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瀝，龍番市第二汙水處理廠的格柵池泛著腐臭。秦明的橡膠靴踩過泥濘，手電筒光束掠過漂浮的雜物——直到照見那具扭曲的屍體。死者雙手反扣在鑄鐵格柵上，心髒位置的皮膚被烙出焦黑的"01"，二進製代碼的邊緣呈放射狀碳化，像被某種高頻電流灼傷。
    "死亡時間68小時，角膜中度混濁，屍僵未完全形成。"秦明蹲下身，手術刀劃開死者袖口，腕內側的條形碼貼紙讓他瞳孔微縮——正是三天前失蹤的未來科技cto陸凡。更詭異的是，死者眼球表麵蒙著層銀灰色薄膜，用放大鏡細看，薄膜上竟蝕刻著細密的電路紋路。
    "秦科長，看看這個。"陳詩羽蹲在兩米外，便攜式光譜儀對準地麵的焦痕，"灼燒殘留物含矽基納米材料，和未來科技上個月發布的神經芯片塗層完全一致。"她摘下防濺麵罩，露出下頜的條形碼紋身——那是省廳特案組的標誌，"而且......"她指向死者緊攥的右手，指縫間卡著半片芯片，"芯片序列號被人為磨除了。"
    秦明的解剖刀在芯片表麵輕敲，金屬碰撞聲混著雨聲："陸凡負責的"意識雲"項目，聲稱能把記憶轉化為二進製數據。"他突然注意到死者指甲縫裏的藍色粉末，用物證袋接住時，粉末竟自動排列成箭頭狀，指向汙水處理廠的監控盲區，"去查三個月內所有接觸過神經芯片的人員名單，尤其是參與過臨床試驗的......"
    對講機突然爆響，林濤的聲音帶著雜音："秦哥，三中操場發現墜樓屍體！死者是高三學生李雨桐，現場有拖拽痕跡，指甲裏嵌著成年人皮膚組織。"背景音裏傳來救護車鳴笛，"更奇怪的是，她手機備忘錄最後一條寫著"他們說我腦子裏有芯片"，定位在未來科技樓下。"
    陳詩羽的光譜儀突然發出警報："汙水處理廠的焦痕和三中操場的拖拽痕跡，土壤裏都含有相同的矽基納米材料！"她調出地圖，兩個案發現場與未來科技公司形成等邊三角形，"凶手在刻意製造關聯，或者......"
    "或者在傳遞某種代碼。"秦明站起身，橡膠手套上的水滴滴落，在"01"烙印旁形成微型水窪，倒映出他眼底的冷光，"陸凡的心髒烙印是二進製1，李雨桐的死亡現場指向未來科技，而他們都接觸過神經芯片。去查未來科技的臨床試驗協議，特別是關於"數據刪除"的條款。"
    汙水處理廠外，警戒線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秦明摘下手套，手機屏幕亮起——是父親秦勇的主治醫生發來的消息："今日清醒時間延長至30分鍾，一直重複"青銅麵具在齒輪巷""。他的拇指劃過鎖屏壁紙，那是二十年前與父親在法醫中心的合影，秦勇手中捧著的青銅麵具，正與消息裏的關鍵詞重合。
    "秦科長！"陳詩羽突然追上他，手中舉著從死者眼瞼提取的角膜印記掃描圖，"電路紋路解析出來了，是段循環播放的視頻地址。"她的平板電腦上，無數二進製代碼自動重組，最終定格成龍番市廢棄孤兒院的坐標，"陸凡死亡前，眼球在播放這段視頻，而李雨桐的備忘錄裏，也提到過這家孤兒院。"
    秋雨突然轉急，秦明的白大褂下擺沾滿泥點。他望著遠處未來科技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光中隱約浮現出"數據永生"的霓虹標語，突然想起三天前陸凡在行業峰會上的演講："我們離意識上傳隻差最後一塊拚圖——刪除人類對死亡的恐懼。"
    三中操場，林濤正在安撫情緒激動的學生家長。死者李雨桐的母親抓著他的警服，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肉："她上周說有人在跟蹤！說腦子裏有聲音！"林濤聞到她身上濃重的酒精味，注意到她後頸有片褪色的條形碼紋身，和陸凡腕上的貼紙極其相似。
    "林隊，教學樓天台發現微量熒光反應。"痕檢員舉起紫外燈，水窪裏的熒光劑在地麵勾勒出拖拽軌跡，"從護欄到樓梯口，長度12米，符合死後移屍特征。"林濤蹲下身，發現軌跡末端有幾個模糊的鞋印，前掌部分異常寬大——像是長期穿定製皮鞋留下的痕跡。
    手機震動，林濤收到陳詩羽的消息："李雨桐指甲裏的皮膚組織，dna比對顯示屬於未來科技ceo陳默。"他的瞳孔驟縮，陳默不僅是陸凡的上司，更是秦明大學時期的室友。三年前，陳默的妻子因癌症去世，之後他便沉迷於神經芯片的研發，甚至在葬禮上宣稱"很快能讓亡者意識重生"。
    雨幕中，秦明的越野車急刹在三中門口。他衝進警戒線時，恰好看見陳默從校長室走出，定製皮鞋的前掌沾著新鮮泥點，與天台鞋印完全吻合。兩人四目相對，陳默的鏡片閃過微光："秦明，你來得正好。雨桐是"意識雲"項目的誌願者，她的死......"
    "陳默，"秦明打斷他，手中晃著陸凡的屍檢報告，"陸凡的心髒烙印是二進製1，而李雨桐的死亡現場指向你公司的臨床試驗。"他突然注意到陳默襯衫領口下的條形碼紋身，和李雨桐母親的位置完全一致，"告訴我，"數據永生"項目到底在收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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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轉身走向停車場。秦明正要追上，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條匿名短信："孤兒院地下二層，有你父親二十年前藏的東西。"附帶的定位，正是陳詩羽解析出的坐標。
    秋雨浸透了秦明的衣領，他站在廢棄孤兒院的鐵門前，生鏽的門牌號在風中搖晃——齒輪巷108號。推開門的瞬間，一股腐臭混合著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走廊盡頭的牆上，用熒光漆畫著巨大的二進製代碼"101"，箭頭直指地下樓梯。
    樓梯間的聲控燈突然亮起，秦明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台階上散落著幾頁泛黃的病曆，抬頭寫著"龍番市精神衛生中心"，患者姓名欄印著"陳默"，入院時間正是其妻子去世的日期。病曆最後一頁，主治醫生用紅筆批注："患者堅持認為亡妻意識存在於神經芯片，出現嚴重的現實解離症狀。"
    地下二層的鐵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冷白光。秦明摸向腰間的手電筒，觸碰到口袋裏的青銅鑰匙——那是父親昨天趁清醒時塞給他的，鑰匙齒紋與鐵門的鎖孔完美吻合。轉動鑰匙的瞬間，門後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像是某種機關正在啟動。
    門內是間布滿監控屏幕的實驗室，所有屏幕都在循環播放同一段畫麵：年輕的秦勇站在手術台前，手中捧著枚青銅麵具，台下躺著的患者......竟是陳默。畫麵右下角的日期顯示為2002年10月8日，正是"臉譜殺人案"最後一次案發的次日。
    秦明的呼吸驟然急促，屏幕裏的秦勇突然轉身，眼中帶著從未見過的狠戾。他下意識後退半步，腳跟碰到地上的金屬盒——盒蓋內側刻著"0110101"，正是陸凡心髒、李雨桐死亡現場、以及孤兒院的二進製代碼。打開盒子，裏麵躺著半張燒焦的照片，照片上，陳默戴著青銅麵具，站在陸凡和李雨桐身後。
    手機在掌心震動，這次是林濤發來的消息："李雨桐的屍檢報告顯示，她腦內植入了未登記的神經芯片，芯片存儲著三段音頻——嬰兒啼哭、教堂鍾聲、以及陳默的聲音："數據永生需要祭品"。"
    秋雨在孤兒院的鐵皮屋頂上敲打，秦明望著屏幕裏父親與陳默的畫麵，突然想起秦勇臨終前的囈語："麵具不是凶器，是鑰匙。"他的手指劃過青銅鑰匙的齒紋，發現與照片裏陳默麵具上的齒輪紋路完全一致。
    實驗室的燈突然熄滅，黑暗中，監控屏幕依次亮起，每個畫麵都顯示著龍番市不同角落的死者——他們的心髒、眼球、大腦皮層，分別烙著"0"。最後一個屏幕彈出段倒計時，數字從108開始飛速跳動，當跳到"01"時，所有屏幕同時顯示出同一句話："數據永生計劃，需要第108個意識祭品。"
    秦明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牆麵，這才發現四周貼滿了泛黃的剪報，全部關於二十年前的"臉譜殺人案"。每篇報道的凶手畫像旁，都用紅筆圈著同一個細節：凶手在死者臉上畫的油彩，其成分與陸凡心髒烙印的矽基材料完全相同。
    鐵門突然在身後重重關閉，齒輪轉動的哢嗒聲越來越近。秦明摸向口袋裏的青銅鑰匙，卻發現鑰匙表麵不知何時浮現出新的紋路——那是串二進製代碼，翻譯成字母正是：qi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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