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裴舟霧,我不會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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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扶楹進了門,反手再輕輕將門合上。
    屋裏的兩麵窗子都是關著的,裏頭的血腥氣散不出去,那股濃鬱的讓人窒息的氣味緊緊將她包圍,她站在門後,一時不敢上前確認。
    就這麽看著,裴舟霧仿佛連呼吸都沒有了似的。
    咽下不安後,她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緩緩走到床前低頭去看,總算是察覺出裴舟霧還有氣兒,哪怕很是微弱也足以讓柳扶楹鬆下一口氣。
    她在床前坐下,目光落在他胸前被血染的最深重處。
    那個地方,這會兒還在往外冒血。
    身下的竹席都濕紅了一大片,何止是觸目驚心。
    柳扶楹伸了手過去,試圖拉開他的衣襟看看傷口,不料剛碰上衣襟就被一隻大手緊緊拽住。
    裴舟霧在昏睡中仍保有警覺的意識,不過輕輕一個觸碰就驚醒了他。
    他像是用盡了全力,柳扶楹隻覺手腕都快要被掰斷了似的,疼的她麵目都猙獰。
    “裴…裴國舅……”
    起初,裴舟霧的意識還是模糊的。
    聽見了這麽一聲嬌嬌弱弱的聲音後,渙散的瞳孔這才慢慢的凝出神來。
    意識到之後,他立即鬆了手並迅速撐著身要坐起來。
    柳扶楹嚇了一跳,他傷的這麽重可不能亂動,岔了氣恐要出問題,他若死了,那她可真是白白浪費那麽多心思了。
    “你、你別動,你快躺好。”
    她扶著他的肩要將他按下去,卻再次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來做什麽?”他虛弱的說話都快沒有力氣,唇上殘留著大片紅痕,是他仿佛擦拭血跡留下的印記,這會兒每說一個字都好像要再吐出一口血來。
    “你不該來,快走。”
    裴舟霧擰著眉卻不是為自己疼痛,而盡是在替柳扶楹擔心。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現在,你馬上出去,立即離開這裏。”
    “我…我擔心你,我……”
    “你若因為擔心我而受我連累出了事丟了命,你要我如何自處?”
    柳扶楹抿了嘴不再同他頂嘴,像他這樣的人,的確若眼睜睜看她因他而出事,會比他自己受重傷或是死亡還要難受。
    “好,我可以走,但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雖起了身,卻並未聽話離開。
    裴舟霧的回答,更讓她揪心。
    “離開之後把這裏忘了,把我忘了,別再想著什麽報答不報答,若真想報答我那就以後再也不要來,這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我不明白。”柳扶楹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是你會出什麽事嗎,他們會對你怎麽樣,總不會真殺了你吧?”
    那她怎麽辦?
    真就這麽算了,棄了計劃舍了他?
    裴舟霧側身半撐的身子終究還是落了下去,儼然體力耗盡了。
    “殺了看守的守衛,坐實了謀反的罪名,你說會怎麽樣?”裴舟霧氣息虛弱反問她。
    “可是你沒有啊,你……”
    柳扶楹突然噎住,一豎耳朵聽見屋外傳來動靜似有人說話的聲音。
    裴舟霧也注意到了,目視柳扶楹眉頭緊的不能再緊。
    “知道了,我躲起來。”
    柳扶楹繞去床後,繼而往下趴貼著地鑽入床底去。
    可剛趴進去立即就發覺了不妥之處,方才她所站之地淌著一大灘從她身上滴落下來的水漬,怕是會引人疑心,從門口進來那一路倒是還好,腳底在先前在外頭踩過砂石時幹了不少,天氣熱,零星的幾滴也幹的快不會叫人注意到。
    柳扶楹正想著怎麽解決時,床上的束著手腳的鐵鏈動了起來。
    接著,裴舟霧的雙腳落了地。
    他身上到處都有血,腳後跟都血紅的一片。
    柳扶楹看到他強撐著站了起來,隨即步子虛浮的往前走了幾步不知要去做什麽,而就在外麵的人推門進來的同一刻,床前不遠處端放在架子上的臉盆被打翻了,就摔在床前。
    盆裏的水撒了一地,柳扶楹也明白了他意圖。
    盆裏的水正好可以掩蓋她留下的水漬痕跡。
    “裴…裴舟霧,你還活著呢。”門外進來的人應就是外頭看守的。
    “還有力氣站起來,看來傷的也不重,你……“”
    “別說了別說了,確認他沒死就好,咱們趕緊走,省的他再發瘋要人命。”
    “走走走。”
    所幸,那兩個守衛沒有別的意圖隻純粹來看看裴舟霧是不是還活著。
    房門很快又再被關上,屋中又靜了下去。
    柳扶楹知道裴舟霧此時是在硬撐,正欲出來,忽而瞥見地上水流延伸的方向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她眯起眼睛確認,前麵的桌腳邊確實有一根燃的隻剩一點的香。
    還想再細看時,裴舟霧的身子突然倒了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裴舟霧!”
    柳扶楹急急從床下鑽出去,到了裴舟霧跟前並蹲下,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還有氣又才安心。
    “我扶你去床上。”
    她要將人攙扶起來,卻又再一次被抓住手腕的製止了她的動作。
    “走,快走。”
    他氣力全無,再多說幾個字的精力都沒有。
    柳扶楹明白他的焦急,他若昏睡了過去,那就真的沒有辦法再護她一點了。
    “我知道。”柳扶楹的回應卻像是答非所問,肯定再道:“我知道一定是他們用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才重傷了你的,不然憑他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是嗎?”
    看似疑問,實則她心裏早有答案。
    裴舟霧並不點頭,眼裏多了幾分頹然,似是在說即便她說的對,那又能怎麽樣。
    就算是那些人使了下作的手段,他們也不會傻到去承認,同氣連枝的死守住秘密,連消息都透不出去,單憑他一張嘴怎麽說,八成也不會有人信。
    人都已經被他殺了,屍首就是有關於他的最大罪證。
    “我會幫你的。”柳扶楹認真看著他,說話也是格外的鄭重。
    “你……”
    “你別怕,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棄了你不相信你,我也不會放棄你的。”
    這個時候,還有什麽能比與全世界對抗的肯定更能打動他。
    裴舟霧迷離到快要意識渙散的眼神漸漸又再集中了起來,先是震驚,倏而又覺得是不是聽錯了,最後在柳扶楹發紅的眼眶裏找到最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