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鬧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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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天空泛著魚肚白,清晨已至。
    裴舟霧怔怔站在床前,由著柳扶楹衝他傷口吹氣,許是這等緩解疼痛的辦法效果極佳,因此他不舍得打斷。
    又許是神思遊離出走,恍恍惚惚忘了反應。
    腦子裏全是昨夜那兩個輕淺的吻。
    方才他被驚醒,也是因為柳扶楹。
    夢裏她被人帶走,然後便如同人間蒸發似的,即使他翻遍了整座上京城都找不到她,曾經說過永遠不會棄他的誓言成了空,仿佛她從未來過他的世界,從頭到尾不過隻是他做的一場夢。
    可現在,夢裏的人就近在咫尺。
    她的眉眼,她的臉清晰可見,帶著生的氣息與夢境大相徑庭。
    他緩緩抬手,想要觸一觸她的臉感受她的真實。
    倏地。
    屋外襲來響動。
    他是習武之人,耳力自與常人不同。
    柳扶楹什麽都還沒察覺到,人就已經被抱著轉了過去,裴舟霧下意識的就將她護在了身前,留他的背衝著房門。
    “咱們還是別進去了吧,萬一再出了什麽事,咱們擔不起責任。”
    “好歹也得看看他還有沒有氣兒,裴夫人走的時候可是留了話的,國舅要是死了,別說宮裏的皇後,國丈府就不會放過我們。”
    “唉,那去吧去吧。”
    到了門前,作勢便要推進來。
    “怎麽推不動?”
    柳扶楹夜裏給門上了門閂,當然是推不動的。
    “這國舅還真是,竟把門鎖上了,是怕咱們再用迷香害他嗎?”
    “別亂說了。”
    “那咱們……”
    “滾!”裴舟霧側目衝著外頭斥道。
    那兩人戰戰兢兢不敢再上前,嚇的直後退撒腿便跑了。
    裴舟霧帶著鎖鏈身中迷香還能將人給反殺,這事對外頭的守衛來說是個不小的震撼,誰不顧惜的小命,都怕惹惱了裴舟霧也落的個慘死的下場。
    人已經遠走沒影了,可屋內依然安靜。
    方才,裴舟霧抱住柳扶楹的同時還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手掌很大,一下就遮她半張臉。
    裴舟霧回過臉來,正對上她瑩亮如月帶著些害怕的目光,頓時心頭一緊,急急褪下方才對付屋外守衛的戾氣。
    為了散屋內的血腥氣,床前的窗子本就沒有全部合上。
    半開著留著縫,混著嘎吱聲被晨風推了進來。
    想必今日是個風大的日子,吹進來的風撩起兩人的發絲在空中肆意飄蕩,又像是瞧熱鬧的觀眾鼓舞起哄,讓他們近一步,再近一步。
    四目相對的目光,久久沒有斷開。
    凝視著彼此的視線在晨風的鼓動下,生出絲絲縷縷的曖昧。
    衣袂也跟著翻飛,不斷的拍掌催促,鬧洞房似的。
    氣氛都已然如此了,也該親一口新娘子了。
    這一回,是裴舟霧主動的。
    那隻手雖仍舊捂著她的臉上,可他的臉他的身子卻緩緩的湊近,快近到她臉龐時才想起要將手拿開,熾熱的呼吸越灑越近,就要貼上時……
    柳扶楹倏然別過了頭。
    “我…我幫你換藥吧。”她打著岔說。
    此時裴舟霧也才回神,似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他躊躇著退後兩步,麵上浮現出歉疚。
    正欲開口,柳扶楹已經錯開身子去擰臉盆裏的毛巾。
    並非是她不想同他親吻。
    可她主動和他主動是不一樣的,他第一次想要親吻她,若輕易就成了那多沒意思,就是要讓他想要卻輕易嚐不到,越是嚐不到,心裏就越是瘙癢越是惦記。
    後麵再爆發的時候,才會更猛烈。
    “蘇……”
    一開口,又意識到自己話頭不妥,慌忙又改了口。
    “月螢,我…我……”
    他想致歉想解釋,卻偏偏什麽也說不出來。
    方才想親她,是真的。
    能做什麽解釋。
    “我知道。”柳扶楹背著身,擰毛巾的動作格外的緩慢,做出羞澀至極的樣子來又說:“你也知道的,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所以我心裏其實也歡喜的,我隻是…隻是擔心你的傷勢,傷口還流著血呢。我隻希望你能趕快好起來,就當時為了給我一個安心,好嗎?”
    她說話很輕,溫柔的如同一汪春水。
    裴舟霧也順著她越發柔軟起來,眼角帶笑慢慢答出一個“好”字。
    隨後,柳扶楹拿著半幹的毛巾重新站回到他身前,一點一點的擦拭著他身上的血跡,過程裏,她始終端著羞澀模樣不敢抬頭看裴舟霧,裴舟霧亦是目光柔情帶著從前從未曾體會過的男女情意。
    “等我。”
    清理過傷口上完藥後,柳扶楹便要出門去取昨夜曬在外頭的紗布。
    見她轉身,裴舟霧不自覺的要跟上她,想要跟著她一起,她去哪裏,他也想去哪裏,時時刻刻都希望看到她。
    可才走了兩步,忽而又停了下來。
    剛剛才答應過她要好好養傷快些好起來,這會卻又隨意亂動,剛上完藥又再崩開豈不辜負她的心意。
    於是,他挪步到床前坐下隻靜靜地等她回來。
    柳扶楹回來時,他眉眼彎彎滲出笑意,卻又因為她突然的一句話而揪心凝固。
    “我一會兒就得走了。”柳扶楹道。
    一會就要走。
    裴舟霧隻覺胸口沉沉,心都懸了起來。
    是啊。
    他帶著鎖鏈被禁錮在此,她又不是,她始終都是要走的。
    她是說了願意一直陪著他,可這裏難道是個可以享福的好地方的不成,即便她願意,他也不能如此自私吧。
    裴舟霧緩緩點頭,慢慢又吐出一個字,“好。”
    這個沉重的好字,與方才的歡欣又是天差地別。
    “好。”他又重複了一遍,試圖掩飾失落。
    柳扶楹將他極力掩蓋的難過看在眼裏,心生蜜意卻又不露痕跡。
    “那日我暈倒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原因是祁太妃病了,接連臥床了好幾日,祁老王爺尋了機會要將我扯去他屋裏,我費勁了力氣才逃出來嚇得整日整日吃不下飯,又因憂思過度才導致的體虛。”
    她說的很慢,情緒也較為平和。
    裴舟霧卻沉著臉,麵上寫滿了隱忍。
    “不過你放心,太妃還病著呢,若他在生母病重之際與認下的義女……傳出去會說他不仁不孝,他會收斂些的。我說這些,是想,想說……”
    “說什麽?”裴舟霧的臉色真的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