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18日 2147
    香榭麗舍大街38號的prada精品店後廚飄著反常的甜膩氣息。洗碗工李姐的橡膠手套觸碰到蒸箱底部時，黏膩的觸感讓她以為是融化的黃油——直到蒸汽朦朧的玻璃門後，露出半張被高溫灼得發亮的人臉。
    不鏽鋼蒸箱裏蜷縮著一具男性屍體，皮膚呈現詭異的焦糖色，脂肪層在高溫下融化成半透明的膠狀物，順著股溝滴落在蒸箱底部，凝結成不規則的琥珀色塊。死者左手無名指根部有一圈蒼白的戒痕，右手緊攥著半支被烤化的萬寶龍鋼筆，筆尖在腹部劃出歪斜的血線：「1900」。
    「林隊，現場封鎖完畢。」年輕刑警小吳扯下警戒線時，袖口蹭到了蒸箱邊緣的油脂，在黑色製服上洇出暗黃的印記。
    林當的馬丁靴在瓷磚上敲出急促的節奏，手電筒光斑掃過屍體時，她後頸的寒毛突然豎立——這具屍體的擺放姿勢，和三年前那起「油炸碎屍案」的受害者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當年的受害者是在城中村出租屋被發現的洗頭妹，而眼前這人身上的定製西裝麵料，足夠支付那女孩十年的房租。
    「秦明到了嗎？」林當摸向腰間的對講機，指尖卻先觸到了口袋裏的抗焦慮藥瓶。最近半個月，秦明總是在淩晨三點對著解剖報告發呆，鏡片後的瞳孔像被調焦失敗的鏡頭，灰蒙蒙的沒有焦距。
    「不用叫，我在。」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明穿著實驗室白大褂，領口別著那支刻有「秦」字的鋼筆，鞋套邊緣還沾著上午解剖時的屍蠟。他彎腰時，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麵的油脂，留下一道筆直的褶皺。
    「老規矩，我主檢，你記錄。」秦明頭也不抬地戴上手套，指尖在屍體手腕內側輕按——那裏有三個被高溫灼平的刺青痕跡，形狀像重疊的dna雙螺旋。
    淩晨1點，市局物證實驗室的冷光穿透了秦明的黑眼圈。解剖台上的屍體已被分割成十九塊，脂肪組織在不鏽鋼托盤上顫巍巍地抖動，反射著無影燈的冷光。林濤的痕檢報告剛傳到秦明的平板上：蒸箱內壁提取到13枚殘缺指紋，其中兩枚屬於三個月前離職的後廚幫工，其餘均被酸性溶液刻意腐蝕。
    「不對勁。」大寶舉著放大鏡湊近死者指甲縫，鼻尖幾乎要碰到暗紅色的絮狀物，「這不是普通皮屑，纖維結構像...u盤外殼？」
    秦明的手術刀陡然停在胸骨鋸口。三年前的「油炸碎屍案」中，凶手將受害者的指甲全部拔除，而眼前這具屍體的指甲卻保養得異常整齊——修剪成方形的甲緣沒有絲毫破損，卻在甲溝深處藏著半片被烤焦的黑色塑料片。
    「微型u盤。」秦明用鑷子夾起塑料片時，發現內側還黏著半枚血指紋。當物證科的技術員將u盤插入電腦，十七段監控錄像開始在屏幕上自動播放：畫麵裏的死者正對著鏡頭施暴，拳頭砸在少女腹部的悶響透過音箱，在實驗室裏蕩起令人不適的回聲。
    「等等，倒回去。」林濤突然按住技術員的手。第七段視頻的右下角，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白色大褂領口別著的鋼筆，在監控畫麵裏反射出熟悉的銀光。
    秦明的後背撞上了冰冷的試劑櫃。視頻裏那個轉身離開的背影，無論是微駝的肩線還是抬手推眼鏡的習慣，都和鏡子裏的自己分毫不差。而視頻的拍攝時間：2025年4月17日1900，正是死者腹部血線所指的時刻。
    「dna初步檢測結果出來了。」林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裏的檢測報告在燈光下投出顫抖的陰影，「現場血跡...和你數據庫裏的樣本匹配度99.7。」
    解剖台上的屍體突然發出「滋——」的聲響，脂肪層下的皮膚表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青色紋路。秦明抓起放大鏡時，大寶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用紋身機刻進真皮層的小提琴曲譜，正是秦明父親留給他的《g弦上的詠歎調》片段，而曲譜末尾的顫音符號，被扭曲成了一個猙獰的問號。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泛黃的紙頁邊緣浮現出細密的黑點。當把琴譜放在解剖燈的冷光下，那些黑點組成了清晰的摩爾斯電碼：b231998。
    b23是市局物證庫的編號，1998年，正是父親秦勇被指控瀆職的年份。秦明的後背再次撞上冰冷的牆麵，這次他摸到了牆麵上凹凸的刻痕——有人用手術刀在隔音棉上刻下了相同的編號，刻痕的新鮮程度，不超過三小時。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林當發來一段視頻。畫麵裏，實驗室的ai助手「小瞳」正在自動生成解剖報告，機械女聲突然卡頓，屏幕上閃過一串亂碼：你父親看到的，不是全部的真相。
    當秦明轉身時，琴房的隔音門正在緩緩關閉。門縫裏漏出的走廊燈光中，他看見冷秋正站在拐角處，白大褂領口別著的鋼筆泛著冷光，就像監控裏那個「自己」。而她的右手，正對著耳麥輕聲說著什麽：「第一階段完成，他注意到琴譜了。」
    解剖台上的屍體突然發出輕微的爆裂聲，融化的脂肪層下，新的紋路正在浮現。這次不是曲譜，而是一行用血痂寫成的小字：下一個，該輪到誰來當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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