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番市地鐵七號線的隧道裏，潮濕的牆壁上爬滿蝸牛狀的齒輪鏈條，每節齒輪都嵌著半枚人類臼齒。廖岩的戰術手電筒掃過軌道旁的塗鴉——用齒輪油繪製的機械胚胎正在吞噬太陽，下方歪扭的英文寫著“血肉是齒輪的第一個零件”。
    “第三處紅點在舊地鐵維修站。”梁麥琦的耳麥裏傳來黑客同事的破解進度，她蹲下身用鑷子夾起軌道凹槽裏的銀色黏液，“和陳立心髒裏的結晶成分相同，像是齒輪共生體的‘血液’。”平板電腦突然跳出警告，熱成像顯示前方三百米有十七個異常熱源，“等等……這些熱源在以齒輪轉動的頻率呼吸？”
    黑暗中響起金屬摩擦的低吟。秦明的青銅齒輪突然發燙，他猛地拽住廖岩的戰術背心——三道寒光從軌道深處射來，是改造人眼眶裏的激光瞄準器。為首的男人穿著褪色的永固廠工作服，胸口裂開的齒輪組正緩慢轉動，每片鋸齒上都黏著新鮮血肉：“你們聞不到嗎？”機械合成音帶著腐爛的甜膩，“熔爐裏的意識正在發酵……”
    維修站鐵門轟然倒塌，強光中浮現出直徑十米的金屬熔爐。爐壁上鑲嵌著三十張人臉，皮膚下的齒輪鏈條清晰可見，他們的瞳孔同步收縮，齊聲低吟：“齒輪即肉體，肉體即齒輪……”梁麥琦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這些是三年前齒輪協會集體失蹤的核心成員，腦電波被同步鎖定在θ波頻段，像是……意識被上傳到熔爐的服務器。”
    廖岩的電磁槍精準擊碎兩個改造人的關節，齒輪鏈條斷裂的瞬間，那些嵌在爐壁上的人臉突然發出慘叫，皮膚下滲出藍紫色結晶。秦明趁機衝向熔爐控製台，卻在看清屏幕時渾身血液結冰——界麵上漂浮著十二座熔爐的3d模型，每座熔爐都對應著龍番市的標誌性建築，而代表“永固之心初代原型機”的中央熔爐，正在實時讀取他的瞳孔虹膜。
    “歡迎回家，秦醫生。”林永盛的機械音從熔爐深處傳來，全息投影中，他的頭顱漂浮在齒輪矩陣裏，頸後的電路板連接著熔爐核心，“你父親沒告訴你嗎？永固之心計劃的第一步，就是用齒輪重構人類意識的載體。”影像突然切換，顯示出法醫中心的監控畫麵——梁麥琦的平板電腦正在自動上傳青銅齒輪的掃描數據。
    “陷阱！”秦明轉身時，梁麥琦的瞳孔正閃過齒輪狀的光斑，她的指尖流出銀色黏液，鍵盤上的裂痕裏長出細小的齒輪鏈條。廖岩的槍口對準同伴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直到看見梁麥琦後頸浮現出條形碼——和王野、陳立完全相同的編號“yg07”。
    “三年前的失蹤案，不過是給意識熔爐提供第一批‘燃料’。”林永盛的笑聲混著齒輪摩擦聲，維修站頂部的通風口突然落下成噸的齒輪零件，在地麵自動拚合成機械章魚的形態，“現在，當七個外圍成員的心髒齒輪啟動，十二座熔爐即將形成閉環……”他的聲音突然扭曲，“而你父親藏了二十年的逆位齒輪，就在你手裏！”
    秦明握緊發燙的青銅齒輪，齒輪表麵浮現出從未見過的紋路——那是父親秦勇的掌紋拓印。記憶突然翻湧：十二歲那年深夜，父親渾身是血地衝進閣樓，將齒輪塞進他掌心時說的最後一句話：“當齒輪開始吞噬人性，隻有帶著體溫的逆位，才能讓時間回到咬合前的瞬間。”
    機械章魚的觸須已逼近眼前，廖岩突然將電磁槍調成超負荷模式，槍口爆發出刺目藍光：“帶梁麥琦走！我撐三十秒！”他的戰術靴在齒輪地麵上擦出火花，子彈卻在擊中觸須時被彈開——那些金屬表麵覆蓋著血肉共生的生物裝甲。
    秦明拽著暫時失去意識的梁麥琦退入通風管道，熔爐的強光突然照亮她頸後的條形碼，編號“yg07”正在逐漸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新蝕刻的“yg00”。齒輪鏈條從她袖口鑽出，卻在觸碰到青銅齒輪時發出尖嘯，仿佛在躲避某種天敵。
    管道盡頭的井蓋被齒輪鏈條焊死。秦明舉起齒輪砸向金屬，齒輪表麵的掌紋突然發出金光，井蓋應聲碎裂，露出地麵上正在融化的柏油路——黑色瀝青裏翻湧著齒輪狀的氣泡，遠處的雙子塔頂端，機械藤蔓正沿著玻璃幕牆生長，每片葉子都是微型齒輪。
    “第十七號熔爐啟動了。”梁麥琦突然驚醒，聲音裏帶著不屬於她的沙啞，“他們要把整座城市的意識……都鑄造成齒輪。”她的手指指向東南方，那裏正是永固廠舊址的方向，“中央熔爐需要最後一個祭品——帶著逆位齒輪的活人。”
    秦明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傳來廖岩的緊急語音：“維修站的熔爐核心有塊青銅殘片，和你的齒輪紋路吻合！”背景音裏是金屬扭曲的巨響，“林永盛的機械頭顱根本不是本體，他的意識早就……”通訊突然中斷，隻剩下齒輪轉動的嗡鳴。
    當兩人爬出管道時，天空已被齒輪狀的烏雲遮蔽。街心花園的噴泉徹底變成機械裝置，噴出的不再是水花，而是銀色的齒輪雨。被齒輪侵蝕的人群機械地行走，他們的關節發出哢嗒聲，胸口的齒輪隨著步伐同步轉動，就像整座城市變成了精密運轉的鍾表。
    梁麥琦突然按住太陽穴，痛苦地跪倒在地：“我……能聽見熔爐裏的聲音……”她抬頭望向秦明，眼中倒映著齒輪矩陣的光影，“他們在分割人類的意識，把情感、記憶都拆成齒輪零件……秦醫生，逆位齒輪的真正作用，不是停轉，而是……”
    她的話被刺耳的警報打斷。秦明的齒輪突然懸浮在空中，齒輪表麵的掌紋投射出全息地圖，十二座熔爐的紅點正在向中央匯聚，而代表永固廠的中央熔爐位置，此刻閃爍著刺目的金光——那裏正是二十年前父親秦勇失蹤的實驗室。
    “去永固廠。”秦明扶起梁麥琦，看著她後頸即將消失的條形碼，突然意識到齒輪協會編號的含義，“yg不是‘永生齒輪’，是‘永固之子’……我們都是被選中的載體。”他望向逐漸被齒輪吞噬的城市，齒輪轉動的節奏越來越快，就像倒計時的秒針，“而父親當年偷走的逆位齒輪，從來不是武器，而是……人類意識的最後一塊拚圖。”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卻在接近齒輪雲層時突然失控，螺旋槳被金屬藤蔓絞碎，墜落的火光中，秦明看見機械藤蔓的頂端開著齒輪狀的“花朵”，花瓣上黏著飛行員的意識投影——那是一張被拆分成齒輪的人臉，正在發出無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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