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懷中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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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雖離不開柳扶楹,卻不是個蠻橫的。
祭拜亡母一事於情於理,她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最懂母親和孩子之間那種超越生死割舍不掉的羈絆,所以她不會拘著柳扶楹不讓她走。
隻要柳扶楹在答應好的日子裏及時回來。
沈老夫人將她當成許涼音,她先前也順著老夫人說自己幼時離散後被柳家收養了去,所以沈老夫人對她回柳家或是去宜州祭拜並無疑議。
街上發生的事,柳扶楹和沈修年分別都發過話,不讓府裏的人告訴沈老夫人免得她難受。
也是怕沈老夫人知道了,以為柳扶楹是傷心極了才要離開上京城,然後就一去不回了,屆時怕是要拖拖拉拉的走不掉。
休息了幾日,柳扶楹終於在初一那日整裝出發。
這幾日,柳扶楹的父親柳辭言頻頻上門都被她拒了回去,柳辭言還真心致歉不成,怕是害怕將軍府這個助力,過來裝樣子的。
沈修年也終日都在軍營裏忙著,傷好之後,前陣子就已經重回朝堂去了。
他知道柳扶楹要回宜州外祖父家的事,雖成了夫妻卻根本互不相熟,素日就是互不過問彼此私事的,他也不好說什麽,隻要母親不鬧不反對,他怎麽都成。
但,心裏總有疑慮。
要說柳扶楹是因為前兩日街上鬧出的事,痛心疾首下回母親娘家散心也是說的過去的。
但他總覺得,那事根本影響不了柳扶楹。
她不像是會被那個事煩擾的性子。
可他能怎麽說,多問一句於他們二人來說都是越界的。
出了城,柳扶楹便在隱蔽處與金梨分開了。
嫁入沈家兩年多,她也培養了些自己的心腹,與金梨一起回宜州的隨從都是信的過的,隻不過當然不能透露她真正的去向。
“夫人,希望夫人此去一切順利,最終能夠得償所願。”
“好。”柳扶楹抱住金梨,拍拍她的頭又說:“回去了替我給母親多上幾炷香,告訴外祖母,來年我帶著孩子回去看她。”
“嗯,金梨知道。”
分別後,柳扶楹前往了香上。
她當然也希望能夠得償所願,但計劃中仍是不乏變數的。
譬如,即便懷上了胎,她也不能保證一定是個男胎。
不過罷了,那些事情日後還可以慢慢計算。
眼下,先見到裴舟霧再說。
正午的日頭最是熱辣,水都被蒸的發燙,沉下去後才舒服了些。
到了地方,柳扶楹如往常一樣小心的探出水,要確認周圍是否安全,是否有……
看見站在岸邊的人時,她乍然怔住。
裴舟霧站在那兒。
看他額頭鼻梁都冒著汗珠,可見他站了許久,這麽熱的天也不怕曬化了。
但柳扶楹是稱心的,因為她知道裴舟霧這般是為了她。
她遊向岸邊慢慢出水,踩上燙鞋底的石頭站到裴舟霧的麵前去,揚著比日光還要熱烈的笑臉對他道:“我來了,我如約來看你了。”
不等裴舟霧染上笑意,她又張開雙手撞進了他的懷裏。
他沒防備,被撞了個踉蹌,還撞出了他的麵上的笑容。
“見到你真好。”柳扶楹將他抱的越發的緊。
這話,也算是發自內心的。
上京城那些人,個個兒讓她心煩,哪像裴舟霧,他幹淨清澈,比身後的潭水都要純淨,沒有那麽多烏七八糟的閑事。
懷裏的柔軟,何嚐不是裴舟霧心心念念的願望。
她說今日會來,他便從她說了這句話的那日起就開始期待。
他也想見到她。
見到她真好!
“嘶!”柳扶楹忽而輕呼,從裴舟霧的懷中退了出來。
裴舟霧笑臉一凝,不解發生了什麽。
“你怎麽這麽傻呀。”柳扶楹仍揚著笑臉,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又說:“太陽這麽曬,你的頭發都被曬的好燙,這麽熱,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裴舟霧張了張口,卻好像說不出專門在此等她的話。
怕她更笑他傻。
可即便他不說,意思也已經從他那雙飽含情意的眼睛裏透出來了。
“過來。”柳扶楹抓起他的手,牽著他往臥房那兒去,“你以後不要這樣了,中暑了怎麽辦,這麽大的太陽,在石頭上打個雞蛋怕都能熟。”
到了臥房後遮陽的屋簷下,柳扶楹與他麵對麵而站的。
莫名的,她想起了那日沈修年說裴舟霧在昏睡中仍惦念著她送流螢木簪一事。
裴舟霧對她上了心,此後定是諸事順利的。
“我看看你的傷,那日你答應了我要好好養傷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做到。”
她故意板著臉,一副他若沒有好好養傷就要跟他生氣的架勢。
裴舟霧沒有抗拒她扯她衣襟的動作,就等著她來發現他有照做她的話,傷勢已經好了許多。
他身上的紗布已經取下來了,傷口深,雖然早已不再流血,但等它結疤完全愈合還要些日子,不過好在沒有潰爛發膿,可見是經過每日認真清理換藥的結果。
“不錯。”
柳扶楹將他的衣襟重新整理齊整,笑看著他露出滿意之色。
“你真的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
她笑的很甜,裴舟霧看著,心裏也覺得甜。
他將她的放在心裏,認真的完成她交代的事,就是為了再見時看到她這樣的笑臉。
“那……”柳扶楹指著方才裴舟霧在潭邊所站的位置,“那你還要答應我,以後不要這般傻傻的站在大太陽底下等我了,隻要我說了會來,那就一定作數一定會來。”
“好嗎?你答應我。”她一再追問。
“好。”裴舟霧目光瑩亮,點頭著亦是一再回應,“好,我答應你。”
然眼神一瞥,在看見柳扶楹左袖上滲出的血跡時,他的臉色突兀一變。
他拉過柳扶楹的手,起初,柳扶楹還試圖掙脫將手抽回來。
奈何,他抓的實在是緊。
當然柳扶楹也是在欲擒故縱,離她受傷已過去了幾日,按理說傷口早就已經不流血了,如今這都是她這幾日刻意減少藥量致使傷口好的慢的緣故。
她分明就是故意要讓裴舟霧發現她受傷的。
“我看看。”
裴舟霧語氣不重卻全是不容置喙的堅決。
他輕輕撩起柳扶楹的袖子,露出裏頭滲血的紗布,方才在水中遊了許久,紗布浸濕後也將血色浸的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