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裏薩湖的晨霧還未散盡，武裝直升機的螺旋槳已將湖麵攪成碎銀。我握著突擊步槍蹲在艙門邊，防彈衣下的解剖刀硌得肋骨生疼——這把跟隨我十年的工具，此刻成了貼身心魔的圖騰。黃誌雄的私人島嶼在瞄準鏡裏逐漸清晰，棕櫚樹林後露出的混凝土建築，與劉傑明冷庫的cad圖紙重疊成同一個罪惡符號。
    “三樓實驗室有生物安全警報！”耳麥裏傳來宋旻浩的尖叫，“他們在銷毀基因樣本！”
    踹開防爆門的瞬間，福爾馬林的氣味比記憶中更濃烈三倍。不鏽鋼操作台上擺著十二具正在融化的人體模型，皮膚下嵌入的熒光血管標注著“大理石紋脂肪分布”，胸腔裏的機械心髒還在模擬跳動——這不是解剖台，而是生物工程師的“食材改良車間”。
    “秦科長，久仰了。”黃誌雄穿著白大褂從暗門走出，手中的培養皿裏漂浮著半透明的組織塊，“您看這肝髒，通過基因編輯技術，已經能分泌出類似鵝肝的油脂。”他的領帶夾是整塊翡翠，雕著展翅的食人魚，“劉傑明隻懂屠宰，而我在創造新物種。”
    我盯著他身後的低溫冷庫，玻璃上凝結的水珠正順著“人類基因優化計劃”的銅字滑落。當大寶帶著鑒識組撞開庫門時，上百個液氮罐發出蜂鳴，每個罐身都貼著照片：有龍番市的失蹤者，有東南亞的留學生，還有那位戴翡翠袖扣的外交人員——他們的基因正在被提取、改造，最終成為“高端食材”的生物學模板。
    “證據鏈完整了。”我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實時傳回的dna比對結果：黃誌雄的基因裏，攜帶與劉傑明相同的aoa暴力基因變異，“你父親當年在屠宰場虐殺牲畜時，你就在旁邊記錄數據，對吧？那些刻在骨頭上的分屍公式，其實是你計算人體肌肉纖維分布的數學模型。”
    黃誌雄的笑容突然凝固。他衝向控製台的瞬間，我扣動扳機——子彈擊碎的不是他的心髒，而是懸掛在天花板的基因圖譜模型。亞克力碎片如雨落下，每一片都映著受害者的照片，他們的眼睛在破碎的光影裏眨動，仿佛在催促法醫說出最後的證詞。
    解剖室設在島嶼地下四層，不鏽鋼台上擺著十二具等待“分級”的新鮮屍體。我戴著防毒麵具提取樣本時，發現每具屍體的後頸都植入了rfid芯片，編碼對應著暗網訂單裏的“食材編號”。最年輕的受害者才十五歲，指甲縫裏嵌著半片棕櫚葉——那是三天前她在曼穀街頭派發的求救信號。
    “國際刑警在他的私人服務器裏發現了加密賬簿。”林濤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背景是此起彼伏的逮捕令宣讀聲，“二十年來，他們向全球三十七家米其林餐廳供應‘定製人肉’，客戶包括政客、富豪，甚至……”他突然頓住，“甚至有國際組織的高級官員。”
    我按下解剖刀的瞬間，黃誌雄的翡翠領帶夾滾落地麵，內側刻著的日期讓我渾身發冷——2003年9月15日，正是我第一次參與屍檢的日子。原來這場跨越二十年的罪惡，從一開始就將法醫視為需要征服的“證詞障礙”。
    法庭開審那天，我帶著十二箱物證走上證人席。當全息投影將基因庫的液氮罐、分級銅牌、冷鏈物流圖一一展開時，旁聽席的嘔吐聲與法官的驚堂木聲交織成特殊的安魂曲。黃誌雄在被告席上突然大笑，指著我的手術刀喊：“你以為解剖刀能切開所有真相？那些吃著我的‘食材’登上權力巔峰的人，此刻正在審判席下聽你作證！”
    休庭時，我站在走廊盡頭，看著陽光穿過法槌形狀的窗欞。大寶遞來的證物袋裏，裝著從基因庫搶救出的最後一份樣本——那是尚未被篡改的人類dna，雙螺旋結構在自然光下泛著神聖的光澤。手機震動，是國際刑警發來的加密信息：“根據黃誌雄的賬簿，三年前龍番市的暴雨夜，有位‘vip客戶’親自參與了分屍過程，他的代號是……”
    我沒有點開信息。解剖刀的反光映出走廊盡頭的身影，某位西裝革履的“大人物”正對著我們微笑，袖口閃過的翡翠光澤，與劉傑明的袖扣、黃誌雄的領帶夾同屬一個定製係列。但這一次，我握緊了手中的證物袋——那些被冷藏、被分割、被篡改的基因，那些永遠停留在解剖台上的無聲證詞，終將在某個黎明，穿透所有翡翠的偽裝，讓陽光照亮每一個黑暗的冷庫。
    尾聲時，我站在龍番市殯儀館的解剖室，為最後一位受害者完成屍檢。她手腕上的傷痕，正好能與黃誌雄實驗室的“肌肉拉伸設備”吻合。當手術刀劃過她心口時，我發現那裏紋著極小的解剖刀圖案——不知是巧合還是預言，這個被當作“食材”的女孩，最終讓法醫的刀成為她的墓誌銘。
    窗外飄起細雨，解剖台上的白布無風自動。我摘下手套，將證物刀輕輕放在她胸口——這把刀曾切開罪惡的基因圖譜，現在，它將守護每一個靈魂的最終證詞。而那些在冷鏈車中顛簸的、在絞肉機裏碎裂的、在基因庫中沉默的生命，終將通過法醫的手，在法庭的聚光燈下，發出震碎所有餐桌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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