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這麽壞,我還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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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外,牆內。
    不同的畫麵相互交織,譜成一曲使人心酸的陰差陽錯。
    馬蹄聲被孩童的歡笑聲掩蓋,拐過巷尾後進入熱鬧的長街,接著漸行漸遠消失在人群裏。
    繞過半座城,裴舟霧終於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院子遠離人群,果然是處清淨的好地方。
    這也是沈修年的心思。
    裴舟霧住的遠一些,對他總是有好處的。
    “將軍。”進屋不久,下屬兼近侍的孔霖雨前來敲了裴舟霧的房門,“有上京城的信到了。”
    片刻後,房門被打開。
    “將軍,屬下走的時候交代過了,若有上京寄給將軍的信,讓下頭的差人送到此處的驛站,方才屬下去驛站一問,早上果然到了一封信。”
    “辛苦你了。”裴舟霧接了信。
    “不辛苦,屬下方才還讓這裏的夥計叫了大夫,估摸著很快就會到。”
    “好,你也去休息吧。”
    下屬去後,裴舟霧關門進了屋,隨後在窗前的書桌後坐下並拆了手中的信。
    這是裴家寄來的家書。
    母親的字跡溫暖,可信上內容這叫他失望。
    這樣的失望,他已數不清經曆過多少回。
    信上書寫的總結下來還是一句,沒有找到蘇月螢。
    三年了,允南這最後一戰又拖了半年多,總共算下來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年。
    四年!
    按理說,就算是隻耗子也該找到了。
    “阿螢,你可真是比耗子還能藏。”
    他將信收了起來,一麵又一麵整整齊齊的折疊好塞回信封裏,起身走向身後的置物櫃,櫃子上擺著他剛剛脫下來的盔甲,還有一隻流螢木簪。
    簪子已沒了最初的色澤,但看起來卻光滑十足。
    那是由他握在手裏時常摩挲的緣故。
    “怎麽,你真是山中化身成人的精靈?”
    流螢木簪又到了他的手心裏,他低頭看它的眼神還是一如當初的溫柔,指腹輕輕摩挲著簪上刻著的流螢,動作多有繾綣之情。
    “所以香山一別後,你又繼續修煉去了。”
    他輕聲一歎,歎息裏充斥著對過往的眷戀。
    “或是現原形時被人獵了去,已經……”
    隻瞧他搖了搖頭,他自己也知道這些都故作輕鬆的玩笑話。
    輕歎聲轉為沉歎,歎的都是這些年離別的苦楚。
    不覺間,他的眼眶也逐漸紅了起來,有大片的水汽在眸中積壓,待眼皮一沉就要落下雨來。
    “蘇月螢。”
    “你這麽壞,什麽實話都不跟我說,可是怎麽辦……我還是喜歡你。”
    這麽多年了。
    他沒有一日忘記過,也沒有一日不想念。
    那道灑進他貧瘠歲月裏的光,不曾有一日在他的心裏消散過,反而過的越久,心中還想再擁有的渴望就越深,越不舍得放手。
    “戰事結束了,我會親自回去找你。”
    “你等著,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你最好藏的深一點,千萬別被我找到了。”
    “……”
    “蘇月螢,你就算是化作了白骨,我也要。”
    *
    將軍府內。
    沈修年的房門口,眼巴巴等著一個小男孩。
    從方才興衝衝的進門到此刻,已然不知過去多久,身後的丫鬟替他感到疲累,偏他自己沒有過一聲抱怨。
    “熹韞少爺,要不我們先回自己院子吧,聽說將軍受傷很嚴重,可能這會不方便見人呢。”
    沈熹韞還不太明白什麽受傷不方便見人的意思,隻聽明白說要走,當即搖頭表示不肯。
    他一定要見到爹爹。
    別人都有爹爹,就他沒有,今日出門找小朋友玩,他還被人笑話了。
    背著藥箱的大夫從裏麵出來,沈修年的身邊的章科送走大夫時,回頭看見沈熹韞仍站在門口,不禁拉了臉露出苦色來。
    這麽粉雕玉琢的孩子,連他看著都覺得喜歡。
    也不知他家將軍是怎麽想的。
    那可是親兒子,巴巴的叫人通報了許多遍想進去看看,便他家將軍愣是不同意。
    不讓進,這孩子又是不哭不鬧的,隻乖乖的在門口等著。
    小小年紀就這般懂事,著實讓人憐愛。
    章科進了門,還是沒忍住替沈熹韞說起話來,“將軍,老夫人午睡也該起了,她聽說將軍回來肯定會來看你的,屆時若見著小少爺被冷落在門口,怕是會生氣。”
    “……”
    沈修年望向門口方向,目光隨著回憶飄遠。
    這些年他隻回過兩次家,一次是在孩子出生六個月的時候,那會孩子還小尚且還看不出什麽,但他第二次回來是在孩子兩歲的時候,發現那兩個孩子尤其是沈熹姩,長得和裴舟霧極為相似。
    從那後,他即便有空閑也不願回家來。
    看到孩子的臉,他就會想起裴舟霧,想起從前自己同情裴舟霧的蠢事。
    孩子父親是誰都行,唯獨不能是他裴舟霧。
    “將軍?”
    沈修年攏了攏衣領子,終究還是為著母親鬆了口,說:“讓他進來吧。”
    “是。”
    章科笑著回身去,不時便領著沈熹韞進了屋。
    “快,想你父親了吧,快到他身邊去。”章科輕輕推著孩子,鼓勵他不要害怕。
    可方才求見父親被拒絕了多次,沈熹韞害怕父親不喜歡他,故而有些拘謹。
    沈修年沉著氣,果然還是一見孩子的臉就心生不悅。
    “你站那麽遠幹什麽?”
    開了口,語氣也不好,罵人似的。
    “無事就回你的院子去,多讀書多識字,沒幾個月就要三歲了,也該啟蒙了。”
    “爹爹。”沈熹韞邁著小步靠近,緊張又說:“我學…宜良叔叔教過我認字了。”
    他口中那聲爹爹軟乎乎,脆生生的,聽的人心發軟,卻獨獨軟了不了沈修年的心,隻聽的他眼冒綠光。
    說起來,得虧有那個什麽沈宜良在先。
    之前回來的時候,他也碰見過沈宜良一麵,那個人的麵容與裴舟霧有些相像,與兩個孩子的長相也有相似之處。
    多虧有他,才讓大家接受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也有可能長得相像的情況。
    否則,裴舟霧那裏怎麽圓的過去?
    這府裏有好一部分人都是從上京帶過來的,或多或少也見過裴舟霧,他們見兩個孩子與裴舟霧長得像,難免起疑心。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沒說上幾句,沈修年就要趕人。
    沈熹韞不舍得走,可看見父親那凶巴巴的臉,他又不敢惹他生氣,糾結的眼睛都紅了。
    身後的章科見事態不對,趕忙拉著沈熹韞帶著他告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