是接觸過煤礦、並且懂得顱指數公式的——”
    “法醫。”大寶突然插話，手裏舉著007號模型的分析報告，“周明的建模數據裏，有串隱藏代碼，翻譯過來是……”他盯著屏幕，喉結滾動，“‘下一個指骨，該取誰的呢？秦明醫生。’”
    窗外傳來刺耳的警笛聲。秦明衝到窗邊，看見停車場方向騰起橘色火光——他的suv正在燃燒，後備箱炸開的瞬間，有個黑色塑料袋被氣浪掀飛，裏麵滾落的物體在月光下泛著白骨的微光。
    他認出了那截彎曲的鎖骨——那是李雪三年前爬山時摔斷的，父親曾在卷宗裏特意標注過的、獨一無二的骨折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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