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節在劍柄上壓出青白印記，喉嚨裏泛起的鐵鏽味混著冷汗滑入衣領。
    紫兒攥著他袖口的指尖冰涼，機關鳥碎片在腰間荷包裏發出細碎的碰撞聲，像無數蟋蟀在秋夜裏啃食草葉。
    &34；別怕。&34；他屈起指節蹭了蹭少女發顫的手背，掌心騰起溫熱的太虛真氣。
    紫兒後頸殘存的星紋突然亮起微光，將兩人交握處映出半透明的經絡——那些真氣竟順著相觸的皮膚流入少女體內。
    清風突然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新鑄的劍刃插進地麵三寸：&34；他奶奶的，這鬼東西在啃老子經脈！&34；他裸露的小臂上浮出蛛網狀黑紋，又隨著體內暴漲的內力寸寸消退。
    蘇瑤的梅花鏢在皮囊裏叮當作響，她反手按住武器時，腕間玉鐲裂開細縫，滲出帶著檀香的暗紅色液體。
    &34；屏息轉小周天！&34；玄空長老袈裟鼓脹如帆，崩散的佛珠懸浮成九宮陣型，&34；是幽冥瘴，沾皮蝕骨！&34；
    話音未落，最先觸及霧氣的鍾乳石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林羽看著那根三人合抱的石柱如同被無形巨獸舔舐，表層石皮簌簌剝落，露出內部蜂窩狀的漆黑孔洞。
    他攬著紫兒疾退七步，劍氣掃開撲來的碎石，卻在接觸到墨色霧氣的瞬間發出金鐵相擊的銳響。
    &34；渾天儀的二十八宿......&34；紫兒突然踮腳湊近他耳畔，機關鳥殘片在她掌心拚出殘缺的星圖，&34；你看奎宿和婁宿的位置在動！&34；
    林羽順著她指尖望去，百裏外的雲渦正以詭異的角度扭轉。
    那些墨色瘴氣並非胡亂蔓延，而是在地麵織就巨大的星鬥軌跡。
    當他的視線與天穹某顆暗紅色星辰重合時，丹田突然騰起灼燒般的劇痛——蟄伏多時的太虛真氣竟自行衝開任脈，在周身凝成淡金色的氣旋。
    &34；接著！&34；蘇瑤甩來的玉瓶在半空劃出瑩白弧線。
    林羽揚手接住的刹那，瓶中藥丸突然爆開成淡紫色煙霧，將他與紫兒籠罩其中。
    呼吸間的刺痛感驟減，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擺早已被腐蝕出蛛網狀的破洞。
    清風突然暴喝一聲，新鑄的長劍劈出半月狀劍芒。
    暴漲的內力將地麵犁出三丈溝壑，卻在觸及瘴氣核心時如同泥牛入海。
    年輕劍客踉蹌後退，劍身上新生的銘文竟開始片片剝落：&34；這玩意能吞真氣！&34；
    &34；用星軌走位！&34；紫兒突然掙脫林羽的懷抱，機關鳥碎片在她指尖飛速重組，&34；瘴氣流動對應南方七宿，現在是井宿當值——往震位三步！&34；
    林羽來不及細想，拎著清風的後領騰挪移位。
    三人方才站立處突然塌陷，湧出的黑霧凝結成獸爪形狀。
    蘇瑤的梅花鏢終於掙脫束縛，在空中結成北鬥陣型，鏢尾拖曳的銀絲在瘴氣中燒出焦糊味。
    &34；接著這個！&34；玄空長老甩來半截褪色的桃木串珠，佛珠觸到瘴氣的瞬間迸發梵唱，&34；帶紫兒姑娘去渾天儀殘片指引的方位，老衲撐不了半炷香！&34；
    林羽咽下喉頭腥甜，太虛真氣在經脈裏奔湧如江河。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三天前不同了——當日在寒潭突破時，真氣流轉尚如溪流遇石般滯澀，此刻卻仿佛握住了整個銀河的脈絡。
    但這種掌控感反而令他恐懼，就像孩童突然獲得了神兵利器，稍有不慎就會反噬自身。
    紫兒突然將冰涼的手掌貼在他後心：&34；別怕，我記著爺爺教過的渾天星訣。&34；少女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震顫，仿佛有無數齒輪在她喉間轉動，&34；你看婁宿第三星的位置，那是瘴氣的生門。&34；
    林羽順著她示意的方向劈出劍氣，金色弧光竟在墨色霧海中撕開半尺空隙。
    清風趁機擲出酒葫蘆，陳年佳釀遇氣即燃，在眾人麵前築起一道火牆。
    躍動的火光裏，蘇瑤突然指著地麵驚叫：&34；快看那些草！&34；
    焦黑的土地上，被瘴氣腐蝕的枯草竟生出妖異的藍紫色嫩芽。
    林羽看著那些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開花，花瓣展開的瞬間又迅速碳化成灰。
    更可怕的是，每朵花凋謝時都會迸出細小的黑霧，將火牆蠶食出蜂窩狀的缺口。
    &34；它們在繁殖！&34；玄空長老的袈裟已被蝕出破洞，懸浮的佛珠隻剩五顆，&34；林少俠，用太虛真氣貫注渾天儀殘片！&34；
    紫兒聞言立即解開荷包，殘缺的青銅碎片剛暴露在空氣中，就與林羽周身的金芒產生共鳴。
    當少年將手掌覆上冰涼的金屬表麵時，渾天儀突然投射出巨大的星圖虛影，二十八宿的光斑在瘴氣中明滅不定。
    &34；就是現在！&34；紫兒踮腳按住林羽的手背，兩人的真氣在青銅碎片上交匯成漩渦，&34；對準鬼宿方位！&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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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氣裹挾著星輝劈開霧海，所過之處響起萬千怨魂般的尖嘯。
    林羽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翻騰，卻死死咬著牙關不肯撤力。
    當星輝最終撞上百裏外的雲渦時，整個地穴都開始劇烈震顫。
    煙塵散盡時，月光重新灑在眾人肩頭。
    清風癱坐在地喘著粗氣，蘇瑤正用銀針封住自己手臂蔓延的黑紋。
    紫兒突然輕咦一聲，捧著渾天儀碎片湊到林羽眼前：&34；你看角宿和亢宿中間，是不是多了一顆小星？&34；
    林羽剛要低頭細看，少女突然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頭。
    紫兒的指尖還帶著機關術特有的沉香味，眼睫上沾著不知是汗水還是霧氣的晶瑩：&34；林羽......&34；紫兒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血脈，林羽望著少女映著星輝的瞳孔，喉頭滾動著千萬句承諾，最後卻隻化作掌心加重的力道。
    清風齜牙咧嘴地撕下被腐蝕的袖口，露出遍布青紫淤痕的手臂：&34；要膩歪等掀了那勞什子鬼宿老巢再膩歪成不？&34；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傳來詭異的震動。
    蘇瑤反手甩出三枚梅花鏢釘入岩壁，借力躍上鍾乳石頂端：&34；西南方向！&34；她話音未落，墨色瘴氣中突然竄出數十道虛影，形如餓狼卻通體透明，利爪劃過石壁竟發出金石相擊的錚鳴。
    &34；裝神弄鬼！&34；清風抄起酒葫蘆灌了口烈酒，劍鋒裹著酒霧劈出三朵青蓮。
    劍氣穿透狼影的刹那，眾人卻聽見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那虛影被斬斷的腰身竟如水麵倒影般晃了晃，轉瞬又恢複如初。
    玄空長老突然悶哼一聲，最後三顆佛珠在掌心炸成齏粉：&34；有形無質，是魘魔！&34；老和尚袈裟無風自動，露出胸口暗紅色的卍字印，&34；這些孽障靠吞噬恐懼為食！&34；
    林羽攬著紫兒旋身避開撲來的狼影，劍鋒刺入虛影心口時卻像插進濃稠的墨汁。
    懷中少女突然輕呼：&34；它們眼窩裏有螢火！&34；機關鳥碎片在她指間拚成銅鏡，折射的月光正好照在一隻魘魔的麵門——那團幽藍磷火在強光下劇烈抽搐。
    電光火石間，昨日在寒潭底發現的《太虛洞玄經》浮現在林羽腦海。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血氣混著真氣直衝雙目，視野頓時蒙上淡金薄霧。
    原本飄忽不定的狼影驟然清晰，每隻魘魔頸後都嵌著粒米粒大小的赤紅結晶。
    &34；打後頸三寸！&34；林羽暴喝一聲，劍氣如遊龍擺尾點中撲來的魘魔。
    那赤晶碎裂時迸發的尖嘯震落洞頂碎石，墨色虛影頓時化作青煙消散。
    清風聞言甩出酒葫蘆，陳釀在半空炸成火雨，將蘇瑤鏢尾銀絲染成燦金。
    &34；接著！&34；紫兒將機關鳥殘片拋向半空，青銅碎片碰撞出清越鳴響。
    少女十指翻飛如蝶，殘片竟在空中結成八卦陣圖，將眾人籠罩在流轉的星輝之中。
    玄空長老見狀瞳孔微縮，枯瘦手指在袖中掐算天幹地支：&34；坎位生門！&34；
    林羽足尖點地騰空三丈，太虛真氣在經脈中奔湧如決堤江河。
    他清晰地看見每道狼影的命門隨著星圖明滅變換方位，劍鋒所指必有一蓬赤晶爆裂。
    清風趁機將內力灌入劍柄銘文，新鑄的劍刃竟泛起龍吟般的震顫。
    &34；痛快！&34；年輕劍客大笑著劈開最後一隻魘魔，劍鋒餘勢將地麵劈出丈許溝壑。
    蘇瑤卻突然按住滲血的耳垂：&34；不對勁，你們聽......&34；
    死寂的洞穴深處傳來黏膩的水聲，像是千萬條濕滑的觸須在石壁上攀爬。
    眾人腳下的碎石突然懸浮而起，在瘴氣中拚湊成扭曲的星圖。
    紫兒腰間的渾天儀碎片劇烈震顫，青銅表麵浮現出暗紅血絲般的紋路。
    &34；退後！&34；玄空長老突然暴喝，手中木魚槌擲向虛空。
    佛器撞上無形屏障的瞬間，墨色霧海驟然收縮成十丈高的巨人。
    那黑影麵部不斷蠕動變化，時而化作嗔怒金剛，時而變作嫵媚妖女，最後定格成林羽的麵容。
    清風啐出口血沫罵道：&34；要變也變個漂亮姑娘，頂著林兄的臉算怎麽回事？&34；話音未落，黑影抬手掀起滔天黑浪。
    狂暴的能量波裹挾著碎石席卷而來，所過之處岩壁竟生出密密麻麻的肉瘤狀凸起。
    林羽橫劍當胸，太虛真氣在周身凝成淡金甲胄。
    他餘光瞥見紫兒正將機關鳥碎片嵌入地麵裂縫，少女發間銀簪不知何時已化作遊蛇般的鎖鏈，將渾天儀殘片與星圖軌跡串聯成陣。
    玄空長老的誦經聲混著蘇瑤的鏢風，在洞穴中織就綿密的氣網。
    &34；震位三步，踏天璿！&34；紫兒清叱聲中，林羽劍鋒已撞上黑色狂潮。
    兩股力量相接的刹那，時空仿佛被無形之手按下暫停。
    少年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能量波表麵扭曲變形，聽見經脈傳來不堪重負的哀鳴，嗅到紫兒袖間沉香味混著血腥氣鑽入鼻腔。
    渾天儀碎片突然迸發刺目青光，二十八宿星圖在眾人腳下流轉如輪。
    林羽感覺掌心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低頭竟見青銅殘片不知何時已嵌入血肉，與體內奔湧的真氣產生詭異共鳴。
    黑影巨人發出非人的嘶吼，能量波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當第一縷金芒刺破黑暗時，林羽恍惚看見能量波深處閃過半張熟悉的臉。
    那眉眼輪廓分明是三天前寒潭畔贈他秘籍的神秘人，此刻卻掛著令人膽寒的詭笑。
    渾天儀碎片的青光突然暴漲，將所有人吞沒在炫目的星輝中。
    最後傳入耳中的，是紫兒帶著哭腔的呼喊，以及地底深處傳來的、仿佛巨獸翻身般的隆隆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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