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怎麽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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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霧孤坐床前的背影,比窗外的月亮還要清寂。
這才僅僅過去多久,一日都未到,他的思念竟已經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
這一個來月,日日三餐有人陪伴,即使粗茶淡飯也吃的樂趣橫生。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裴舟霧突然起了身,繼而借著月光踱步去了飯桌,坐下後又拾起了筷子竟一口一口夾著飯菜吃的認真。
他惦記蘇月螢,料想蘇月螢也必定是惦記他的。
若是他知道他在她走後連飯都不好好的了,她一定會傷心也會生氣。
他怎麽能讓她擔心。
所以,就算飯菜冰冷不好下咽,他也全都一口一口的嚼了下去。
隻是這屋子黑漆漆的,柳扶楹不在,他連點燈的心思都沒有。。
吃過後,他收起碗筷去了前屋。
等他再出來,腳步又漸漸沉重起來,站在院中的石桌前抬頭望著空中的明月,想起新婚那夜對著圓月許過的誓言。
願我夫妻二人真心不改,共度風雨。
如今更盼明月送去相思之意,請她收到之後記得早些回來。
而後的第二日,第三日,他都同樣是在這般寂寥的等待中度過,難熬卻也滿心期待。
到了第四日,是她歸來之日。
他天沒亮就從床上起來了,流螢木簪被簪入梳半束發的發絲間,出了門,直接去向了臥房後的水潭。
正要下水,忽又憶起之前她曾經對他說過不要再傻傻的待在大太陽下等她的話。
算起來,從她清晨出發開始,待回到這裏起碼也得是午後的事。
此時出去,未免過早。
“阿螢,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情,我答應你不再做。”
所以他轉了身去,又回到竹屋內。
麵上瞧著倒還好,實則心裏從昨夜開始就已經難掩雀躍,等她回來,他就著手去辦離開香山的事。
進了臥房去到竹床前蹲身,從床底下半空的竹節裏抽那根燃了一半的噬魂香。
屆時將外麵的守衛迷倒之後,他再將屋裏做成打鬥過的痕跡,為做的真些,勢必也得放放血,再撕幾條帶血的衣料,再在牆麵上做出鮮血噴濺的樣子,最後再將燃盡的迷香留在現在當做證據。
兩金一根的噬魂香,不是普通守衛能夠買的起的。
可上回那個守衛統領一出手便就是兩根。
即便他做了統領,但憑他的俸祿得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攢夠這兩金,無仇無怨,何至於下那麽大的手筆。
可見,他背後一定有人。
借迷香殺人這一招並不高明,即便真殺了人,他也會背上大罪甚至禍及全家,興許那守衛統領也是受了逼迫不得不做。
不過,這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可以讓自己的潛逃栽贓在守衛統領背後之人的身上。
到時候就做成被刺殺,被人帶走的假象。
再過些時候,找一具與自己身形骨骼相似的腐爛死屍,拋出去,讓世人以為他裴舟霧已經死了。
唯一疑點就是,上回想自己死的背後之人肯定清楚他沒有再派人行刺,定能察覺栽贓一事存有異常。
不過也無妨。
上京城裏要他裴舟霧死的人很多。
那背後之人興許以為是有另外的人想模仿他的手法來做行刺之事,總歸自己死了對他們都有好處,也就不會多加深究。
之後一切塵埃落定。
他與蘇月螢夫妻二人不管是遊曆山河也好,還是另尋他處隱居山林也行,總是比被囚禁在這香山要好。
反正,他如今已被逐出裴家宗譜。
裴家不再有他這個兒子,往後這世上再也沒有裴舟霧。
沒有他這個拖累,裴家也會過的更好。
他們不再需要他,而他現在也隻需要一個蘇月螢就夠了。
假死之舉雖然冒險,卻強過從前行屍走肉在這等死那般百倍。
或許等阿螢回來,後日就可以用到這根迷香。
他將迷香握的很緊,緊到幾乎要將之折斷,想和蘇月螢遠走高飛的欲望也已經達到頂峰。
天亮後,今日的飯食就送了進來。
吃過早飯,再用過午飯,等著午時安靜的過去,日頭終於軟了一些後,他才終於下了水。
到了外頭,從水麵浮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岸上是否有蘇月螢的身影。
果然,這個時候她是還沒有回來的。
上了岸,他靠近了林子,等候在那日蘇月螢離開的方向。
隻可惜……
上京城內的柳扶楹也是從清晨出發的,這會卻早已經離開上京都望不到香山的山尖了。
中午路過驛站的時候,她沒吃幾口飯就回了馬車。
興許是懷孕難受的緣故,從晨起就沒見她笑過,她拒絕了與沈老夫人同車的請求,連金梨都在另外的車內沒同她坐一輛。
她當然不是獨自一人躲著哭,就是不想說話也不想要人陪著。
馬車寬闊可以躺著,鋪了軟墊子也擺著解暑的冰鑒,通著風倒也涼快。
就是閉上眼時,翻來覆去沒有睡意。
按理說,這個時候的她該很嗜睡才是。
最後實在躺不住便坐了起來,大歎著氣喃喃道:“你隻需要耐心的再等一等,等裴家替你洗清冤屈就能出來了,到時候好好生活,娶妻生子安度一生,別再碰到像我一樣的人。”
她是已經下足了決心的,絕不會回頭。
*
日落之後,暑氣也跟著消散不少。
夏日的天黑的比較晚,即便太陽落了山也還得亮上好一陣。
可算著時辰,應該也快到了。
裴舟霧等了許久,心想終於快要將人給等回來了。
直至暮色被黑暗完全替代,星星點點的光亮染上天空,月亮也悄悄的爬了出來。
天黑了,還是沒有他要等之人的身影。
他心中起了幾分不安,卻仍保持著冷靜,記得自己曾同她說過不要逞強,該歇息也要停下好好歇夠了再出發,歇多了歇的久了,腳程自然也就慢了。
再等等。
再等一等,總會等到她回來的。
蟲鳴四起,夜鶯啼叫,天色越來越深,月光照不到的林子裏充斥著忐忑與不安。
他想,是不是她在路上出了意外?
想到她獨自在漆黑的山中出了事,受了傷,叫天天不應……
這個時辰還沒回來,鐵定是不對勁的。
他不敢深想,隻堅定邁出了腳步。
他得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