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無影燈刺得人睜不開眼，秦明將斷指放在解剖台上，金屬器械碰撞聲在冷寂的空間裏格外刺耳。斷指表皮焦黑蜷縮，指節處卻露出詭異的象牙白——這是高溫油炸後才會出現的特征。
    “指骨骨折呈螺旋狀，”大寶湊近觀察，鑷子尖輕點指節處的裂痕，“像是被擰斷的。”她突然頓住，目光落在斷指指甲縫裏，“秦哥，有組織殘留物！”
    顯微鏡下，暗紅色組織在載玻片上延展成模糊的色塊。秦明屏住呼吸，將圖像放大到極限，細胞結構在電子屏上逐漸清晰：“皮脂腺發達，有毛囊殘留，這是頭皮組織。”他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凶手用極其殘忍的方式，把受害者的手指和頭皮一起扔進了油鍋。”
    與此同時，林濤在物證室的熒光燈下反複查看從地溝油桶底提取的金屬碎屑。這些沾著油漬的碎塊在強光照射下泛著詭異的藍光，“這不是普通金屬，”他將碎屑放進光譜分析儀，“含鈷量異常高，應該是醫用骨科鋼板的材質。”
    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勘查組的沉默。負責外圍調查的警員傳來消息：“在距離地溝油廠三公裏的拆遷區，發現半截燒焦的手臂，嵌著醫用鋼板。”
    深夜的拆遷工地彌漫著腐臭與硝煙的混合氣味。秦明蹲在焦黑的水泥地上，戴著手套的手拂去手臂表麵的炭灰。骨骼斷麵參差不齊，斷裂處還凝結著暗紅色的脂肪顆粒——與油鍋裏的斷指傷口完全吻合。
    “凶手故意將屍塊分兩處拋屍，”秦明指著手臂上殘留的衣物纖維，“棉布材質與地溝油廠工人的工作服一致。”他突然注意到地麵上隱約的輪胎印，順著痕跡追查到工地圍牆缺口處，那裏的泥土裏嵌著半枚清晰的勞保鞋印。
    回到警局時，天已經蒙蒙亮。技術科送來毛發檢驗報告的同時，監控恢複小組也有了突破。被刪除的監控錄像裏，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身影在案發前兩小時潛入廠房。雖然麵部被遮擋，但那人走路時微微跛腳的姿態，與地溝油廠主管王強的特征完全吻合。
    “王強三年前因工傷裝了髖關節鋼板，”大寶翻看著嫌疑人資料，突然驚呼出聲，“他妻子上個月剛做過頭皮脂肪瘤切除手術，醫院的手術記錄裏，用的就是含鈷量高的進口鋼板！”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秦明盯著審訊室玻璃後的王強，對方正用戴著手銬的手揉搓著假肢，嘴角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當林濤將沾著他妻子dna的斷指照片推到桌前時，那笑容終於凝固成扭曲的猙獰。
    “她發現我在偷賣地溝油，”王強突然狂笑起來，唾沫混著血絲噴在單向玻璃上，“說要去舉報！我把她的手指塞進油鍋時，她還在喊女兒的名字……”
    暴雨衝刷著城市的街道，解剖台上的斷指在福爾馬林溶液裏微微晃動。秦明摘下護目鏡，看著窗外的雨幕，突然意識到這起看似普通的碎屍案，不過是黑色產業鏈上的一滴血。而在那些沸騰的油鍋裏，或許還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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