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傻子,我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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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
    裴舟霧將茶杯放置在一旁,雙手攙著柳扶楹坐起來。
    他最怕的就是她會生病。
    若是在這個地方生了病,那真是叫天天不應。
    “阿螢,你還是很不舒服?”他滿臉掛著擔憂,心急想弄清楚她因何原因才致使眼下這般難受。
    許是關心則亂的緣故,他全然沒有注意到柳扶楹眼中明晃晃的愁意。
    那種事情,男子終究沒有女子敏感。
    嗜睡,厭食,反胃……
    這顯然都是大部分女子懷孕初期會有的表現。
    不過,她也是剛剛反胃幹嘔時突然反應過來的。
    “沒有。”柳扶楹垂眸按下他焦心抓緊她的手,拍了拍,寬慰又說:“可能是躺久了,有些頭暈。”
    心裏則道著好巧。
    再幾天就到回沈家的日子了,真是巧的很。
    也好。
    省的懷著忐忑的心回去,憂愁沒懷上孩子該怎麽辦,倒是可以再回來,隻是回來簡單,下次再想離開就難了,畢竟她跟裴舟霧說了自己父母雙亡無處可去,這回可以借口說是去慶賀好姐妹的婚事,下回呢?
    這下……起碼這下不用愁這些了。
    “那就下床走走。”
    裴舟霧扶她起來,隻愈發覺得心疼。
    “也怪這院子狹小沒有可以散步的去處,屋後沙石塘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碎石踩著不舒服,日頭也毒辣,更要防止被外麵的守衛發現,整日的待在屋中實屬憋悶。”
    說到後麵時,裴舟霧的語氣聽著都不對勁。
    每一個字都藏著愧疚,每一道氣口都像是在表達對柳扶楹的虧欠。
    可忽而,竟又見他嘴角浮笑表露著釋然。
    “不過還好,再多些時候就好了。”
    柳扶楹沉浸在要離開的萬般滋味裏,竟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隻裝著俏皮模樣問說:“怎麽就好了,難道夫君要替我平了外頭的山,造出一條供我閑來散步的花路?”
    隻見裴舟霧麵上笑意更甚。
    他並不否認,反而應和著回說:“為了你,為夫願意一試。”
    “好呀。”柳扶楹勾上他的胳膊,神情嬌俏再道:“那我就等著夫君為我移山造路啦。”
    裴舟霧側了身,將她擁入懷中。
    他自然是沒有移山的本事,卻也不僅是哄她開心。
    在此處移山造路,他的確辦不到,但外麵的世界天高地闊有無限的自由,哪裏是這山裏開的小小一條路可以比的。
    “好。”裴舟霧重重應下這個好字。
    萬千憧憬都藏在他的擁抱裏,將懷裏的人緊了又緊。
    “等你回來。”他微弓著身,下巴輕輕的磕在她的腦袋上,神色透著眷戀之情,“等你回來,我就為你移山開路。”
    等她回來?
    柳扶楹貼著他胸口,麵色淡淡不知喜悲。
    她大概不會回來了。
    裴舟霧這個傻子,傻的讓人……
    她緩緩閉緊雙眼,眉頭皺在一塊兒無法舒展。
    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她終於如願以償,卻怎麽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她應該要高興的。
    可就是……突然舍不得。
    當然是舍不得的,像裴舟霧如此好的情郎天下也沒幾個了,她若是個男子,定要將裴舟霧納進門來做個貴妾,不,貴妾都是委屈他的,先休沈修年再抬裴舟霧為妻。
    想著這美事,她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麽了,不信?”裴舟霧以為她是笑話他的那句話。
    “不是。”柳扶楹的笑來的快,去的更快,非但沒感覺到舒心反而笑的她心梗,“我隻是覺得,夫君你真好。”
    裴舟霧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擁著她的背輕輕的拍。
    “好的是你,不是我。”他道。
    他說話可比柳扶楹真誠多了,一字一字聽著比最鄭重的誓言還要沉。
    “若不是你,不會有現在的我,現在這般幸福的我。”
    柳扶楹抿著唇,心道也行。
    能讓他感受到幸福,也算是她給予過價值。
    即便再不舍,她終究也不得不離開。
    因為她中午沒吃多少,裴舟霧又去廚房將鍋裏熱著的小粥端了過來,哄著求著總算喂她吃下了半碗。
    吃過後,她又懶懶躺上床睡了過去。
    睡到太陽下山時驚醒了過來,發現仍身處於香山竹屋內,一時鬆了口氣。
    方才,她竟然做夢夢到裴舟霧闖進沈家去找她。
    還……還和沈修年爭執著打了起來。
    沈修年被他打的烏青烏青的,家中侍衛也圍了過來,甚至還驚動了上京城的守備軍,踏著鐵騎過來將沈家給團團圍住要抓拿裴舟霧。
    裴舟霧紅著眼睛,問她跟不跟他走。
    還好,還好。
    下了床推門出去,裴舟霧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煮茶。
    見她出門,回頭衝她笑了笑。
    清風從他身邊吹過,吹起他純白的衣角,發絲飛舞飄逸如仙,那個笑容讓柳扶楹覺得恍惚,恍惚的以為他會乘風而去,從此後再也見不到他。
    可事實,要離去的人分明是她。
    裴舟霧本來就是皎皎天上月,是她貪圖那份清冷非要將他拽進懷裏,得到了又要拋棄。
    她就是這樣的人,一個心機的利己主義之人。
    結局如何,她從一開始就寫好了的。
    不願也得認!
    “夫君。”柳扶楹噙著笑在他身側坐下,撒嬌著說:“我還想去流螢地看看。”
    流螢地。
    說起這個,裴舟霧本能便想起那日的新婚夜。
    他並非拒絕,隻講起弊處說:“可我瞧你近幾日氣色不太好,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夜裏沒之前熱,涼下來後沒蓋好被子所以使你生了病,若再下水吹風,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看他麵色擔憂,柳扶楹這也才回過神來意識自己已經有孕了。
    懷孕初期胎像不穩,倒確實不能太折騰。
    如今的天的確越發的涼了,真病了又沒有藥,何況有孕在身也不能亂吃藥,免得傷胎。
    若要下水,一來一回憋那麽久的氣,怎麽會沒有影響。
    再說過兩日還要再下水的,屆時還要走許久的山路。
    少折騰些,總是好的。
    “不開心了?”裴舟霧見她低頭沉默了好一陣。
    “沒有。”柳扶楹往桌上一趴,頭枕著胳膊笑看著他,“夫君說的有理,那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